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当众被夸帅的陆允,心花怒放到了办公室,其他人还没来,月拂在工位上看昨晚的问询笔录,翻了有一大半,她打石膏的右手压着材料,左手拿着铅笔在笔录上圈点,陆允深呼吸过去,正常到没有任何波澜的口吻,问:“有新发现吗?”
  “有,”月拂翻动几页笔录,点到一段对话上。
  姚睿问:和方菲发生过关系吗?
  陈栋梁答:没有。
  姚睿问:你杀死方菲的时候,她反抗了吗?
  陈栋梁答:有。
  姚瑞问:方菲怎么反抗的?
  陈栋梁答:她抓着我的手臂,腿在浴缸里扑腾,没一会就不动了。
  “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关系,是方菲主动邀请陈栋梁去别墅,陈栋梁*到了之后,两人看了会电影,然后方菲去洗澡,让陈栋梁进去送浴巾。”陆允咂摸着双方谁更主动,“应该是方菲打算发生关系吧。”
  “队长,你忘了香槟。”月拂提醒她。
  事发前提到的香槟,现场连瓶子碎片也没找到。
  “在我看来陈栋梁挺木纳的,最重要的是,他对方菲没有很强烈的恨意。”月拂盯着笔录,“他没有杀死方菲的必要。”
  陆允问:“陈栋梁还是坚持是方菲不愿意配合把赵家有骗回别墅才杀她?”
  月拂点头。
  “陈栋梁没说实话,如果方菲不配合,赵家有不会接到电话后带着二十万现金过去,他想掩饰什么?”
  “不清楚,他说和方菲聊天的‘库斯’是他本人,具体的聊天内容也记得很清楚。”
  陆允看了眼时间,“嫌疑人凌晨两点回的羁押室,十点半再审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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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允主审第三次审讯,管博记录,月拂在外面旁听。
  “把这上面的对话念一下。”陆允递过去一张纸,上面是月拂挑出来的‘库斯’和方菲的聊天记录。
  陈栋梁接过来,看到文字,犹豫了一会,在陆允的注视下,开口念了出来:“宝宝,吃饭饭了吗?乖乖,想你!宝贝,晚安么么哒!宝宝早安,亲亲...”
  戚小虎在月拂旁边龇牙咧嘴吸气搓着胳膊,“哎呀妈呀,给我恶心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姚睿问道:“为啥让他读这个?”
  月拂盯着审讯室陈栋梁的表现,他捏住纸张的指关节发白,还是硬着头皮读了下去。月拂说:“我只是想确认陈栋梁在日常中有没有叠词的口癖。”
  “我认为没有,哪个大男人会用叠词。”戚小虎说:“这不娘炮嘛!”
  姚睿接话:“未必,有些地方方言就有使用叠词的习惯,你总不能说那一片的男性都是娘炮吧。”
  戚小虎:“首先排除陈栋梁是说叠词那一片的。”
  审讯室里是陈栋梁没有任何情绪的朗读声,生硬毫无情感,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他字与字之前难堪的停顿。
  “可以了。”陆允让陈栋梁停止朗读。
  陈栋梁放下纸张,垂着头,不敢和陆允发生眼神上的交流。
  陆允摆着她那张严肃到过于冷漠的脸,眉宇间是不可直视的凌厉,“你昨天说杀死方菲时没什么感觉,当时她反手抓着你的手臂挣扎,她抓的是左手还是右手?还是两只手都有?”
  “都有。”陈栋梁回答。
  “都有?你确定?”陆允蹬了他一眼。
  陈栋梁点头。
  “回答确定还是不确定。”
  “我确定。”
  陆允问:“那天你穿的什么上衣?杀完人之后你是怎么处理的。”
  “物业发的制服,烧了,扔路边垃圾桶了。”
  审讯室安静了几秒。
  “陈栋梁,我们念在你认罪态度良好,给你机会坦白,”陆允甩出昨天送羁押室之前拍的照片,冷声道:“你昨天被抓,距离案发十天不到,能解释下为什么当时穿短袖的你手臂上没有留下方菲挣扎过的任何痕迹?”
  陈栋梁扫了眼不见任何损伤的手臂,紧张到发根冒出细细冷汗。
  陆允耐心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方菲是不是你杀的?”
  审讯室安静了半晌,陈栋梁牙关缓缓挤出一个是。
  “靠。”庄霖忍不住骂道:“这小子耍我们呢!”
  陆允一拍桌子,呵斥道:“方菲当时挣扎了没有?”
  陈栋梁吓得脑子一懵,说:“没有。”
  “她为什么没有挣扎?还是她不能挣扎?她当时是什么状态?”陆允三连问。
  “她不能挣扎,晕过去了,她...她动不了。”陈栋梁小声说着:“所以我手上才没有痕迹。”
  “她怎么晕过去的说清楚。”
  “我...我把她打晕的。”
  “打的哪里?用的什么工具?”
  “头,后脑勺。”
  “工具呢?”
  “工具...”陈栋梁双手止不住的抖,在陆允的逼问下,紧张到无处遁形,“工具...”
  陆允冷笑道:“你自己杀的人,用的什么工具要想半天?”
  月拂同样冷笑,错漏百出的计划。
  53
  第53章
  ◎又燃起来的神秘论坛◎
  陆允话锋一转问起杀人之前的经过,“你们在看电影的半个小时内,有没有喝酒?”
  “喝了。”陈栋梁回答:“是我买的。”
  “是方菲聊天里提到放冰箱里的起泡酒?”
  “是。”
  “什么牌子,在哪买的,价格多少?”
  “几百块吧,我不清楚,不懂牌子,见包装好看就买了。”
  陆允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眼神盯着他,说:“就几百块,你当保安一个的工资转正后六千,试用期打八折,一个月算你能拿到四千八,连衣服都舍不得买的你,居然舍得买几百块的酒送人,我姑且相信你是为了博得方菲的好感,那你要怎么解释,你手机上,银行卡都没有这一笔支出。”
  为防止嫌疑人再编织出不必要的谎话扰乱调查,陆允趁他思考的间隙打断他,“别说你是店里买的,任何一家商铺门口都装着监控,只要你出了门,我们就能找到你的轨迹。”
  月拂在外面观察着,“他快坚持不住了。”
  陆允的气势一寸寸压过去,问题赶问题,根本没给陈栋梁思考的时间,高压下一紧张,漏洞自然会出现。
  陈栋梁没说出酒的来处。
  “方菲收到的酒不是你买的,我刚才问你们喝的是不是放冰箱的起泡酒,但其实方菲在聊天里说的是香槟。”陆允拔高声音:“如果真是你买的,你会分不清起泡酒和香槟的区别?”
  陈栋梁一愣,旋即哭丧着脸,哀求道:“我认罪,方菲和赵家有是我杀的,你们为什么就是不信,尽快结案对你们有好处不是吗。”
  “我们是要破案,破案的同时不放过任何一个凶手,也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陆允看着对面的年轻人,他的人生才刚开始,大好的未来可以去争取,却偏偏一脚踏上没有回头路的末路,她软下态度,说:“抛开你杀害赵家有的事实,你是个好孩子,读书一定很辛苦吧。”
  当一个人习惯了坚强面对磨难,在当下冷漠的社会中,总能从容应对,冷嘲热讽不一定能搅动情绪,反而是陌生人一句关心,顷刻间击垮长久坚固下来的心理防线。
  陈栋梁表情渐渐控制不住,眼泪鼻涕一起流,大概是觉得自己哭得太难看,用他手捂着脸,“辛苦...太辛苦了,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还是比不过班上有资源的同学,我成不了栋梁...”
  陆允送过去几张纸巾,等陈栋梁情绪稍平复下来,才问:“给你起名字的是你爸爸?”
  “不是,是我奶奶。”陈栋梁眼泪鼻涕一起擦,“我们家只有我了。”
  陆允看过材料,拉扯他长大的奶奶,两年去世了,可怜人,她问:“孙新科是很重要的人吗?”
  “孙哥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他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毕业去了大公司,挣了钱,是他给我买衣服,帮我付学费,我才有了读书的机会,不然就要跟村里同龄的其他人一起出门打工,一辈子浑浑噩噩。”陈栋梁猛吸了下鼻子,“孙哥说只要好好读书就能走出山里,外面的世界很大,楼比山还高。”
  陆允说:“既然他对你寄予厚望,又为什么自毁前程,知道杀人的后果吗?”
  陈栋梁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而且外面的世界对我们山里的人并不友好,一切太新鲜了,我不会坐地铁,看不懂规则,我只有两套衣服换洗,洗衣房的洗衣机也不会用,等我终于适应了城市生活,发现自己还是格格不入,我始终被排除在外,到现在我也还是怀念我的大山。”
  陆允说:“你放弃回大山,选择杀了赵家有。”
  “不是,我回不去了,我的大山,也没有我的家,我奶奶去世之后,那里成了一片荒地。”陈栋梁说:“哪里都容不下我,与其这样,还不如多带走一个社会败类,为民除害,也算是替天行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