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和门口的霍闻渊面面相觑。
  显然, 当顾辞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像是怕他后悔似地, 霍闻渊果断而迅速地伸出手抵住门框, 然后低头望着顾辞, 眼神极为淡定, 内心却早已有了一丝焦灼的迹象。
  顾辞脸上的表情明显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活动。
  他在躲他。
  霍闻渊直接地问:“辞辞, 你怕我?”
  “那怎么可能!”顾辞立刻否认,却依然不肯和霍闻渊对视,企图转身回到卧室, “我怎么会怕你呢……”
  霍闻渊伸出手, 精准地将顾辞的手腕攥进了掌心。
  顾辞惊讶地睁大了眼,慌乱回头, 正好对上霍闻渊得逞的眼神。
  “……”顾辞无言,忍不住瞪他,“闻渊哥哥,你现在也变得太赖皮了吧!”
  霍闻渊依然拉着他的手腕, 眼尾上扬: “辞辞说的都对。”
  顾辞不太适应地转了转手腕,其实是在暗示某人放手。无奈的是霍闻渊现在是铁了心地要赖上他, 顾辞没有办法,也怕被霍家的其他人看到, 只好拽着霍闻渊进了自己的房间。
  卧室门关上, 顾辞本来应该松口气,但一想到和霍闻渊共处一室,心里又莫名紧张起来。想着或许只有态度坚决一点才能让霍闻渊放弃, 顾辞也想学着霍闻渊那样,让自己的语气冷一点再冷一点。
  但冰冷的语气还没酝酿好,霍闻渊就从身后伸出双手紧紧地把他搂进了怀中,指节环在他的腰间。
  顾辞腰间的敏感点被覆盖住,感受到霍闻渊的重量,在他怀里吓得颤了一下,然后就一动不敢动,只敢动动嘴唇,低下头看着他的手:“闻渊……哥哥,你,你放开我,好不好?”
  霍闻渊忍了一天,终于将日思夜想的人抱在怀中,此刻已然说什么也不肯放,只贪恋地将下巴搁在顾辞的肩上,一寸一寸地嗅着他发间的清香。
  “辞辞,我真的好想你。”
  顾辞被霍闻渊禁锢在双臂间,急得像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好巧不巧,这口“热锅”把他抱得越来越紧,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闻渊哥哥……”顾辞在心里模拟了几次,实在冷不下脸,还是小声劝道,“你要不要先松开我?我们见面后还没怎么聊聊天呢。”
  霍闻渊却道:“你是不是想先稳住我,然后再找机会以后离我越来越远?”
  顾辞没想到内心的想法就这么被他看出来了,但还是不承认:“怎么可能,我们是最亲密的朋友,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
  “你最好是。”霍闻渊掌心按在他的腰间来回往复,“你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辞辞。”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第二次。”
  “不过。”他仰起下巴,用嘴唇贴近顾辞的耳朵,“我会受伤的。”
  顾辞耳朵麻了,人也麻了,声音抖成筛子:“闻、闻渊哥哥……你别这么说……我,我……”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从小关系很好的朋友离开多年,回来后居然还恋恋不忘立刻跟他表白,这中间真的岁月都没留下什么痕迹吗?他倒宁愿霍闻渊喜欢上其他人。
  那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凭什么要把这个难题留给他处理?他狠不下心拒绝,也说服不了自己答应……
  顾辞越想越委屈,这几天的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鼻腔一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霍闻渊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终于松开了他。
  “辞辞,怎么哭了?”
  顾辞给了霍闻渊有史以来唯一一个白眼,又气又觉得丢脸,转过身趴在床上默默流眼泪。
  霍闻渊觉得好笑又心疼,跟过去轻轻拉了拉顾辞的手臂,顾辞不理,继续埋在枕头里伤心。
  “对不起辞辞,我错了,我不该逼你。”霍闻渊蹲在床边,想到顾辞头发还没干,当即道,“既然你不愿意,以后我再也不提这个事了,我们依然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顾辞悄悄睁开了眼睛,又闭上。
  可以相信吗?
  霍闻渊向他保证:“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永远不会再逼迫你。我会以朋友和兄长的身份陪在你身边,直到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和她共度一生。”
  顾辞动了动,慢腾腾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红彤彤地把霍闻渊望着。
  霍闻渊拿出纸巾给他擦眼泪,说:“对不起,是我让你伤心了。”
  顾辞不肯让霍闻渊给他擦眼泪,把纸巾从他手里接过来:“知道就好。”
  擦完眼泪,平复好情绪,在霍闻渊的保证下,顾辞也渐渐脱离了先前的不自在,自此,真正感受到了和霍闻渊的重逢,好像一切都回到他们分别前的那一天。
  “闻渊哥哥,这么多年,你……在外面还好吗?”
  霍闻渊坐在他对面的飘窗上,因为空间有限,长腿交叠在一起,双手抱臂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顾辞想到了商最之前告诉他的那些,看着眼前的霍闻渊,心里又抽痛了一下。
  但他还是道:“真……话。”
  从别人口中听到和霍闻渊亲自告诉他,还是有区别的。他也真的想知道,霍闻渊当时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但他又深知,以霍闻渊的性子,断然会轻描淡写地带过这段经历,一个习惯了伤痛的人,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前面的伤疤,或许早就被他尘封到了记忆里。
  果然,霍闻渊说:“过得还不错。”
  “你看,我的身体现在也正常了,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
  顾辞无话可说,盯着霍闻渊手腕上的一道疤,开门见山地问:“治疗……疼吗?”
  他也是刚刚被霍闻渊抱在怀中时才发现,他的手腕不知道什么在什么时候,又增添了好几道疤痕。看深浅程度,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霍闻渊放下手,望向窗外:“不疼。”
  顾辞信了才奇怪了:“闻渊哥哥,你转过来看着我说话,你……疼吗?”
  霍闻渊听了他的话,转回头,望进顾辞关切的眼神,心中一动,笑着就要摸他的头。
  顾辞往旁边偏了偏,躲过了他的触摸。
  “你答应了我要说实话的。”
  霍闻渊狡黠地把手一抬,趁顾辞不备,手臂绕了一个圈,还是揉了揉顾辞的头。
  顾辞:“……”
  “嘴巴撅得这么高,跟小动物一样。”霍闻渊故意调侃,又怕真把顾辞惹急火了把他赶出去,于是说,“我跟你说实话,你让我给你把头发吹干,怎么样?”
  顾辞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向他,根本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无厘头的条件。
  “……好。”还是卑微地妥协了。
  霍闻渊得逞,道:“其实我没骗你,真的不疼。”
  顾辞第一反应是霍闻渊在逗他,却听他沉声说:“那个时候,我每天住在病房里,靠十几台仪器维持生命,室内的窗帘都拉上了,我连白天还是黑夜都分不清了。”
  “虽然这么说有违反承诺的嫌疑,但辞辞,那个时候,支撑我继续忍受的,是你。”
  霍闻渊躺在病床上,耳边是仪器数值起伏的滴鸣声,在昏暗的光线下,眼皮沉重地都抬不起来,喉咙干涸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像火在灼烧,可在那种坏境下,他居然都忘记了恐惧和疼痛。
  因为闭上眼,就是顾辞。总喜欢笑的顾辞,说要永远照顾他陪伴他的顾辞,乖乖让他牵手的顾辞……一想到顾辞,那些疼痛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比起和喜欢之人分离的痛苦,这点切肤之痛又算什么。也就是在那个时期,霍闻渊知道,要重新和顾辞在一起,必须做到两件事:一是让身体恢复正常,二是拿到霍家的话事权。只有实现了这两件事,他才可以心无旁骛地回到顾辞身边,让他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七年,已经很漫长了,甚至已经超过目前人生的三分之一,每当想念得快发疯的时候,他就会对着顾辞的照片,还有送给他的花盆睹物思人。
  顾辞亲手种下的绣球早就在他接受治疗的初期就枯萎了,后来,等他痊愈,小希也就离开了。物是人非,他也不敢奢望顾辞会像原来那样等他,但他可以保证的是,他会永远喜欢顾辞。
  要接手霍家的任务比他想象中更艰巨,甚至有一段时间,他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能想一想顾辞。每走到一个国度,他都会订一束花,再附上在当地买的空白明信片,一起送给顾辞。
  也不知道顾辞是怎么看待这些奇怪的物件。会不会……把他当成了什么执着的追求者?
  不过本来就是。
  不在顾辞身边的七年,他生怕有人趁虚而入,更怕顾辞心有所属,于是发了疯地工作和忙碌,以惊人的魄力在短短几年内就在界内站稳了脚跟。经过七年的日思夜想,他终于排除障碍站在了顾辞身边。不过,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顾辞本人拒绝了他。
  “不提了。”霍闻渊生怕又引起顾辞的反感,“怎么样,我也坦白了,你是不是要乖乖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