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一帆笑了笑,“可能还是会结婚吧,也不是说杜泽铭不行,他如果能接受做结扎手术,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沈月腾,“……”
  本以为孙子这些年变了很多,但今天听了他的如此暴言,沈老爷子才明白,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沈一帆改不了嘴毒。
  这场谈话终究是不了了之。
  不过,与三年多前不同的是,爷孙两个已经能做到求同存异。
  比如沈老爷子,他就觉得,这件事还有回旋余地,毕竟,沈一帆也没将杜泽铭彻底否定。
  而沈一帆想的是,杜泽铭早晚会知难而退,省去了自己大费口舌,何况,这些年,他拒绝的还少了么?
  杜泽铭的执着让沈一帆十分佩服,他一开始还会感慨骄傲于自己的魅力,后来则开始猜测,娶到自己是不是杜泽铭人生中必须要完成的一项kpi,不达到这个成就没办法向npc交任务?
  而与杜泽铭执着相对比的,则是某人的决绝和冷酷。
  沈一帆洗漱之后,去儿童房里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哄睡两个宝贝之后,凝视着他们的睡颜,让沈一帆很自然地想到了某个人。
  实在很像,而且随着年龄增长,两个孩子的体貌特征变得更加明显,尤其是儿子沈嘉明,活脱脱是贺远的翻版,要不是身形是沈一帆一样的小骨架,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杜泽铭见过贺远,看孩子应该也能猜得出来,但他再也没追问过,反而一如既往的对孩子们好,毫无芥蒂。
  有时候,沈一帆也觉得很讽刺。
  孩子的亲爹一走了之,这么多年,和自己失去联系。
  反而是当初自己最不待见的男人如此长情。
  沈一帆不像让自己犯贱,但更不想做个渣男。
  也许,他和杜泽铭之间确实需要一个最终的结局了……
  同一天,国际机场。
  一位学者模样的年轻男人推着沉重的行李车刚走出接机口,就看大一面醒目的接机牌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欢迎贺远博士载誉归来!”
  接站的众人也看到了他,一位领导模样的人笑着走上前,紧紧握住年轻男人的手,
  “贺博士,欢迎回来报效祖国。”
  贺远也笑起来,彬彬有礼道,“非常感谢,辛苦大家了。”
  第27章
  水晶吊灯泼洒出一片流金碎影, 奢华的宴会厅里正举办着一场顶级酒会,现场往来的皆是科技界和资本圈大佬,衣香鬓影间, 低语与碰杯声织就一张无形的网。
  手握重要技术突破, 刚刚归国的贺远博士无疑是这场酒会的焦点。面对众人的恭维和奉迎, 他却表现得少有兴味,事业上的风光并未熨平他微蹙的眉心。
  越过攒动的人头,贺远精准地找到不远处,正被几位政商要员簇拥着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正是沈一帆, 他的前夫。
  三年时光并未在那张精致的面孔上留下刻痕, 裁剪完美的深色西装裹着他颀长清俊身形,让他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出。
  与人交谈时, 沈一帆习惯性的下颌微抬,漂亮的眼眸中闪出不遮掩的锐利锋芒。
  这一切都让贺远感觉到无比熟悉又陌生。
  以至于只是远远看到,贺远的心跳快了几拍。
  站在沈一帆身侧的男人,容貌不似沈一帆那般精致,但高大挺拔, 面容疏朗, 他一手随意插在裤袋,一手端着酒杯,姿态从容沉稳,目光则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沈一帆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熟稔。
  “啧, 杜总那眼神都快拉丝了。”一个压低却足够清晰的声音裹着酒气和促狭,从贺远身后飘来。
  “呵呵,在场的谁不知道杜总对沈总的心思?十年如一日,就是块生铁也该捂热了。”另一个声音接道。
  “听说沈总家那对龙凤胎, 和杜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贺远捏着杯脚的手指骤然收紧,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波荡。
  “不是早就有传闻,沈杜两家已经联姻了,就在三、四年前,和孩子的年龄也对得上……”
  “联姻”“孩子”这些字眼狠狠扎进贺远的耳膜,直刺心脏。他猛地灌了一口香槟,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骤然腾起的火焰。
  联姻?他不信。沈一帆和杜泽铭都是上市公司掌舵人,婚姻状况无处遁形。但“龙凤胎”还有“三四年前”,这些信息却让他脑子嗡嗡作响。
  如果传言属实,就意味着沈一帆和自己离婚之后,立即便与杜泽铭在一起了,否则怎么可能生出三岁的龙凤胎?!
  思及此,贺远的脸色难看至极。
  呵,这确实像对方能干出来的事情,拿感情当儿戏,对自己毫无尊重!
  无遮掩的,贺远看向那两人的眼神里便带了异样。
  注视他人的同时,也会称为他人的关注对象。
  沈一帆或许没有注意到,但杜泽铭却敏锐的感觉到了那种被人瞪视的焦灼感,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宴会厅,在与人谈笑间不经意地扫过全场……
  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是贺远。
  刚才关于绿洲计划竞标项目的预热讲演,让贺远收获了满堂彩,作为年轻学者,又手握重要技术项目,自然会成为资本圈的宠儿。谁能赢下绿洲计划的竞标,谁就有可能主导未来十年的行业市场,然而,业内目前有此实力的公司屈指可数。
  杜泽铭未动声色,将目光收回,习惯性的看向身旁的沈一帆。
  自己都注意到了贺远,沈一帆不可能没有。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对方的神情,未见沈一帆脸上有丝毫异状,心下稍安。
  但杜泽铭绝非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他明白,贺远的归来,终究还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三四年来自己努力经营的“平静”。
  向左迈了一步,杜泽铭向沈一帆倾身,趁着对方结束一轮寒暄的间隙,压低了嗓音,在觥筹交错的背景音里,轻轻唤道,“一帆……”
  沈一帆转头,脸上还带着社交时的浅笑。
  “怎么了?”
  两人目光相对,杜泽铭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你看到他了么?”
  沈一帆的笑容即刻收敛起来,甚至能用不悦来形容。
  杜泽铭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但并没有转移话题,而是目不转睛的注视他。
  沈一帆喝了一口香槟之后,语气有些无所谓的说,“很难不注意到吧。”
  杜泽铭明知自己不该继续这个话题,但今天的他,难得情感大于理智,情绪上头的又追了一句。
  “今天的酒会上,他很可能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沈一帆端着酒杯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侧过头,璀璨的灯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瞬间翻涌的复杂情绪。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了几秒,空气仿佛凝滞。
  就在杜泽铭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沈一帆开了口。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孩子的事情,他早晚都会知道。”
  说完,他没再看杜泽铭,转身回应上前寒暄的客人。
  杜泽铭却是微微一怔,看着沈一帆的背影,好一阵未回过神。
  宴会接近午夜才结束,技术突破为行业发展带来了无限发展可能,这种兴奋感染着每个人,大家尽情欢饮,畅谈,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作为业界排名前两位的大佬,杜泽铭和沈一帆一整晚都在应付各路人马,待结束的时候,依然有人上前攀谈,为了能顺利脱身,两人不得不选择相对静僻的小门离开。
  怕夜间的寒凉冻坏了沈一帆,杜泽铭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对方的肩头。
  几年前,沈一帆对类似这样的事并不领情,但杜泽铭很有韧劲,屡遭拒绝,屡次尝试,后来,搞得沈一帆也懒的拒绝,及至现在,变成了自然而然。
  车子就停在墙外,司机们已经开好门,等待两人上车。
  就在沈一帆一脚踏上车子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喊道,
  “沈总,”
  这声音带着一股强势的霸道,好像逼迫沈一帆务必停住脚步。
  声音的主人确实成功了,沈一帆和杜泽铭同时转过身。
  贺远站在宴会厅后院黯淡的路灯下,整个人看起来晦暗不明,从沈一帆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脸整个隐藏在阴影里。
  沈一帆没答话,只是默默看着他。
  贺远的目光先是扫过杜泽铭,最后落在沈一帆身上。
  他开口,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冷硬,仿佛在宣读一份技术报告,“关于绿洲计划的竞标,”他刻意停顿,目光牢牢锁住沈一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我会秉持最严格的商业准则,公事公办。” 他咬字清晰地吐出最后四个字,眼睛直视沈一帆。
  沈一帆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嘲讽。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那是自然,贺博士的专业精神,业内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