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月拂当然清楚任海宁不紧张,作为长期享受丈夫利用职务之便违规获取财富的既得利益者之一,任海宁不可能是个一无所知的家庭主妇,月拂只有表现得像个新手,才能让任海宁感觉到可控*。
  “你问吧。”任海宁双手交握放在桌上。
  “根据我们查到的情况,赵家有除了工作日偶尔不回家外,周末基本是在家的,”月拂温和地注视着任海宁的眼睛,问她:“你知道他平时在家都和哪些人有联系吗?”
  任海宁回答:“老赵在家不聊工作的事,也很少接到工作电话,我不太清楚。”
  “他回家不聊工作,一般做什么?你作为他的爱人,在一个屋檐,他回家总不能是为了回来躺沙发上玩手机的吧?”月拂挖了个坑,赵家有回家确实比宿在外面多,放着宽敞大别墅的沙发不躺,回去躺那一共才七十多平的两居室,显然有问题。
  任海宁也听出来了,她说:“老赵很关心儿子成绩,数学作业从小是他辅导的,我和他交流不多,我知道瞒不住你们,我和老赵的关系一般,他回家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儿子,至于他不在家睡在了哪,我不想管,也管不到。”
  任海宁交代的倒是挺快,既然夫妻关系不好入手,月拂从旁的地方切入,她翻开一份银行流水记录,“任女士,这是你名下其中一张银行卡的流水,据我们了解,你婚后没有参加工作,也不曾经营稳定的副业,我想知道平均每月高达五万的消费,是你家的日常开支吗?我没记错的话赵家有每月到手的工资两万不到,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财务情况是任海宁最担心也最想回避的话题,她紧抿着嘴,大有不回答的架势,纠结半晌,月拂耐着性子等她。
  “这和我丈夫的死有关系吗?”任海宁忍不住地问。
  “有的,据调查,赵家有每月差不多十万供养着别墅里那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他在星都公寓还有一套房子记在了他侄女名下,我们在公寓的保险柜里找到了六十八万的成捆现钞。”
  在听到新都公寓时,任海宁明显是才听说,看来她并不清楚赵家有的财产情况,月拂又挖下一坑,说:“今天叫你过来除了是想要了解你丈夫生前的情况,另外就是为了弄清楚那六十八万的来源,毕竟我们不能排除是有人因为赵家有收了好处没办成事,才招来的杀身之祸,也不能排除对方为了泄愤之后对家属展开报复,毕竟赵家有很在意你儿子。”
  任海宁听进去了,脸都吓白了,命和钱都很重要,要是命没了,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她吞了口唾沫,“你们想知道什么?”
  38
  第38章
  ◎我那掉眼泪又令人捉摸不定的漂亮下属◎
  “老赵确实是用一个项目同时和好几家公司洽谈,至于这些年拿了多少好处我也不清楚,就我名下的只有一套别墅,一个小商铺和三辆车而已。”任海宁底气不足抬起眼皮看向对面两位警察,“老赵说他们是自愿赠予...”
  “只有?自愿赠予?如果赵家有不是国有单位的领导,你上外边问问那几家合作公司的老板,有谁是心甘情愿打的款!”胡咏嗤之以鼻,“任女士,我们是执法人员,面对面就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浪费时间了吧。”
  任海宁眼神游离,无处安放的目光最后放在了手背上,她低着头:“我知道老赵的钱来得不明不白,我也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我想过老赵被开除或者去坐牢,就是没想过他会被人杀死。”
  月拂目前可以分析出这对夫妻之间扭曲的关系,他们夫妻感情并不深厚,按常规的规避追缴违法所得的应对方式,夫妻一般会选择离婚,老婆孩子润国外,钱款照转不误,而赵家有夫妻,没有离婚还共同养育孩子,丈夫并不是爱家庭不舍得离婚,而是任海宁不能离婚。外面那么多年轻小姑娘,面对鲜活的诱惑,即便他养七八个小情人,只要不离婚,任海宁始终是赵家有的妻子,是家人,是既得利益的共同体。
  任海宁是个不聪明的女人,同时也是个不自信的女人,她不相信丈夫会把她当成利益共同体,毕竟他在外面有其他女人,所以她不敢离婚,也不相信丈夫会把儿子当家人,她也不能离。她既想要钱,又想要留下妻子身份的牵绊,如今,丈夫死后她和儿子即将面临被清算的局面。
  “他近期有没有和人起过冲突?”月拂问她。
  “他在公司有没有和同事发生冲突我不知道,但是,有件事我还有点印象。”任海宁回忆道:“大概是三个月前吧,有个人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家里的地址,我正好送孩子上学回来,一个男人蹲在我家门前。”
  “他站起来就问我赵总是不是住这?”任海宁像是心有余悸,形容道:“那人邋里邋遢的,头发鸡窝一样,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理,身上臭烘烘的,我有点害怕回答说不是。”
  月拂问:“你还能记起他的长相吗?”
  任海宁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长相,他太邋遢了,印象最深的是一开口说话飘过来的口臭味,脸上又油又脏,黑黑的,像是个流浪汉的打扮。”
  月拂追问:“之后呢?”
  “之后我进了屋,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我给老赵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他,老赵说他来处理,让我和孩子住我妈家里去,等老赵告诉我能回家住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月拂皱起眉头,这案子没完没了的,现在又出现一个神秘男人,没有姓名和具体长相,三个月前的事,足够赵家有把后续处理干净了,于是她问道:“你再回忆回忆,这人还没有别的地方让你有印像的,比如口音,或者身上一些别的明显特征。”
  “口音听不出来,他普通话说挺好的,至于别的特征嘛...”任海宁回忆在猫眼中看到的背影,迟疑道:“我是透过门上猫眼看到的,不能百分百确定,他好像有点跛脚。”
  “左脚右脚?”
  “右脚。”
  “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右脚行动不方便的?”
  “他走路有点慢,像是在拖着右腿走。我家的大门离电梯很近,他一共也没走几步,所以我不是很确定。”
  问询进行时间不长,没到中午就结束了,任海宁除了提供一个出现在家门外找赵家有的可疑男人,对于星都公寓保险箱里的六十八万现钞从哪来也是一无所知,问来问去这些钱只能去查公寓监控,并核实赵家有的几次饭局。
  “果然,世界上的男人有钱就变心,真理诚不欺我。”胡咏接水的时候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整个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尽管月拂很不想说话,出于礼貌还是接了腔:“胡哥,世界上没有这种以偏概全的真理。”
  胡咏端着茶杯,“月拂,你不应该和我统一战线吗?”
  “当然不,我认识的有钱没变坏的男人也是有的。所以不能和你站一边。”月拂有些头疼,案子查的她脑袋都要炸了,她到现在也没弄清凶手的动机,如果是买凶杀人,凶手没必要虐杀赵家有,如果是单针对赵家有,方菲纯倒霉,那赵家有又是怎么得罪的人,要是目标是方菲,又完全没必要杀死赵家有。问题绕在一起相互纠缠着,月拂头更疼了。
  “月拂,食堂一起不?”胡咏问道。
  “不去了,我早餐还没吃,你去吧,我先整理下任海宁的问询记录。”月拂没什么食欲,关键是手里还剩下几千字的检讨没写完。
  胡咏去食堂没多久,谢尧从门外经过,看办公室只有月拂一个人,敲了敲门。
  月拂在电脑后面盯着电脑整理笔录,应了声:“进。”
  谢尧走进来,见她正专心盯着电脑,在桌前站定,问道:“绿墅的案子?”
  月拂手里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不速之客,不客气道:“你过来做什么?”
  谢尧无视月拂的反感,笑笑说:“我作为支队领导有义务来了解调查进展。”
  月拂自然是没好脸色给他的,“没什么进展,有嫌疑的都被排除了,我们目前还在寻找新线索,队长外勤应该会有收获,汇报完了,你可以走了,别站这影响我工作。”
  谢尧盯着冷若寒霜下逐客令的前同事,几年没见,月拂还是老样子,工作认真起来永远一副冷脸,对谁都爱搭不理,作为奚禾一手培养出来的组里最优秀的分析员,月拂确实有给所有人甩脸子的能力,她对待同事泾渭分明的相处方式也是奚禾给她惯出来的。
  “月拂,我认为我们需要好好聊聊。”谢尧平和道。
  “聊什么?聊你和姓文的沆瀣一气,聊你们如何一起构陷昔日同僚,还是聊奚禾真正的死亡原因?”
  月拂冷着脸诛心三连问,换正常人面子上早挂不住了,谢尧作为了解她脾性的前同事,不恼反笑,“你还是这臭脾气,想进档案室,好歹把你身上的刺收一收。”
  月拂脸上不耐烦的表情转为嫌恶,“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教,用权利欺压下属的人,更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