第103章
  “我不要。你的妈妈呢?你还和她们有联络吗?”
  “没有。我一出生就被送到菁英培养院,没有和家人见过面,也不关注她们是谁。”
  “是吗……”
  尤丽丝平静了,却仍然不想放妻子走。
  “你就是一只黏人的小狗。”
  妻子明确说过对真动物不感兴趣,但却很爱把她往动物的方向去想,经常说她是忠诚的小狗小猫。
  “那也是你惯出来的。你喜欢让我跟在你的屁股后面。”
  尤丽丝已经习惯了,配合着学狗狗汪汪叫,撒娇地咬了妻子的肩膀一口。
  暂时的分别已成不可更改的计划。林洁妮耐着性子安慰了离不了人的老婆一会儿,就起身去给她做饭。
  尤丽丝拉着她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到厨房。
  她们两人都不会下厨,但和口口声声说着要学却没有学的尤丽丝不同,林洁妮是真的买了菜谱,也置办了一整套厨具。
  把胡萝卜切成粒,和火腿肠片、玉米一起放进锅里,林洁妮加了鸡蛋,混着大米爆炒。
  端出来的蛋炒饭金灿灿的,令人很有食欲。
  把这盘饭当成最后的晚餐,尤丽丝挥舞着勺子,吃出了一头的汗。
  味道很不错,咸淡适度,油水浓郁。鲜味在舌尖炸开,味蕾得到了强烈的满足。
  可惜的是,不知是哪一个步骤的食材没有处理好,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饭害她食物中毒了。
  吃完晚饭没多久,她就扒着垃圾桶狂吐,恨不得把胃袋也吐出来。
  林洁妮送她去医院洗胃,一路上很自责:“我应该自己先尝一尝,再让你吃的。”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是我吃太多啦。”
  尤丽丝很高兴妻子不会做饭。
  看似完美的妻子也有缺点,让她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
  林洁妮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守在她的病床旁边,为虚弱的她擦去不断渗出的冷汗:
  “我不去出差了,在家陪着你。”
  这次轮到尤丽丝开导她了:
  “事业更要紧。我是咖啡店的店员,收入不稳定,咱俩的家还要指望你维持啊。”
  “……你说得对。我会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工作。”
  林洁妮拿出手机。
  她的下属又来电催促了,催得太急,令她不得不尽快前去赴会。
  尤丽丝目送着林洁妮离开,口袋一震,自己也收到了别人的邀请。
  共渡会的同伴要商讨大事,用加密渠道发短信问她,要不要去参加集会。
  家是安全的。
  外面是危险的。
  换作昨天的尤丽丝,肯定倾向于不去。
  但今天的她想要蜕变了。
  她想到妻子的那句话“改变是痛苦的”。
  尽管是痛苦的,必须把表皮剥开露出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再一寸一寸地亲手将其修复,补全成健康完善的人……
  但破茧成蝶的价值远甚于在过程中体会到的苦难。
  因为她很差劲,烂泥扶不上墙,林对她的爱才显得特别有意义。
  她渴望回馈同样有意义的爱。
  脱胎换骨的成长迫在眉睫。
  第85章 她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丑小鸭为了真爱勇于变身。◎
  病房里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墙壁雪白,床也一尘不染。
  医生和护士抱着记录板,轻手轻脚地在走廊穿行,时不时推开一扇屋门查房。
  医患之间低声的交谈,轻盈得如同细碎的虫鸣,不会吵到任何人,令居住在这里的病人非常舒适。
  尤丽丝是食物中毒,输了液好多了,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林洁妮走后,她拦住一位护士,当晚就收拾收拾东西,辞别纯白无瑕到令人窒息的医院。
  “嗡嗡~~~”
  手机沉闷振动,是共渡会的同伴发来一条新短信:
  [时间,二十分钟之后。地点如下。阅后即删。不必回复。]
  尤丽丝扫了一眼给出的地址信息,指尖一滑,听话地将其删除,连回收站也不忘清空。
  她暗暗发誓要改头换面,成为一个有用的人,那就不能对需要帮助的朋友避而不见。
  捂着腮帮,她没有回家,调转脚步直接去暗巷碰头了,手里还提着装有病历的包包。
  “来了。”
  “很准时呢。”
  “欢迎。”
  同伴们在集会地点等她。
  一共十人,都是熟面孔,加上她就是十一位,很可观的数字。
  她记得,她们的名字分别叫作丁丹、朗芳、梦薇等等,就一一向她们问候:
  “嗯,来了。肯定会来的。你们都在,我也不会当逃兵。”
  看来,在小苹果和另一位同伴铃铛被送上法庭配对之后,会里的大多数人都产生了危机感。
  不知者短时间内很安全,但长期闭耳塞听的代价就是原地等死。
  她们宁愿冒着被一网打尽的风险,也要见面互相传递情报,顺便为朋友加油鼓劲。
  “又有七个人落网了。”
  “包括惠安在内呢。”
  “她很有经验,不会出卖我们,也会想办法放出风声,给被通缉的其他人支援。但她自己是危险了,几乎不可能再出来。”
  “能做到买通看守者,递出纸条,已经很厉害了。多亏了她,这次的损失才能控制到最小。”
  “另外一部分人,有心无力,不方便来。”
  “被关注着呢,不敢轻举妄动。”
  “是啊,很艰难呢。”
  “我会尽量将最新消息转达给今天来不了的家伙。你们放心。”
  尤丽丝揉着脸颊,缓解忽视不掉的牙痛,倾听她们对话时,垂着头,有些走神。
  她只隐约听明白了,有很多人进去了,而且很难再回归。
  丁丹见她这副样子,不禁好奇:
  “你怎么了?”
  随着丁丹提出疑问,其他人都停止交流,将视线齐刷刷转向她。
  “抱歉,我牙很疼。”
  尤丽丝缩了缩脖子,唉声叹气,感到疼痛的神经将牙龈和大脑连接了,额头的筋难受得一跳一跳,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为什么不去医院看?”
  梦薇也开口了。
  同伴们好像都对尤丽丝的生活水平略知一二,起码笃信她能在医院挂上号,也能付得起高昂的医药费。
  梦薇如此说时,没有人对她的话表现出惊讶和异议。
  尤丽丝觉得古怪,却也并未细想,对于相同立场的会员,她是有义务无条件信任的:
  “本来说这两天就去把智齿拔掉的。但是我家那位忽然有急事要出差,得小半个月才能回来。
  让我自己去医院治疗吗?我不敢哎。牙医的手段很恐怖,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不知为何,同伴没有接话,而是仿佛漫不经意地开启另一个话题:
  “最近有看电视吗?上面那帮人正在选举执政官。你有没有注意到新闻主持人说,交接仪式确定要在这几天完成?”
  “没有,我不喜欢看电视。”
  尤丽丝眼神清澈,坦然地直视若有所指的朗芳。
  朗芳深深地望着她,摸出一支薄荷味的女士香烟,用打火机点燃了:
  “你很爱你家那位?”
  雾气缭绕,她吞吐着白色的烟圈,眸底半明半暗。
  “当然啦。不然为什么和她结婚?”
  想也不想,尤丽丝就秒答了。
  她是最讨厌强制婚配的,怎么可能和不喜欢的人组成一个小家?
  听到这句话,同伴们纷纷摇头叹息,没有点明林洁妮的身份,只隐晦地提醒:
  “她是高层。和我们不一样。高层什么也不缺,底层什么都没有。”
  明明时代在飞速发展,技术已经更新迭代几轮了,但高科技和新产品都是属于高层人士的,中低层使用的还是很多年前老旧过时的东西。
  尤丽丝知道她说得对,自己和林洁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却绞着手指犹豫不决:
  “可她对我很好呢,我也已经陷进去了,答应她会一辈子在一起……”
  “唉……”
  一声长叹,同伴们没有再强求,只教她如何保守秘密,做到即使在拷问之下也能守口如瓶。
  “这是以防万一。万一她那边的人识破你的身份,把你抓走。”
  丁丹友善地解释。
  尤丽丝诚恳地点头:
  “我明白,我会把你们讲的保密技巧刻在脑子里。”
  时间过得飞快。
  夜色渐退,黎明将至。
  转眼,为了不暴露行踪,大家就该各奔东西了。
  “最好不要沉迷幸福的表象。”
  以这句话为告别语,同伴拍了拍她的肩膀,送她离开。
  尤丽丝转身走向巷口,心中疑云变幻不定,腾起难言的不安。
  *
  似乎是在回应她的心情,天空也很阴沉,不多时就下了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