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龍清咬牙:“下班等我,你等着。”听起来就像下班别走,弄死你。他对何泓行这个人厌恶到了不行,抓到自己小辫子就开始得寸进尺,恶臭极了,打心眼里开始烦这个男人。
  何泓行笑着:“行,你知道我的车是哪辆。”
  欺男霸男这件事居然也能发生在何泓行身上,很反常。
  夏天太阳落的晩,下班点还散发热气明亮亮晃人。龍清刚走出去大厅门就看见那辆深灰色的奔驰,骂了一句:骚包人渣。
  坐进副驾驶龍清就能闻见一股木质香水味,他微微皱眉,瞥向单手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你喷香水了?”
  “我没嫌你一身消毒水味儿呢。”
  龍清自从遇见这个人就不顺,话又被堵住,他冷着脸作势要开门:“既然你不喜欢闻消毒水味,我今天就先回家了。”
  何泓行没空和对方斗嘴,突然一脚油门,车身一晃把龍清晃摔在副驾驶靠背上,不冷不淡地好心提醒:“安全带。”
  这人绝对有病,吃饭赶紧甩掉回家,龍清边系安全带边骂。
  路上二人默不作声,气氛比车内的空调还要冷。
  后视镜里龍清侧脸线条清晰,他把微卷的头发在脑后扎成小揪,看着车窗外的路越看越熟悉。
  是龍清下班回家的路。
  奔驰g500的车身太大,挤不进去窄小的过道,只能停在英里小区路边。何泓行熄火下车,和龍清说了句:“走吧,吃饭前加个班。”
  这才是何泓行的目的,带法医来死者家属家和案发现场加班。道歉吃饭都是幌子,他就是想带龍清去死者家加班。
  他对这个案子有一种诡异的第六感,事情没那么简单,对方白天表现的专业能力,何泓行更不可能放过送到手边的好辅助人员。
  龍清一下车就感觉热浪扑在自己脸上,心里隐隐有了预感,还是问到:“加什么班?”
  “去死者家看看。”
  “你为什么不白天去?加班是能力不足的体现。”龍清毫不留情说对方。
  “死者母亲一天两份工作,白天影响因素太多,她刚死了女儿,加上去外界因素不可能放松。现在我们要以慰问的名义检查,记住了吗?”何泓行有两把刷子,他能力水平也不低。
  等他们来到六号楼的楼道里是还能看见残留的白色纸钱,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拐角处一碗白米饭上面插着三柱香。周围都是掉落的香灰,看起来每天都供香所以累积了很多。
  龍清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碗边,米粒撒了出来。
  而何泓行就像是故意吓唬对方,说:“不出意外就是死者母亲摆的,老一辈说这能让鬼吃饱上路更安心,小心点,打翻饭碗他们找你。”他不信这东西却还知道里面的讲究,完全都是因为家里的何母异常信这些老东西。
  龍清天天摆弄尸体的人怎么会被吓到,白了何泓行一眼。
  三楼的西户门口散落叠纸金元宝,还有满是灰烬的火盆,一看就是这户人在这里烧纸钱了。
  敲门半晌才有人开门,女人一双红肿乌青的眼睛,茫然地看向门口两个男人:“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警察,想问一些事情。”何泓行表明身份,两人顺理成章进到屋子里。
  屋子不大,老旧的装修看上去有些年头。正对门的是卫生间,里面地上的衣服有男有女,正如她说的给洗衣房兼职。
  龍清站在门前问:“有一次性拖鞋吗?”
  “就穿鞋进来吧,我这两天也没怎么收拾卫生。”女人很憔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两人坐在客厅的座椅上,他们家没有沙发。龍清余光打量着环境,在茶几下面发现了自己买给女孩的面包。他用手肘撞了撞何泓行,示意对方看过去。
  面包旁边还有一张维娜整容医院的宣传报,红色大字:想要变美丽吗,那就来维娜给你不一样的人生。
  通俗易懂,也很洗脑。
  何泓行由此切入,拿起来宣传报:“你对整容有兴趣?”医疗机构是有资格购买显影剂,整容医院有缩胃手术,做胃的检查挺合理的,他对眼前的女人起疑。
  “就是随手拿的而已,我这年老色衰整什么,整也留不住男人。”女人叹气,麻木地坐在地上的矮凳子上,鬓角白发丛生:“警官,想问什么…能说的我都说了,我真的不知道雅雅为什么会突然…”她声音突然哽咽,忍受不了巨大的痛苦又哭了出来。
  “别哭,我们就是了解一下情况,想给你女儿一个明白。”何泓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抽了茶几上几张纸巾递过去:“先缓缓,我看雅雅比同龄人要瘦小的多,一个人照顾女儿很难吧,她是不是有营养不良的情况,去医院检查过吗?”
  “我女儿很听话,她根本不挑食,就是长得比较小,她小学年年都是三好学生,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情了…”女人眼泪不断地流淌下来,一边拿纸巾擦拭。
  因为没开空调,他们家里所有门都开着通风,西边房间里的墙壁上还有三好学生的奖状,窗户另一头对着的就是龍清家的卧室。
  客厅屋顶的大风扇缓慢转动,让人有一种掉下来会削掉别人脑袋的错觉。
  龍清却以一种旁观者冷漠地看着女人,伸手拿出来茶几下的面包,上面日期很新鲜,他问:“你女儿的?”
  女人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点头。
  “她为什么没有吃?”
  “…我平时不让他吃这些添加剂的食品。”女人抽着鼻子,好不可怜。
  何泓行与对方配合,直戳要害:“可我们调查发现雅雅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龍清情绪有点激动,面包扔在茶几上:“不让她吃添加剂食品,那她那天晚上吃了什么?什么菜,几点吃的?”
  女人支支吾吾,最后居然开始撒泼拽起来头发自残,就像疯了一样嚎啕大哭:“都怪我!都怪我好了吧!她没写完作业…我没让她吃饭,可我哪里知道她怎么出去了…我真的不知道…警官你相信我啊!”她歇斯底里,坐在地上捶胸顿足。
  “冷静点。”何泓行被龍清打乱了节奏,伸手拽女人却被狠狠抓了一把手臂。
  “都怪我行了吧…我的女儿,妈错了…妈要是开门看看你,怎么会这样啊!”女人开始用头磕地,尝试用磕头向女儿认错。
  龍清也手足无措,他是孤儿没有家庭观念不懂周旋世故才会直言直语刺激到女人。他手忙脚乱地和何泓行把女人扶起来,解释:“我只是问一下。”
  女人开始摔砸屋里的东西,边哭边发疯。家里北角供奉的香炉也踢翻了,纸符散了一片。
  何泓行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只能拽着龍清频频道歉从女人家里出来了。
  从进屋到出来,十分钟都没用上。
  龍清有些尴尬,看表情是内疚,那双厌世的狐狸眼看向何泓行,做错事不知所措的样太像犯错的熊孩子了,何泓行从懊恼生气变得无可奈何。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也不是一无所获,只需要明天看整容医院有没有母女去过的记录。
  “对不起,我没家人,不知道人会这样。”龍清说得很诚恳。
  孤儿的一个大招让何泓行一口老血憋住了。
  “走吧,请你吃饭,活孽。”何泓行窝火,边点烟边往楼下走。
  第4章
  考虑到龍清回家的距离,何泓行没有选择一些西餐厅,老区这边的经济发展水平还是比不上港城中心地区。
  请人吃饭何泓行是很讲究的,随便的路边摊没有诚意。他选择了一家离英里小区比较近的打边炉,有名又离对方家近,车上就打电话通知了店家。
  奔驰停在街边,夏季的夜里也不凉快。打边炉店里最好的位置留给了何泓行,进门空调风吹得人舒服。
  龍清没怎么在外面吃过饭,一言不发跟着对方坐下来,倒像何泓行服务他一样。
  服务员小哥满脸笑容,热络地说:“何少好久没来了哇,今天吃点咩啊?”
  何泓行拆开衣服上的袖箍扔桌边,不在乎衣服出褶皱了,粗旷地将两个袖子挽起来,下巴点点示意对面的龍清:“请人吃饭,看龍少爷吃点什么。”
  “好嘞。”小哥把菜单递过去,按下圆珠笔在旁边等着:“您看看想吃什么,我再给您配个锅底。”
  上面的标价让龍清都怀疑这不起眼的小店是不是宰客,:“一盘虾就要258?”搞什么?
  小哥适当给出建议:“竹节虾哇,刚下船好新鲜的。”
  何泓行:“要一个。”
  龍清皱眉,对方请吃饭,他完全没有在这上面狠狠敲竹杠的想法,问到:“和普通三十一斤的虾有什么区别?”
  “打捞到上桌不超过三十分钟,诶,鲜啦。”
  想起郑米说对方不怎么出来聚餐,何泓行伸手讨要菜单:“说了请你吃饭,满意舒服就行,看什么价格。我点吧,有什么忌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