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姮沅还在沉思,谢长陵扯了她就走,姮沅道:“你不管了吗?”
  谢长陵道:“管什么?”
  姮沅哑然。
  谢长陵是前朝的男臣,听起来确实没法插手皇帝后宫的事,可从街头巷尾中姮沅也知道,这位农女出身的皇后正是由谢长陵不顾小皇帝的意愿,亲手扶持上位,她如今的不幸难道谢长陵没有责任吗?
  可谢长陵根本不在意这些不幸。
  他霸道专横,只在乎能否达成自己的目的,而那之后会引起多大的波澜,又有多少人会被波及,只要不涉及他的利益,他都不会考虑在内。
  如此凉薄自私,姮沅想到皇后那一下子就黯淡下去的目光,同样也感到伤心难过。
  她肯定对谢长陵是有期待的,也曾将这个亲手扶持他的男人视作了倚靠,所以当谢长陵压根就不记得她时,才会如此黯然神伤。
  谢长陵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了?还在想刚才的事?那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也值得你这般伤怀?”
  姮沅道:“你要留我在你身边多久?”
  谢长陵轻唔了声,道:“直到我觉得你没意思为止。”
  “那是多久?”姮沅道,“总得有个期限,你过往对一个事物的新鲜感能持续多久?”
  “一两个月吧。”
  姮沅心一沉。
  她和谢长陵早过了两个月。
  谢长陵调笑道:“怎么,现在开始患得患失,害怕我抛弃你了?”
  姮沅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了。
  她加快了脚步,谢长陵抬手就拽住她:“还往前头走什么,走多久了也该累了,回去沐浴安置了。”
  姮沅僵住了。
  她现在怕极了沐浴安置这个词,这意味着她又要被谢长陵肆意摆弄,整夜整夜地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
  姮沅结巴道:“你……还要……我们下午……已经更久了。”
  谢长陵凑过去:“你身上不舒服吗?回去让我瞧瞧,今天我手已经轻很多了。”
  姮沅退后:“是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我想自己睡,休息……一下。”
  谢长陵歪了歪头:“你现在是在怕我?”
  姮沅不吭气,她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两天过得实在太惨了,她一直都在反抗,可最后除了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外,没有任何的成果。
  在这之前,姮沅一直以为自己的力气不算小,能一口气提两桶水从村头走到村尾,宰割的二三十斤猪肉也能扛在肩头一路扛回去,而谢长陵一看就养尊处优,出入都有人伺候,必然是个绣花枕头稻草包,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公子。
  姮沅便以为她只要拼尽全力总还是可以反抗的。
  直到那一天,谢长陵拽着她的手,将她拖到床头,双膝压在她的腿上,桎梏着她,然后很轻易地用躞蹀将她捆起来时,她才发现自己错了个离谱。
  谢长陵若动了真格,也是可以轻易地桎梏她,也能随时随地撕开她的衣裙,她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而周遭的人又对她的不幸漠然视之。
  姮沅在这里,似乎只有逆来顺受,苟延残喘的资*格。
  正如谢长陵所说,乖一点,才能少受一点伤。
  姮沅低了头,不去看谢长陵:“我真的累了,就一晚,你回正殿去,好不好?”
  谢长陵听到这语气,觉得很新奇,问:“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姮沅脸一僵。
  其实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下位者太过卑微无力,所以无论说什么听上去都像是在撒娇。
  谢长陵却心情大好,大发慈悲道:“今晚就暂时饶过你。”
  姮沅松气之余,觉得自己可真悲哀。
  往回走时,皇后已不在了,姮沅也没办法管她,现在姮沅一心就想着今晚这难得的独处空闲。
  她终于可以从谢长陵强势的怀抱中脱离,得一丝喘息,她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姮沅沐浴后躺在床上,静静的,安适的,很快,因为这两天太累了也没休息后,眼皮耷拉了下来,她慢慢地睡去,忽然殿门被推开,这并不算特别大的声响在姮沅听来就如惊雷般,准确地将她从睡梦中轰出来,她惊疑地起身,惊恐地看到谢长陵正漫步进来。
  他一脸苦恼:“我一个人睡不着了,拔步床怎能打得那么大,翻来覆去的,总想着你。”
  姮沅结结巴巴道:“可你……你答应过我的!”
  “我自然言而有信,只是和你睡一处,又不与你做什么。”谢长陵不高兴姮沅见他如见洪水猛兽的样子,“我是那般不知道体谅的人吗?知道你身体弱,不舒服,还要强迫你?”
  姮沅没说话,但她的眼神就像是在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谢长陵才不管,就算罪证一五一十地列在眼前,他都能不承认,姮沅又能拿他怎么办。
  他上得床来,毫不客气地分去半张床,又把滚到角落的姮沅拽到怀里,非要紧紧地搂抱着她,肉贴肉,体温融合着体温,呼吸缠绕着呼吸,以一种别扭的合二为一的姿态躺在一起。
  他终于感到了满足,那略微空旷里的心得到了填补,满当当的,又落到了实处。
  谢长陵喟叹道:“你浑身的肉究竟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抱起来那么舒服?”
  姮沅憋着气道:“普普通通地长法罢了,换成任何一个小娘子都是一样的,我并不是特例。”
  她委婉道:“你可以多尝试。”
  谢长陵哧了声:“我这样的人,又岂会被满大街都是的胭脂俗粉吸引?你必然是有不同于常人的过人之处。”
  姮沅被他的自傲绝倒,她懒得跟他说话了,跟这种人说不清楚的。
  她闭上了眼。
  只是谢长陵的存在感太强了,那紧邦硬实的肌肉,高于她的体温,还有拢得很紧的臂弯,都在不停地提示姮沅此刻她正睡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而这个男人不是谢长明。
  只要稍稍地这么一想,姮沅就根本睡不着。
  反观谢长陵,在姮沅置气地闭上眼,拒绝和他沟通后,他微微一笑,也合上眼养起神来。
  大约是怀中的女孩真的太舒服了,他像是抱着安神剂,很快就如愿地睡了过去。
  姮沅在黑暗中盯着他的轮廓,忽然冒出了一个恶念头。
  此刻的谢长陵可是完全没有还手能力,只能任她宰割的,这应该就是杀他的最后的时机。
  姮沅小心翼翼地动了起来,这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只要她略微脱离谢长陵,谢长陵的胳膊就像有意识般会把她拽回去,气得姮沅都想咬他。
  她忙得满头大汗还毫无建树,恼得很,索性就把谢长陵拍醒,板着脸:“我要如厕。”
  谢长陵看了她一眼,方才松了手,还不忘叮嘱一句:“早点回来,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把姮沅气的,故意在外头磨磨蹭蹭了一炷香时间才肯回去。
  第31章
  ◎“再这般不情愿,我就让人把谢长明的坟给掘了。”◎
  是日,王慕玄与诸位门下侍中商议完草拟的折子,便见年迈的太子太傅携着几位老态龙钟的老臣颤颤巍巍地迈步进来,原本正准备吃茶听曲的王慕玄见此景头都大了起来,把茶盏往桌上一丢,赶紧往后殿绕出去跑了。
  小皇帝成婚之后,几位顾命老臣着急让王谢二家还政,逮着这次行宫纳凉消暑的机会日日夜夜找着机会就来磨耳朵,王慕玄被他们烦得听不成曲看不了舞,只能装模作样地处理政务,实在累得很。
  他们怎么都来烦我,竟不去烦谢长陵,他整日都在做什么。
  王慕玄心里不止一次冒出这般的疑惑了,正好那些个老臣也不会轻易回去,为了躲他们王慕玄也得找个地方消磨时光,他便没多想,径直往清露殿去了。
  清露殿外,侍卫气宇轩昂,尽职尽责,女使们屏息凝神,皆立于琅轩下等待传唤,见王慕玄自在入内,忙前来照应:“请中书令稍候,奴婢等正便去通传。”
  王慕玄颔首,驾轻就熟地正要去吃茶候着,那偏殿门便被推开,泄出些声响,是谢长陵饶有兴致、兴趣盎然的声音:“我梳得比玉珠如何?”
  回答他的是一道轻柔,但很没精打采,堪称敷衍的女声:“大司马觉得如何便是如何。”
  王慕玄以为听错了,那令出君随,掌天下兵马的谢长陵不去琢磨如何谋权篡位,竟用他那价值千金的宝贵时间去打扮姬妾?
  这合适吗?
  姬妾只是用来消遣的玩意,用来解乏累倒便罢了,若本末倒置,业荒于嬉,那就不美了。
  王慕玄抬手制止了正待通传的女使,抬脚往偏殿走去。
  阳光穿窗而过,落在梳妆台上,将珠宝照得熠熠生辉,女郎端坐镜前,只半张脸,却也看得出长睫卷密,鼻梁翘挺,唇红珠润,是个难得的美人。谢长陵握着把牙梳,将那握绸缎般顺滑的长发从头梳到尾,动作轻柔又温和,好像手里握着的不是把青丝而是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