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至于雪昼身上的各处细节, 卫缙早已经确认了不知多少遍。
  同样没有任何不对劲。
  可惜裴经业没有查到怀光远的下落,以至于在休介之地时, 此事一直无法推进。
  如今总算有了些空闲,他预备好好地查一查。
  思及此,卫缙瞥了眼雪昼,后者一脸单纯,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严不严重。
  恐怕雪昼还在以为自己的病症没有消失是因为无人与他媾丨和。
  但怎么也不想想,他还能一辈子倚仗这些边缘行为解决问题吗?
  笨。
  卫缙轻轻叹了一息。
  见到衔山君凝重的表情,雪昼的心不由揪紧,思绪杂乱。
  “怎么了……”他不安地问,“衔山君, 是不是我的身体又有了什么问题?”
  “没有,一切都很好。”
  卫缙挑眉:“不过,雪昼觉不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还没解决的事?”
  还没解决的事——
  乍然听到这话,雪昼以为衔山君在暗示他这些天的任务做得还不够好。
  可他左思右想,都没想到自己哪里有了疏漏。
  于是雪昼微微低下头,歉疚道:“这几日我哪里做错了,还请您明示。”
  卫缙的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他腕间的细嫩皮肤,微笑起来:“我说的可不是这个,雪昼再想想?”
  “这件事,只和你自己有关。”
  果然,提示一番后,雪昼表情发生了变化。
  他脸红道:“多谢衔山君提醒,是有一事没有解决。”
  “我在休介丢了些衣裤,到如今还不知道那些衣服要怎么找回来。”
  卫缙:“……”
  他闭了闭眼,似乎是被气笑了。
  不过一些布料,还值得雪昼这么上心?
  “雪昼,其实是——”
  这句话未道完,临街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唢呐声。
  也不知道多少人同奏能发出如此滔天的巨响,听来简直震耳欲聋。
  雪昼吓了一跳,下意识从卫缙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注意力被楼下吸引,快步走到栏杆前向下望去。
  卫缙的手还停留在空中,什么都没抓住。
  过了好久,他才将手放下。
  罢了,此事还是先交由自己一个人解决,等有了万全之策再告知雪昼也不迟。
  另一边,雪昼站在檐下,极目远眺。
  只见一条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横贯整条长街。
  队伍里的那些人穿着粗布麻衣,面带悲色,边走边撒着沾了雨水的纸钱。
  队尾还能看见一队女眷跟随哭丧,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
  定睛看去,裴经业忽然冒雨步入其中,与一个穿着孝衣的女人交谈起来,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
  ……裴经业?
  雪昼揉了揉眼睛,又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确认是裴经业无疑。
  没过多久,裴经业顶着一身雨水重返回来。
  一进门就道:“大师兄,恐怕三师弟去了府衙也是无功而返了,郡守现在并不在府衙中,而是在自己的府邸。”
  卫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的下文。
  裴经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来也是巧,方才那队伍中正巧有我认识的长辈在,我便前去打了招呼。”
  长辈?
  雪昼问:“你的亲戚?”
  他是没有血亲的,也对这种亲戚关系一无所知,所以分外好奇。
  “正是,”裴经业解释,“我家在正砀城,就在宫海郡的南边,离得很近,这两地若有外嫁外娶的,不外乎都是这两座城互相往来。”
  “此人是我裴家一支的远房表姨,如今她和郡守府沾了些夫家的连襟关系,两府公子时有人情往来,走得也近些。”
  “今日下葬的就是府里庶出的二公子,听说同他一起出事的还有郡守府行四的嫡子,现下郡守府应当忙得团团转,根本无暇顾及三师弟。”
  雪昼听不懂他讲的那些族亲关系,只能听出郡守府死了人。
  卫缙对此并不好奇,他只道:“这庶出二公子是怎么死的,可有探出?”
  裴经业连连颔首:“知道的,此人随郡守府的四少爷在三日前一起去喝了花酒,回来以后便昏迷不醒,据说是亏空得太厉害,今天日出时分咽了气。”
  “如今是连襟的府上发丧,想必过不久就能听到郡守府传来的消息了。”
  卫缙说:“叫祁徵回来,我们亲自去看看。”
  裴经业立刻应道:“好,那我现在就给三师弟他们打声招呼。”
  没过多久,祁徵急匆匆赶回来了。
  他一进来就道:“大师兄,郡守府好似在办丧事,听说还要摆酒席,我们是不是得趁这个机会掺和进去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裴经业瞥他一眼:“叫你回来就是这个意思。”
  天空灰蒙蒙的,趁着雨势渐消,天授一行人向郡守府出发。
  -
  裴经业倒是没想到,让雪昼换下这身红衣的机会这么快来了。
  临抵郡守府邸前,他们专门去了趟成衣店。
  在卫缙不甚满意的目光中,雪昼买了套在男人眼中可称之为简朴的白衣,多余的配饰也悉数褪下。
  只剩颈间那条玉项链,还有发顶一支白玉簪。
  裴经业和祁徵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悄悄话。
  “好看的,雪昼多适合这颜色啊,为什么大师兄脸色不是很好看?”
  祁徵翻了个白眼:“你是真不懂假不懂?说起白衣,你第一个会想到谁?”
  裴经业没反应过来:“谁?咱们这不是为了参加丧事才换的衣服吗?”
  “跟丧事有啥关系,我的意思是景云君,景云君!”
  祁徵摸了摸下巴:“话说回来,前些日子我听几个师弟师妹说,他们去寻雪昼的时候,看到雪昼和景云君的手紧紧拉在一起,大师兄看到后都气死了。”
  “你我都知道,大师兄实在算不上什么有气量的人,雪昼是他的器灵,他见了那场面,还会允许雪昼和别的男人这么拉拉扯扯吗?”
  “如今雪昼穿成这样,大师兄触景生情了,不喜欢也是正常。”
  裴经业嘴角抽了抽:“咱俩到底谁不懂?大师兄是第一天不喜欢这些颜色的吗?”
  明明从出山时就这样了,那时候雪昼和景云君还是形同陌路呢好不好。
  谁料这句话道出后,祁徵打趣的笑意突然僵在脸上。
  “不,不对,他们才不是形同陌路。”
  裴经业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祁徵:“在皇都的接风洗尘宴上,景云君曾对着雪昼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天,青蘅宗的所有人都说雪昼和那个人生得一模一样。”
  “但那个名字起得实在是简单,叫什么来着?我是真给忘了——”
  祁徵一拍脑门,发现自己把那人名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裴经业用手肘怼了怼他:“好了,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师兄都带着大家走了,我们快跟上。”
  “哦,好好好,我们走。”
  祁徵跟着迈开步子,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糟糕,忘记说了。
  景云君和相乐阅此时已经到了宫海郡,并且直奔郡守府而去。
  若是一会儿直接跟他们碰上面,岂不是很尴尬?
  果不其然,天授宗的人携礼抵达郡守府时,崔沅之一行人正陪着郡守一家人走出。
  两拨人面面相觑。
  郡府果真是一副要办丧事的模样,到处都挂着白幡。
  崔沅之的目光落在雪昼身上,先是愣了一瞬,便再也没有移开视线。
  还没等他看完,卫缙已经挡在雪昼身前,薄唇抿直。
  那郡守见到一袭劲装且面色有些恐怖的卫缙,登时就咽了咽口水。
  他当即跪下来道:“拜见宁亲王,小臣不知王爷突然到访,若有怠慢还请王爷见谅,您也看见了,实在是家中太忙,有时无法兼顾,求王爷宽恕。”
  郡守絮絮叨叨地将丧事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讲得一众女眷都落起泪来。
  府内,一墙之隔,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男女正顺着缝隙往外看。
  少女兴奋地说:“二哥,那个男人好帅啊,我还从来没在宫海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呢。”
  那年轻男人却直勾勾盯着一袭白衣的雪昼。
  他喃喃道:“四弟死得可真值……”
  第64章
  此时雨已经不下了, 空气湿润得很,风一吹还有些冷。
  倚在墙上偷看的正是家中排行第三的少爷与排行第五的小姐,姓丁。
  丁五小姐听见兄长这番狂妄之语, 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捂着嘴笑了笑:“三哥这是看见了谁?”
  丁三少爷贪婪的目光盯着雪昼打转。
  他道:“五妹刚才听见了没, 这群修士是知道咱们府要发丧了才过来拜访的, 如果不是四弟死得恰到好处,我上哪儿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