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尤丽丝在询问室找到林洁妮时,林洁妮早已不再意气风发一如往常,而是向她投来求援的目光。
  “我帮不了你。”
  先林洁妮一步,尤丽丝优雅启唇。
  “我没有要你帮忙。是想问你,这是不是你的手笔?”
  林洁妮颓丧地低下头,长发垂到桌面。她有自己的渠道,知晓梅甘眼疾手快地买入了大量爱丽的股份。
  梅甘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谁,是受了谁的指使,还用动脑思考吗?
  “我不知道你这么恨我。”
  “你不是不知道,是不承认。”
  尤丽丝一撩裙摆,坐在她的身边,俏皮地探头附在她的耳边,说出了诛心的话语。
  “如果我破产了,一无所有了……你愿意原谅我,重新爱上我吗?”
  “我不信你会真的破产。
  你的商业帝国,少了七个亿就会灭亡吗?那也太脆弱了,你觉得我会相信?”
  嗤笑一声,尤丽丝开始有些厌烦,城府深沉的恋人直到此刻都在对自己耍心眼了。
  她不想再看林洁妮卖可怜,施施然站起身,走出询问室:
  “想问的问题,你都问完了。我也帮不上忙,就先回去了。”
  秘书战战兢兢地旁观她们二人对峙,就见到顶头上司折断了手里的钢笔,墨水将笔录签字确认的区域染出一大块黑斑。
  尤小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像专程为了气林总而来,满面桃花地离开,仿佛林总落网才是她生平最大的喜悦。
  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注定不会自鸣得意地度过这一整天。
  不等尤丽丝走出法院的范围,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遥遥传来,是秘书紧张的声音在迎风呼喊:
  “不要——您别想不开啊——”
  伴随着叫声响起,空气多出一丝血腥的危险。
  尤丽丝哑然抬眸,就看到法院的五层办公楼顶端,有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摇摇欲坠。
  漆黑的发随风狂舞,西服整整齐齐的纽扣闪烁光泽。
  那个失魂落魄的轻生者,是林洁妮。
  ——林洁妮竟然要跳楼了?!
  尤丽丝顾不得多想,回身向楼顶跑去,跑到半途,她才想到这不会是什么苦肉计吧?
  可人命关天,也容不得她犹豫了。
  第20章 命运不会辜负努力
  ◎真爱之人必定重归于好。◎
  寒风萧瑟,将衣服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尤丽丝抬起手臂抵抗着风的阻力,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跑上天台。
  刚刚钻出楼梯口,她就正好撞上林洁妮把一只脚伸出去的惊险一幕。
  沙尘飞舞,扬起一片雾蒙蒙的灰色,把天空涂抹得昏暗不堪,也把林洁妮的身影衬得黯然消沉。
  “夫人,您快劝劝林总吧……”
  秘书缩在天台的角落,抹着眼泪,快要急坏了,又不敢靠近心态崩坏的上司。
  见到尤丽丝出现,她连忙迎上前来,请求尤丽丝不计前嫌对上司伸出援手。
  她对总裁和夫人之间的恩怨一知半解,原本不该多嘴多舌。
  但事关紧要,不能眼睁睁看着顶头上司从天台一跃而下,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还是厚着脸皮把问题交给关键人物解决了。
  “您说几句,总裁她最听您的话了。”
  秘书替伤心欲绝的上司在夫人面前美言。
  “她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了?算了,我负责劝她就是了,你别哭天抹泪的。”
  尤丽丝摆摆手,示意秘书退到楼梯间去打报警电话,自己则擦了把汗,慢悠悠地向林洁妮的位置迈进两步。
  脑子里把各种诚恳的劝解词过了一遍,她一张口,却忘光了,只顾得没好气地对林洁妮说:
  “喂,你没必要吧?又不是没了爱情就不过日子了。”
  虽然心里也急,但是她同时也很不高兴林洁妮拿寻死觅活这一套来威胁她,语气难免就带着点怨恨。
  林洁妮刚收回来的脚又迈出去了,因为听到恋人的声音而释放出的幸福泡泡也尽皆破灭。
  她垂头丧气,死气沉沉,整个人像一阵风就能吹落的单薄纸片,背对着恋人,左右晃荡。
  看上去她下一秒就无力承担生活的重负了,可怜巴巴地随风摇曳,濒临坠落的边缘。
  一言不合,事态就往悲剧的方向发展,这谁顶得住啊?
  尤丽丝端不住架子了,放低姿态,好言好语地哄她:
  “别闹了。命没了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我不跟你作对了好不好?度假村项目我已经收购了,大不了分你一些股份嘛……”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尽管让了很大的步,依然不起作用。
  因为她开解的对象根本也不在乎股份或是金钱。
  对方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本人。
  “你不要我了。”
  林洁妮脸色惨白,一寸寸迟滞地转头看她。
  那副僵硬的样子,仿佛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伴随着每个慢动作,生了锈的骨节嘎吱作响。
  尤丽丝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却仍旧晃了晃神,软下嗓音,把态度放得更友好了:
  “我哪有不要你?我们不是还要举行婚礼吗?你走过来,我想抱抱你。”
  她也和秘书一样,担心距离林洁妮太近会让对方应激。
  所以小心翼翼地保持一米远,低声下气地劝对方主动接近,生怕无形的压力会逼迫对方做出无可挽回的傻事。
  林洁妮不上当,噙着指尖歪了歪头,孩子气地憨笑,“我才不过去。一旦我没有生命危险,你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现在尤丽丝确信她患上不知名的疾病了。哪有正常人会像她这样傻乎乎的,疑似心理不健全?
  心智退化、偏执易怒,有可能是神经退行性疾病,比如阿尔茨海默病?
  也有可能是失恋导致的创伤后应激?
  不管怎样,她表现出的自我伤害倾向,说明她是需要呵护的病人。
  面对病人,尤丽丝耐心多了,心想出于人道主义,无论如何得先把她治好,再谈复不复仇的事。
  林洁妮是很可恨,倒也没有达到要付出性命赎罪的那种程度。
  对一个心理年龄不知道有多大的幼稚病患咄咄逼人,未免太过分了。
  “好了,你过来吧。我不会不认你的。我们现在就去领证,满意了吧?
  婚房都是现成的,今晚就可以是新婚夜……虽然我觉得和平时也没有太大区别,但你也不用再有什么顾虑。”
  说到这里,尤丽丝白皙的脸颊浮起艳丽的红晕,如同朵朵桃花在她脸上初绽。
  当着秘书的面说类似告白的话,甚至还能隐约听到警笛由远而近长鸣,她尴尬得手足无措,只觉掌心都沁出潮湿的汗水了。
  “真的?”
  林洁妮的表现就像纯真无辜的幼童,更深地唤起了她的同情心。
  尤丽丝无奈地叹一口气,张开手臂,用温暖的怀抱积极地迎接她:
  “当然了。乖一点,跟我回家。换身衣服去民政局,接下来的一周就不要工作了,找些风景优美的地方度蜜月吧。”
  林洁妮如乳燕投怀,喜滋滋地扑向她的怀抱,对着她柔软的脸蛋蹭来蹭去。
  尤丽丝不止脸红,就连耳根和脖领也红透了。
  她一边把生病的林总抱紧,轻拍她的脊背安慰;一边伤脑筋地想,如果是心理疾病,会不会很难治愈啊?
  警察来了,带她们去做了笔录。
  尤丽丝心不在焉地解释了两句,把剩下的部分交给秘书解决,就拥着怀里吓得发抖的恋人打车回家。
  几个小时前,她还满怀野心,要好好清算恋人对她造成的伤害。
  现在却又发现,恋人对她高压的控制很可能是出于得病的原因。
  只不过以前病得不那么厉害,令她尚能忍受,近来变本加厉,害得她苦痛难言……
  果真如此吗?还不能下定论。但是她的心已经开始软了。
  她想,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不是她步步紧逼,林洁妮的病情不会恶化得如此之快。
  “瞧你,本来是个聪明人,净做坏事遭报应了。变成笨脑瓜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也许遭受巨大创伤的人都会像林洁妮一样抱着脑袋瑟瑟打颤?
  尤丽丝数落着她,也亲昵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搂着她的腰。
  “不要骂我,丝丝……”
  “那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叫得我寒毛直竖。好吧好吧,别害怕地瞪着我。丝丝就丝丝,那我叫你林林了?”
  芯子是小孩的成年女人实在令人棘手,尤丽丝感觉自己突然变身为辅导学龄前宝宝的幼教,连说话的音量都不自觉放轻了不少。
  她们花了半个小时,到民政局拍照领证。
  尤丽丝哄着爱不释手把玩结婚证的爱人,到医院去看医生。
  *
  “你是说她长期以来一直都有病态的掌控欲,对你喜欢的东西也要横加干涉?也不喜欢你的视线从她身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