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郑米傻眼了,龍清的反应和集装箱里解救出来的女孩如出一辙。下一秒龍清竟然不受控制地痉挛。郑米当机立断拽了一条毛巾塞住对方的口腔,他这么做是怕对方咬肌不受控制咬断了舌头。
  “别咬!放松放松!”
  现在的情况更像是戒段反应,郑米神情凝重。控制龍清期间饭桌被撞翻,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深呼吸,深呼吸!”
  龍清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什么,郑米的嘴在他眼里一张一合,耳中是尖锐刺耳的声音,他颤抖地呜咽声在呢喃叫着何泓行。
  第27章
  何泓行回病房就看见郑米用毛巾把龍清双手绑起来,全身压在对方身上,伸手费力地够呼叫器。
  “郑米,怎么回事?!”
  “别愣着了!赶紧叫医生来来一针镇定,你家宝贝看起来是犯病了!”郑米一身热汗,气急败坏冲何泓行喊:“快点!”
  是那朵花的瘾犯了。
  何泓行扔下手中的购物纸袋上前挤开郑米,一把抱起来龍清,怀中的人身体滚烫。撞开卫生间门时龍清还在蹬腿,被何泓行强制又按进了窄小的浴缸里。
  “郑米,去找冰袋!”
  “老何这是什么情况?!”
  “绑匪给他用东西了!”何泓行粗暴地打开冷水花洒,冰冷的水珠浇灌下来,他将那具发热的身躯死死按住。龍清那张脸痛苦又茫然,单薄的肩膀在颤抖。
  何泓行:“护士站有医用冰袋,帮我多借几个过来,绑匪给龍清服用的东西有上瘾性,镇定剂没多大用!”
  因为嘴里有毛巾龍清发不出声音,但眼眶里都是泪水,他昂头看着何泓行胜似了一切语言。
  我难受,帮帮我…
  郑米拔腿往门外跑,走出去病房奔向护士站搜罗来了八九个医用冰袋,回来全部扔进了浴缸水中。
  吸毒者为什么会复吸,因为难挨戒断反应。何泓行说用镇定剂没用就是一旦用了,每次再复发就会用镇定剂克制。
  镇定剂成为了代餐,还是戒不掉。人与之抗争的是心瘾,熬过去了才真正的解脱。
  冰袋投入在水中使水温度更低了,郑米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
  “这能行吗?”
  何泓行觉得喉咙仿佛噎下了一块石头,胡乱地扯开领口,声音沙哑:“大米你出去看着点,别让别人进到这里。”
  “好。”
  只剩下两人,何泓行小心翼翼给龍清嘴里的毛巾取出来。嘴角破皮了,红了一大片。
  龍清蜷在水中冷热煎熬着,眼中蒙起水雾,他紧紧抓着何泓行的手指,不吵不闹只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忍一忍,一会就过去了,乖。”何泓行坐在浴缸边把人按在怀里。和上次不同,这次是瘾犯了并没有伴随欲望。
  “我会忍住…”龍清在半恍惚中漏出来的一句话,寒冷让他回到了福利院的冬天。阴冷的房间里是上下铺的铁架床,一屋子里八个孩子,龍清稍微年长又是健康没有智力缺陷的孩子,所以理应照顾其他孩子,他被安排在靠窗户的床位。
  很冷,尤其是到了晚上,风仿佛会撞入墙中,冰冰凉凉。即使盖两条棉被依旧暖不起来,忍耐成为了龍清最熟练的事情。
  “我很听话…”
  “能有人收养我吗…”
  “我…”龍清埋在何泓行怀里声音逐渐颤抖,可以看出他在尽力忍受着苦楚。
  福利院阿嬷说:“想要被哪一个领养人带走就要表现的乖一点,听话一点。”
  龍清此刻骨缝里都是痒痛,双手紧紧搂住了何泓行的腰身,断断续续地问着:“我能有一个家吗,我很听话…”
  酸楚涌上了何泓行鼻子,心都碎化了。
  如果说一开始是见颜起意现在是实打实的动心了,看见龍清心动时的那份感觉来源于对方身上若即若离的东西,那是对方身上坠入世间的无助。
  一个拥有很多爱的人会被从未拥有过爱的人吸引,像一个漩涡吸引着何泓行,因为他清楚知道了,他的感情龍清接受后会格外珍惜。
  “我知道,你真的很好。”何泓行抚摸着人潮湿的短发,声音温柔如水:“会的,都会的,我能给你的都会给你。”他眼神眷恋夹杂着心疼。
  龍清在冰冷的水中身体不自觉颤抖,紧紧抓住了何泓行的手臂。掉入冰窟窿里的人抓到了救命的东西,不确定是绳子还是稻草,但那是唯一在窟窿边缘的东西。
  龍清淡薄的嘴唇泛白,蜷缩在水里一味地重复呢喃:“我很听话…真的,我学习很好。”他像一个推销员,重复苍白的介绍词,商品就是他自己。
  “我知道。”
  “我都知道。”
  人不能一直按在水里,何泓行看时间差不多就把人抱出来,身上也湿透了,地上都是水痕。可没多大一会,龍清地情况又急转直下。
  在火与水中徘徊,肉与骨在癫狂。
  郑米站在病房门前放风防备着医护人员,见此情况也担心皱眉,忍不住提醒自己的好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何泓行他人受不了。”
  “我知道!”何泓行红着眼眶咬牙再次把龍清按进水中,周围是一片泥泞湿淋淋。
  “捱过去就好了!”
  “捱过去就好了…”他像是对龍清说,又像是对自己。
  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龍清干净的躺进被窝里疲惫地沉睡着。何泓行坐在床边双手掩面,身体上的疲惫远比不上心痛。
  天黑了,郑米心中也百般滋味,走上去拍了下何泓行肩膀:“他看起来挺坚强,能挺过去。”
  “这事太上火也没办法,被绑架你也不想发生。”
  何泓行苦笑:“是啊,他太坚强了。”他不清楚龍清的经历生活,但能从平时相处和只言片语发现对方很成熟自立。
  郑米从怀里掏出来一盒烟递过去,但对方拒绝了来一根,他又原封不动揣回去接着说:“案子差不多结了,骆雅雅亲生父亲要求给女孩下葬,也不好压着,下周就要火化了。”
  男人如同落汤鸡身上也都是湿透的,疲惫地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大惊喜还在后面等着郑米呢,他等领导通知对方调如特案组的喜讯。
  “有事就喊我。”郑米大义凌然:“为兄弟爱情两肋插刀。”
  有事肯定喊你,何泓行笑着比划一个ok。如果郑米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绝对会仰天长叹:“昏君啊,只沉迷美色不顾兄弟啊…”
  又是一天过去了,医院里的夜里全都是诚恳的信徒。他们在长廊里祈祷,哪怕用尽所有换取一天的生命,墙壁听了太多的哭求。医护认真履行地查房,与死亡打交道,心会麻木,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能做的是尽力做好职责。
  vip家庭病房里只有夜灯,昏暗的光中一抹淡蓝色裙摆晃荡。
  龍清醒了,毒瘾让他面容憔悴透露着病态,头发乖顺贴在脖颈上。水洗蓝的吊带裙在暗里呈现月光的光泽,他站在床边发抖,复杂地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
  打火机声音响起,龍清指间夹了一根烟,火光闪烁。
  原来有人关心的感觉这样,心脏被狠攥了一下。
  何泓行是被烟味勾醒的,烟瘾上来他潜意识挣脱困意,睁开眼睛就看见龍清坐在床边。单薄的身影轮廓,雌雄莫辨的模样,映照在他心尖上的月光。
  真美,月神和对方比也不过如此。
  何泓行半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掉下来露出来穿着黑色背心健壮上身。龍清看起来不像是会抽烟的人,他揉着头,沙哑的声音诧异疑惑:“你会抽烟?醒了好点了吗?“
  “是我吵醒你了吗?”龍清狠吸了一口浓烟,熟练地将烟头按灭。心瘾还在,裙子给了他莫大的能量,现在微微的痛苦也可以忍耐,忧郁的眼神看着何泓行并且真诚地道歉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这不叫麻烦,是我自己愿意。”何泓行伸手拉过对方的手,用力一拉就把人拽入怀里:“还难受吗?”
  跌入怀里的龍清身体僵硬了一下,答非所问:“何泓行,这是毒瘾吗?”
  两颗心还没有碰到一下,裙子在床上绽放开成了半轮月亮。
  沉默,寂静,安宁…
  何泓行知道瞒不住,凝望着那双眼睛却又说不出来。
  “是毒瘾吗?”
  何泓行咬着后槽牙嗯了一声,怀中的身体微凉。龍清就像一只艳丽的鬼,需要依靠他身上的阳气而活。
  “挨过几次就好了,你别多想这件事情,我陪着你。”何泓行感觉到对方身体突然颤抖得剧烈,手掌轻轻拍抚着人的后背:“是又难受了吗?”
  “嗯,但没那么…难受。”龍清深呼吸一大口气空气,脸埋进何泓行身体中:“我能忍住。”对于毒品的厌恶让他反胃,意外中被迫沾染上说不出该责怪自己太软弱还是别人的错。
  或许是裙子发挥了作用,也有可能是安慰剂效应,龍清比之前能控制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