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我送你的那块表,还想还吗?”祁闻莫名有些燥热,他向上扯了扯袖口,露出了左手手腕上的表。
  抵押这种理由被祁闻亲自撕扯开,他往前走一步,虞听晚向后退一步,之前从没在祁闻身上感受过的侵略感将他包围、困住。
  “……你会让我还吗?”
  虞听晚没想听祁闻回答,他干脆拿起桌边的纸杯接了一杯冷水,薄唇微启:“学长,给你醒醒酒?”
  醒酒了,话是不是会少些?
  好像只要祁闻应下,那杯冷水就会泼到祁闻的脸上。
  那副冷淡近乎于无情的神情几乎将虞听晚整个人割裂开,在祁闻的记忆里又一次形成了无法抹除的印记。
  祁闻有点狼狈的偏过头。
  明明他没有喝醉,为什么他现在产生了醉酒的错觉?
  ……他似乎,更喜欢了。
  第17章
  门外传来敲门声。
  “哎!你们都在里面吗?去洗手间叫你们没人应!”
  “在,我们一会回去。”
  虞听晚说完,视线扫过祁闻手腕上的表,抬手想把那杯冷水喝下去解解口渴,被祁闻用手挡了一下。
  “很凉,给我醒酒吧。”祁闻拿过纸杯,一口气喝了下去,纸杯上似乎还残留着独属于虞听晚的淡淡香气。
  喝完他去给虞听晚兑了一杯温水递过去,递过去的手很稳,似乎是醉意散了不少。
  见虞听晚喝完,祁闻主动打开了门。
  虞听晚却叫住了他:“学长,明天睡醒你还会记得吗?”
  如果可以的话,虞听晚希望祁闻记得今天晚上的事情,好好记得他一杯倒后是怎么对着自己耍无赖不让走的。
  总觉得自己好吃亏,被箍住过的腰现在还感觉酸酸麻麻,走起来有点难捱。
  “明天还可以见面吗?”祁闻反问。
  虞听晚叹了口气:“……见呀。”
  怎么可能不见,他一是还没有原谅清醒的祁闻,二是还没有和清醒的学长表达歉意,后者这种事情他尤其不会逃避。
  当然这些没什么好和面前的醉鬼解释的。
  虞听晚真的感觉自从和祁闻相识,怎么几乎每天都能因为各种原因,看见这张只有一个表情的脸?
  早知道不听江图的发消息试探了,俱乐部那一次姑且算是偶遇,可是后面的……太多太多了。
  虞听晚顺着想着就不由得鼓起脸,气得毛茸茸的不再想了。
  “嗯,会记得的。”
  祁闻把下颚搭在虞听晚的发顶,轻轻蹭了两下安抚,其他地方却没有任何一处触碰上,这一次的语气是从未听到过的温柔。
  虞听晚抿紧嘴唇,在开口时声音溢出几分委屈,“不许不记得,腰好酸好酸的……我会和你讨补偿的。”
  “也不许不给。”他攥住祁闻的衣领。
  这样的姿势使彼此之间看不到表情,让虞听晚多了几分安心少了几分无措,可声音却在骨间传播,听起来格外清晰。
  “都听你的。”祁闻承诺道。
  待他们打开门准备出门,正好碰到了举着手准备敲门的江则,也不知道他在门外站了多久。
  祁闻下意识往前一步,把虞听晚挡在身后。
  “江大哥……”虞听晚从祁闻背后冒个脑袋出来,声音细微。
  江则没有被发现的尴尬,他神色自如道:“只是来告诉你们,江图他们去了影视厅。”
  “谢谢江大哥,你先等等。”
  虞听晚快步从桌子上把提袋拿出来,当面交还给江则:“见面礼太贵重了,很感谢,但还请拿回去吧。”
  “打开看过吗,自家做的,是样式不喜欢吗?”江则伸手接过来:“总不好让你空手回去,家里还有些别的。”
  根本没看到,被学长按住手啦。
  虞听晚在心里想着,手腕忽然被牵起来,下一秒上面多了一块做工精细的表,正是祁闻左手戴的那一块。
  “不会空手。”
  拥有酒醉buff的祁闻名正言顺的抢了江则想做的事,甚至还偷换概念。
  江则眸色渐深,“既然如此,那祝你们玩得开心。”
  等江则转身离开后,虞听晚低头去看手腕上的表,他方才就注意到了,这一款相较于祁闻押给他的那款样式相近,而表带明显要比那一款要细上许多。
  就像是,专门为手腕细的他准备的。
  虞听晚看了眼祁闻:“学长,你不会要说让我把之前那块还你吧?”
  那样的话两个人如果一起戴上,不就像情侣的小皮筋一般?
  “都是你的。”祁闻与他对视。
  都听你的、都是你的……
  这些话配合着这样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纵容着他,而他可以在祁闻面前随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样。
  可是随意的度又在哪里,他能展现多少真实的自己给这样只相识不久的人?
  那样的自己早在第一次被领养走时,就被他埋葬和遗忘。
  虞听晚避开视线:“……醉鬼的话都不可信。”
  他以为自己说的很小声,但祁闻还是捕捉到了,进而拉着他的手腕,认真道:“说了会记得的。”
  “那你赖账呢?”虞听晚被祁闻拉着一起往影视厅的方向走,嘴里反问着。
  祁闻语气坚定:“不会。”
  “立个字据?”
  “听你的。”
  “那要语音录音?”
  “也听你的。”
  ……
  虞听晚问了几句,拉着他往前走的祁闻就应了他几句,一直到二人走到了影视厅的门口。
  没等他挣开,祁闻就松了手。
  室内很安静,只有电影投影播放的声音,江图和樊仕坐在三人沙发上看电影,冉承黎一个人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那里假寐。
  留给虞听晚的只有江图旁边的位置,还有冉承黎对面靠近樊仕的沙发。
  虞听晚没在意,习惯性的坐在了江图旁边。
  江图清醒了不少,侧头见冉承黎还在睡,就招招手叫祁闻出去聊方才的事情,主要是表达一下他口不择言的歉意。
  樊仕也很快起身,出去接了个家里的电话。
  房间里,只剩下虞听晚和睡着的冉承黎还在这里。
  这部电影只需要一个画面,虞听晚就知道是《难归》,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看过了太多太多遍。
  画面中,少年模样的人站在门口抬手又放下,最后换上了练习了很多次的笑脸,把不明显的讨好彻底隐藏了眼底。
  接下来的剧情,虞听晚在心底已经过了一遍。
  父母离世之后,少年是来寄住在富亲戚家的,家大业大,家里人口也很多,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处处讨好,努力的主动维护每个人的情绪,把自己塑造成了谁都觉得相处舒心的角色。
  他怕被厌恶,也怕被驱赶。
  尽管这家人后来对少年很好,少年也一直心怀感恩的回报,可他总是在想,如果缺失了这张他自己画下的面皮,现在的一切是不是会霎那间消失呢?
  为了不会失去,他渐渐把面皮嵌在脸上,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自己。
  虞听晚每次都想说这是在钻牛角尖,既然已经演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有区别?
  每次都想,每次都看。
  手边的长桌上还放着江图开的酒,虞听晚给自己拿了高脚杯又倒了酒。
  好辣,虞听晚嘶了一声。
  一杯杯烈酒咽下,驱散了他被黑暗裹挟的寒冷,而他一味的对着投影屏幕怔怔的看着。
  连他自己也算不清到底喝了多少,直到电影不是在眼前播放,而是在他的记忆里自动播放时,门口才传来了开门声。
  “虞听晚,别再喝了。”
  是谁,好像是谁在叫自己的名字?
  虞听晚面前的影像很快被熟悉的身影遮盖住,也笼罩了他的身躯,手里的酒杯马上要从他的手中溜走。
  他连忙反手握住那人的手:“不许拿走,学长,让我喝嘛。”
  见面前人不肯放,他又把脸埋在祁闻的掌心来回蹭着撒娇:“你都答应我啦,说好的都听我的嘛……祁闻,祁闻哥哥……”
  第18章
  面前人呼吸沉了几秒,很快虞听晚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就变成两脚离地被抱在了祁闻的怀里。
  “哎哎,怎么变高了这么多?”虞听晚把祁闻的肩膀当成了沙发靠背,晃着脑袋眨着眼睛也看不清面前的情况:“……酒杯,小鱼的酒杯呢?”
  “在你的手里。”祁闻带着虞听晚往外走,喉结滚动,说话的语气却还是放轻:“我听你的,没有拿。”
  虞听晚很高兴的笑了几声,然后撮了两口酒杯,什么也没有喝到。
  “怎么……没有了?”他眼巴巴的看着祁闻,圈住祁闻的脖颈,“学长学长,怎么没有啦?”
  祁闻的手臂收紧,哑声道:“带你去拿,好不好?”
  于是虞听晚安静的把脑袋搭在祁闻的肩膀上,看起来格外乖巧听话的等待着,直到酒杯传来了倒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