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明翊垂下眼,吸了吸鼻子,语气平静:“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目前还没这种癖好。”
  越之扬笑了下,也没跟她计较。
  明翊眼皮还半垂着,后脑忽然就被人扣住,紧接着,她被迫侧头对上对面视线。
  “那既然都说开了,你能再答应我个事儿不?”
  明翊怔了下:“你说。”
  越之扬微微一顿,稍弯下腰盯着她的双眼看,语气郑重而认真:“以后要是再想逃,就往我的方向逃——”
  “我会好好,护住你的。”
  第76章 像你爱我那样爱你。
  明翊讷讷望向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觉得眼泪像是又要出来了。
  越之扬也是头一次说这种话,要是孙卓然知道的话大概能笑抽过去。讲完就有些不好意思,明翊又跟个死机的电脑似的,只顾着卡顿。
  他渐渐沉不住气,语气不太自然地问了句:“都听进去了没?”
  明翊顿了下,才重重点头。
  见状,越之扬松口气。
  他很快关了灯,又扯过被子将人搂进怀里:“那就睡,看你都困成什么样了。”
  明翊嗯一声,视线直直定在天花板,虽然困乏到极致,但思绪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着,完全没办法安心入睡。
  她觉得有些事,也是时候告诉他。
  因为方才的感受让明翊明白,善意的隐瞒也是隐瞒,哪怕她是抱着为他好的出发点,但越之扬那边并不会因此好受多少,该承受的伤害一样也不会少。
  就像刚才的她一样。
  黑暗中,这个人抱她很紧。
  越之扬抱人的时候总是抱个满怀,力道也重,明翊适应了好久才勉强习惯他这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拥抱模式。
  但此刻,比起束缚,她反倒更觉安心。
  “所以你为什么不喝酒啊?”
  越之扬被她这话问的笑了下,“还计较我骗你那事呢,这不都跟你道过歉了?”
  明翊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儿好奇。因为我看孙卓然他们都喝,每次还喝的不少,我以为你们男的都……”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越之扬说,“男的就非得喝酒了?没这道理。”
  明翊哦一声,像是听进了这说法。没多久,又仰起脸喊他:“其实你可以老实告诉我,你酒量是不是不太行?”
  “……”他不说话了。
  明翊没憋住笑:“看来是真的不行。”
  “很行的,好嘛?”对面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痛快,“下次当面喝给你看。”
  明翊没再继续说话。过半晌,她的手从被窝里探出来直接贴上他的脸:“其实不行也没关系。”
  越之扬:“……”
  她声音很轻:“因为我一直都挺讨厌男人喝酒的。”
  越之扬动作微顿,要反驳的话也卡在嘴边,因为明翊这语气有些古怪,听上去不是能容忍他继续插科打诨的气氛。
  顿了半刻,他哑声问:“为什么讨厌?”
  “因为我爸是个酒鬼。”她垂下眼,声线很平,“每次喝多了就打人。我回家只要一闻到酒味,就知道,今天大概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听到这里,身体竟有些发僵,越之扬舔了舔干涩的唇,声音哑到极点:“他——”
  下手很重吗?
  那个人,都打你哪儿了?
  他脑海里条件反射般蹦出这些问题,但又觉得不合适,最后只好换了个问法:“他死了吗?”
  “目前还没。”明翊笑了声,“不过,过段时间应该就能进监狱了。”
  无论郑惠兰怎么选。
  她都要把这个人送进去。
  “其实去年我快毕业的时候,他找过来了。”说到这,明翊睫毛不自觉颤了下,介绍完身份,她再也不想喊那人一声爸,“我妈当时又生病,所以我也没别的办法,必须要回去。”
  “我没提前找工作,那段时间太忙了,根本就没空投简历,我想先等她病好了再说……”
  越之扬安静听着,未置一词,因为他不知道该对这种事发表什么意见。
  所有安慰的话在这一刻都显得极其的苍白无力。
  他想起许许多多往日被他忽略的细节:
  她为什么总是习惯性退缩,遇到问题就想着要逃跑。
  为什么讨厌争执与冲突。
  为什么看到孙卓然他们喝酒会不动声色地皱眉避开,躲得远远的,像是厌恶到了极点。
  又想起分手那天。
  他伸手打算拽她的时候,明翊的背似乎是磕到了门板,她的眉头几乎是瞬间皱起,脸色也无比苍白。
  六月的滨江气温很高,周围人多半都换上短袖,她还是用衬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越之扬记得那时曾无意间看到她肩侧落着道不太明显的红痕,但也只以为是过敏。
  甚至由于赌气,他一个字也没多问。
  所以是本来就被那畜生伤到,然后又在和他吵架时不慎撞到伤口了么?
  他简直不敢再回忆,任何的细节。
  每发掘一处,对自己的怨恨与懊悔就再藏不住。
  为什么只顾着吵架,粗心大意到这地步,她不愿意多说,他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打探。
  他当时竟然就真的不管她,留她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困境与苦楚。
  他也同样算是,丢下了她。
  越之扬止住手腕的颤抖,探过去环住明翊的背,在她脊骨位置处轻轻抚了下:“…还痛吗?”
  明翊愣住,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又弯唇笑:“早就不痛了,而且其实当时也已经过去一周了,伤口好的差不多……”
  所以那时候,她是真受伤了。
  他却什么都没发现。
  难受到像是喘不过气,越之扬也不知该怎么办,只伸手紧紧环抱住眼前的人,极为浓重的歉疚让他的声线也莫名显得压抑:“…对不起。”
  明翊垂下眼,有些失神。
  二人胸膛正紧贴着,在这一刻,她萌生出某种错觉,两颗心脏似是以同样的频率颤动。
  停顿片刻,她才仰起头,声音轻而柔缓:“越之扬,我不要听你说这个。”
  “嗯?”他似乎没明白。
  明翊顿了顿,又开口:“我想你说,你喜欢我、你爱我,而不是——”
  话音陡然顿住。
  明翊很难跟他去描述内心的想法,因为连自己都捋不太清。
  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如果这份同情来自眼前这个人,那似乎就更加难以忍受了。
  因为支撑两个人一起走下去的决定因素是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并不是所谓的感激与怜悯,这样脆弱的同情往往维持不了多久。
  她也不想,永远只做那个被保护的人。
  此时此刻,明翊又忍不住扪心自问,如果是钟以晴说这些话,她大概会很感激、为此感到无比的动容,因为她不会向钟以晴索取更多。
  但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这一刻,明翊很清楚她想从越之扬身上得到什么,因为她给他的也是同样的感情。
  所以不想从这人眼中,找到任何一丝一毫可能属于怜悯的罪证。
  如果有,那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以为我同情心这么泛滥,是个人就可怜,又不是菩萨转世?”
  好在对面也懂了她话里的未尽之意。
  越之扬松开她,在明翊额头轻轻弹了下,又俯身郑重其事地吻上她眉心,“说想要好好保护你,不是因为你想的那玩意儿——”
  “就是因为我爱你,”他重复,“也只爱你。”
  这瞬间,明翊的心猝然漏了一拍,又像是被巨大的力道给击中。
  她有点儿不太敢去相信,哪怕早就知道每次只要她付出真心,那边其实也会回以同等的爱意,而后将她的心意妥善地保管起来再系上丝带作为回礼。
  她缓慢眨一下眼,还是想要确认:“你说的,是真的么?”
  越之扬能察觉到她的不安,因此什么也没说,只收紧怀抱:“真的,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只要你不嫌烦。”
  他又笑,“当然,我也不会嫌烦。”
  明翊却不太敢再确认了。
  恍惚而不真实的感觉将她包裹,她什么也不敢惊动,很快伸手回抱住面前的人,又眷恋地蹭了蹭他下颚:“那我也爱你。”
  “就像你爱我那样爱你。”
  越之扬被她逗笑,“你这话说的跟个小孩似的。”
  好像只有别人主动示好,她才会回应。
  但给出的回应,却又比她所收到的丰厚很多。
  越之扬:“那你妈妈现在病好点儿了吗?需要帮忙不?”
  明翊点头。
  讲到这,他又想起什么,迟疑半刻,越之扬还是试探着问了句:“…你妈妈,她对你怎么样?”
  明翊愣了下,思考半天才认真答复:“挺好的,在我小的时候一直是她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