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谢煜就走了。
  她随手在小厨房里找了些甜的糕点垫了一下,快速提升了一下血糖,向大厨点了今早要吃的餐,而后才重新回房洗漱了。
  等到她洗漱好,堂屋里的早餐已经上好了,沈长胤坐在桌边,没动筷子,在等她。
  她刚坐下,拿起筷子,院子里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张军医进了屋,一看桌上的饭菜便说:“怎么一大早吃这个?”
  桌上的饭菜泾渭分明。
  一边是一碗清淡软糯的白米粥,鲜蔬炒鸡蛋,凉拌豆芽,自然是沈长胤的早餐。
  另外一边一大早就是白灼牛肉,小炒里脊,还有一碗冒尖的白米饭,唯一符合早饭气质的就是一碟切好了的咸鸭蛋。
  对于早饭来说实在太过丰盛。
  谢煜端起自己的米饭,只简短回答了一个字:“饿。”
  “行吧。”
  人家能吃,张军医又能说什么呢。
  或者说,伺候金贵又病弱的沈长胤三年了,看见这样健壮能吃的人,她反而感到欣慰。
  先对沈长胤说:“今日主要是来给你送药的,已经递给侍女了,叫她们熬给你喝。”
  谢煜漫不经心地一边听着她们说话,一边将流油的咸鸭蛋黄挑到自己的米饭里。
  张军医却转向她说:“我还要问三殿下一个问题呢,您日日与沈大人同桌而食,她喝完药之后脸颊有没有变红?又是在何时变红的?您看见了吗?”
  谢煜的筷子顿住了,飞快地望了一眼在屋角的那盆铁树。
  她就没见沈长胤喝过药。
  沈长胤不是把药全都倒在那盆铁树的土里了吗?
  不过这铁树居然还挺顽强,到现在都没死。
  望了一眼青翠欲滴的铁树叶子,她又收回视线,筷子在碗中搅着,将咸蛋黄和米饭在一起拌匀。
  她略偏了偏头,望向沈长胤方向,却又偏了视线,只落在沈长胤身侧的半空中。
  沈长胤将抓筷子的手捏得很紧。
  谢煜终于将咸蛋黄与米饭拌匀了,看了一眼碗中的嫩黄色,才说:“嗯,她喝完药脸是会变红的。”
  沈长胤松开筷子,活动了一下手指。
  谢煜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
  张军医却又将眉头皱起来了:“那就是生效了,既然生效,昨天的脉象又怎么会是那样?”
  谢煜慢慢地咀嚼着牛肉,真的很慢。
  以至于张军医都看了一眼那盘牛肉,看起来很嫩啊,怎么要嚼那么久?
  谢煜终于将牛肉吞咽下去了,而后才不看着沈长胤,慢慢地说:“但是是很浅的红色,不仔细看很难看得出来的那种。”
  张军医吸了一口气,觉得这种情况很有道理的样子。
  “也有这种可能,就是药生效了,但是效果比较细微。”
  “总之,生效了就好,证明我们现在调理身体的方向是对的。”
  “今日我带来的药你还是照常喝,我这就走了,姜芳约我今日游览京城。”
  她朝着沈长胤一点头,又向谢煜行了个礼,在得到两人的点头后,就出去了。
  她出去了,谢煜却和沈长胤对视了一眼。
  谢煜:“她和姜芳,什么时候成好朋友了?”
  沈长胤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两人默默地吃完了早饭,侍女将桌上的碗碟收走,却又端来了一大碗浓稠的中药,推到沈长胤面前。
  “沈大人,这是军医刚刚带来的药。”
  一小海碗浓稠的中药,散发着中药特有的味道,加了甘草来调和苦味,却只让这种味道变得更加复杂难言,让苦味更加清晰了。
  这碗药在桌上悠悠地冒着热气,等着别人来喝它。
  沈长胤端起药碗,起身,向着铁树的方向走去。
  走到铁树面前,尚未倾倒,就转过身来。
  谢煜围观了她从头到尾的动作,此时也正侧过身来看着她。
  两人对视。
  这个清晨愈发安静。
  沈长胤最终还是端着那碗药,重新坐回了桌边。
  谢煜也将身体转回。
  沈长胤:“三殿下今日没有事务在身吗?不需要去忙吗?”
  谢煜望着她和那碗药,幽幽地说:“不急。”
  沈长胤闭了闭眼。
  随后才开始喝药。
  过程不是很顺利,每一口药的吞咽都需要许久。
  谢煜一直看着她喝完了大半碗药,才起身,说了一句‘我出门办事了’,走出了院子。
  沈长胤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一口一口的喝完了剩下的药,留了一碗底的药不肯再喝。
  她也起身,净了手,去掉手上的药味。
  这才打算出门去。
  刚走到院子里,就见侍女从小厨房的方向匆匆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小碟金黄润泽的蜜饯。
  看见沈长胤要出门的样子,才惊讶道:“沈大人,这就要出门了吗?可三殿下刚刚才让我给你准备了蜜饯。”
  【作者有话说】
  今天码字的手感回来了一点,果然放假才是写文的良方
  第44章 从蜜饯到排骨
  ◎板栗烧排骨◎
  蜜饯颜色金黄,表面一层透明的糖稀如同一面镜子,反射出清晨太阳的光泽。
  即使没有拿在手里,甜润的气息也都丝丝缕缕地钻到了沈长胤的嗅觉中。
  她本没有想到谢煜会有如此心细,一时间有些愣怔。
  拿出帕子,拈了一颗由杏子制成的蜜饯,放入口中,糖带来的大量甜蜜中犹有杏子天然的酸涩与清香。
  冲淡了口舌中挥之不去的药味与苦味。
  这股清香直到她乘着马车到了皇宫,在勤政殿外等着上朝的时候,依然存在着。
  沈长胤在这股香味的萦绕中,一眼就看清了在人群中的谢煜。
  她被几个东宫的辅臣围绕着,也并没有感到不自在,神色自若。
  原先那个上朝都只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的三公主,如今也有自己的追随者了。
  她的手里拿着一本素白的本子,上面似乎是她自己的笔记,时不时地就被掀开翻看。
  与早上刚起床的蓬乱不同,换上了明黄色的太子服,竖起发冠,谢煜如今看起来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贵气,真的有一国太子的样子了。
  沈长胤没看多久,老金就带着人过来了,站在她身旁,压低声音说:“昨日夜里,三殿下连夜让人把死士营的那群俘虏从北郊带走了。”
  沈长胤一顿:“带到哪儿去了?”
  “南郊,我们的探子跟过去了,说是三殿下寻了一个人烟稀少的村子,把死士营的那群俘虏安置下了,派了昨日刚被分到她手下的太子亲卫去看守。”
  下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无怪于老金她们反应不过来。
  老金有些愁眉不展:“大人,我们对死士营是有规划的,如今却中途被三殿下截胡了。”
  “您二位都要定亲了,她这又是为何?凭什么抢您的东西?”
  沈长胤立刻说:“慎言!”
  她望向谢煜,见对方还在翻看着自己的本子,说:“她是一国太子,还是与我定亲的公主,她本就有这个权利将死士营调走。”
  但她们之前确实有对死士营进行再利用的规划,如今计划中断,连沈长胤都感觉到有些棘手。
  谢煜合上自己的本子,若有所感一般地向她们这边看来。
  看到老金在向沈长胤汇报,脸上的神色还不好,大约就已经猜到了她们在谈论的内容。
  露出得意且猖狂的神情来,向沈长胤轻轻一挑眉,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她给沈长胤带来了如此大的麻烦,如此的“坏”,像刚成年就偷抢猎物的狼,招人恨的时候却依然丰神俊美。
  勤政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到上朝的时候了。
  官员们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勤政殿,谢煜则在这潮水的最前头。
  她如今是太子了,站的位置就更加不能随意了,站在勤政殿左侧那列的第一排,与站在右侧第一排的沈长胤遥遥相对。
  皇帝还没有来,勤政殿内也不算肃穆。
  官员们交头接耳,忽然一个消息渐渐地传开来。
  昨天夜里太子殿下去抢摄政王麾下的死士营了,那可是她的未婚妻!
  官员们压低声音,有不少不可置信的。
  “她们俩前段时间不还关系很好,联合起来去制裁了五公主吗?”
  “是啊,婚前就住在同一个府里,这在大雍也就独此一份了吧,都说虽然是摄政王强求陛下赐婚,却是难得的爱侣呢,怎会闹到这种地步?”
  也有明示者回答:“什么爱侣,不过是为了干掉五公主而合作而已,如今分润权力的时候,自然就要翻脸。”
  也有人小小声地感慨:“也是,一个太子一个亲王,怎么可能两情相悦,说穿了不过是权力妻妻而已。”
  她们在后面小声八卦,谢煜和沈长胤站在最前方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