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雪昼似乎觉得自己恢复了点力气,他抬手想掀起盖头,一只手按住他。
  小侍在他耳边提醒道:“太子妃……该赏了。”
  雪昼:“嗯?”
  他现在浑身上下除了颈上的玉吊坠,哪里还有值钱的东西?早就在洗澡时被侍女们扒掉了!
  但玉吊坠那么珍贵,他是不可能送出去的。
  雪昼就装自己没听见。
  再说他又不是什么正经新娘,给这些做什么。
  “咯咯,咯咯!”
  不知道鸡叫了多少声,那喜婆终于是坐不住了,再不耽误功夫,开始走起接下来的流程。
  雪昼掀开盖头一角,就见她指挥着身后的人往床上撒着什么东西。
  嘴里念叨着:“撒帐东,牡丹花开并蒂红;
  撒帐西,鸳鸯交颈永不离;
  撒帐中,早生贵子坐华宫!”
  一碗汤圆递到他面前。
  喜婆笑眯眯道:“太子妃,请食用吧。”
  雪昼看了眼,那碗里只有一个圆滚滚的白汤圆,看不出什么陷的。
  希望不是花生的,他不喜欢。
  无数双眼睛盯着雪昼,众人见他没反应,当即上手喂他吃了起来。
  雪昼咬了一半,果然是花生馅的!
  也不知道放了多少糖,总归甜得很,甜到牙疼。
  另一半却是再也不让他吃了,喜婆眼疾手快接走那只碗,干脆利落将剩下的小半个汤圆倒入一口小坛中。
  雪昼没忍住问:“你做什么?”
  喜婆将小坛子放到床底下,满脸期盼地说:“太子妃定要记得,十五日后才能和太子殿下一同取出这坛子。”
  十五日?
  雪昼皱了皱眉:“现在已经快要五月了。”
  五月的天很热,这半个汤圆在床底放着,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坏掉。
  喜婆丢给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解释道:“太子妃有所不知,要的就是天热,天热才会生虫,这十五日过去,生的小虫越多,就代表您和殿下生得越多。”
  ……雪昼浑身一阵恶寒。
  方才那女鬼折磨他的身体不说,这喜婆还要折磨他的精神。
  真恶心。
  紧接着,喜婆一手提着一只公鸡,一手提着一只母鸡,将它们放在床边,嘱咐起来。
  “待会儿殿下来了,太子妃定要和殿下一同将它们放入床底。”
  雪昼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自然是看哪只先跑出来,若是公鸡,就代表您头胎是个儿子,若是母鸡……”
  雪昼:“……”
  喜婆把鸡放下,又往他腿上放了一个檀木盒。
  “趁殿下还没来,太子妃先打开看看为好。”
  雪昼已料定这盒子里必定是和生子有关的东西,便一动没动。
  可惜由不得他,小侍见他没有动作,便主动上前为他代劳。
  盒子开了,里面躺着一对又一对的瓷质小人,他们赤身裸体,摆出各种交丨欢的姿势,极为生动。
  雪昼连忙移开眼。
  先前在皇都时,他也不是没买过类似的书籍,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直白的小摆件。
  难以想象,人间的新娘婚前都要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喜婆见他害羞,当即捂嘴一笑:“太子妃还是多看看为好,今夜就要派上用场了,提早学一学,也能更好地服侍殿下。”
  雪昼左耳进右耳出。
  随后两名小侍扶着他回到床榻之上,掀开珠帘时,床上悬挂着的一串串八角铃铛发出好听的声响。
  盖头重新遮住脸,随后是等待。
  喜婆见万事大吉,便领着小侍们出门等候太子去了。
  修仙之人耳聪目明,能依稀听到她们的谈话。
  “太子妃看上去不大情愿的样子,不会逃跑吧?”
  “不会,寝殿的门只有这几扇,我们守好了就不会有事。”
  “那床上的铃铛你们只当是为了好看吗?”
  “那是防止新娘子逃跑的,待到半夜圆房时,只要太子妃想逃跑,殿下便能听到铃响。”
  “……”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再听不见交谈声。
  众人齐道:“拜见太子殿下。”
  殿门开合,有人进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
  雪昼下意识抓紧身侧的裙子,凝神听着。
  气流波动,铃铛发出轻微的摇晃。
  有杀气。
  感觉到那阵杀意直扑自己面门,雪昼强行调转灵力,拿起长弓便起身迎战。
  “呛啷——!”
  是剑刃劈砍在弓柄上的声音。
  雪昼抵住这一击,还不待他有所反应,接二连三的攻击便袭向他。
  两人在床前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角落里的公鸡和母鸡受了惊,不住地扑腾,发出乱叫。
  门外,小侍们偷偷笑着打趣。
  “公鸡母鸡都跑出来叫了,看来太子妃这一胎是龙凤!”
  门内,剑尖锐意陡增,挑破了雪昼的盖头。
  两人形成对峙之势。
  乍然暴露在强光之下,雪昼的眼睛眯了眯。
  望见卫缙那张冷肃的脸,不由停下手中反击的动作。
  “……卫缙?”
  长剑抵在雪昼白皙的颈边,卫缙的手腕也被弓弦死死勒住,动弹不得。
  两人一齐愣住。
  第79章
  怪不得方才交手时, 雪昼总觉得对方的招式路数与自己出奇的一致。
  因两人都使不出灵力,打了半天也难分胜负,若不是打了照面, 恐怕还要一直斗下去呢。
  原来是衔山君。
  雪昼长舒一口气,作势要将弓收回。
  谁知卫缙却倏然松开手将那柄剑扔了, 两手卡在弓弦处, 就着这个姿势步步向他逼近。
  雪昼吓了一跳,心里惦记着怕弦勒伤卫缙的手, 只得后退着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你退我进, 直至雪昼的脚撞上床角,被迫跌坐在床榻上。
  但就这样, 卫缙也不曾松开。
  他弯着腰, 目光灼灼在雪昼脸上流连,一点点凑上来。
  距离之近,若不是两人还隔着一张长弓, 几乎就要亲上了。
  “雪昼?”
  卫缙的语气带着点疑惑和不确定。
  他的眼神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视线一点点描摹着雪昼的轮廓。
  “……”
  雪昼的长发尽数盘起,露出白皙纤细的颈项, 宽袖广身的深青色衣袍松散,依稀能看到胸前绣着的翟鸟纹饰。
  弓箭被收起,卫缙被缚的双手获得自由。
  他端详着雪昼的模样,像是在思考,半晌没说出话来。
  雪昼这时却主动抓住卫缙领口的衣服,将他拉向自己,两人一齐倒在榻上,发丝纠缠在一起。
  床檐垂挂的铃铛相互撞击,发出似流水一般的清响。
  卫缙的下巴蹭在少年的发顶, 有些酥痒。感到雪昼的脸颊贴在自己胸膛,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方才幸好是你,万幸万幸。”
  麝香的味道,很熟悉。
  不知为何,今夜格外好闻,格外让人上瘾。
  抱着卫缙,身体也感觉没那么痛了,好舒服。
  雪昼渐渐收紧双臂,环住卫缙的腰。
  眼前是一片大红色,能瞧见银丝线绣出鸳鸯的花纹,卫缙脑中持续传来隐隐的钝痛。
  眼前也催生出幻象,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他一手拆下雪昼的发钗,指尖勾起一缕墨发,绕着打圈玩儿。
  状似无意地问:“雪昼,这几天你不在,去哪儿了?你可还记得我们有约。”
  此事真是说来话长,雪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便说道:“我……遇到一些熟悉的朋友,便耽搁了。”
  他不擅长撒谎,说起此事时,悄悄揪紧了卫缙的衣服,语气也不自然。
  卫缙微笑:“熟悉的朋友?”
  那个今夜突然现身的黑衣人?
  有多熟悉?熟悉到一起消失了那么多天,整个皇都都被他翻遍了,依旧没找到雪昼的踪迹。
  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打听不到一点消息。
  是不是忘记了皇宫里还有个人在等他?
  他知不知道,若今夜再不出现,自己可就要做些大动作了。
  各种想法在卫缙心中交织。
  但他只是攥紧手中的发丝,用下巴蹭了蹭雪昼的额头,用亲昵的语气说。
  “原来如此,还以为雪昼哥哥不要我了,害得我好担心。”
  “你们一起去哪儿了?连说都不与我说一声,不告而别可不是好习惯。”
  大红的喜烛照着两人,光晕之下,雪昼的肌肤也泛着淡淡的粉色。
  他已经无心听卫缙具体说了些什么,龙涎香包裹着他,如饮鸩止渴一般,正在压制着体内的灼热感。
  卫缙摸了摸少年的发,轻声笑:“好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