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紧接着是剧烈的铃铛晃动声,淹没在两人的打斗声中。
  许诵带人赶到的时候,只见楚服一手拎小鸡仔一样,扯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公子,另一只手中攥着一把兵器图纸。
  身后的库房门户大开,两扇门摇摇欲坠,像是经历了一场摧枯拉朽的搏斗。
  满地都是白纸,满地都是短箭,满地都是破碎的箱子。
  许诵眼尖地注意到库房中一扇已经破了的后窗,距离门边有一段距离,像是有人翻窗逃跑,硬生生撞开的。
  他和楚服对视上,坚定点了点头。
  她环视一圈下面的人,高声道:“景家小公子,身为一方县令,私藏兵器的图纸,该当何罪!严家赚盐铁之利还不够,难不成是要拥兵自重吗!”
  那称病的小县令嘴唇乌黑,在她的手里有进气没出气地喘着,好像真的是得了重病。
  景夫人拨开人群,厉声呵斥:“把我儿放下!你们这是冤枉他,那不是他私藏的!你们凭什么私闯我府内院!”
  她没了往日的清冷自持,疯了一般扑上来,想要解救自己的儿子。
  头上发髻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长发散开,像是索命的厉鬼。
  许诵伸手制住她的两条手臂,低声劝说道:“夫人,我们王爷向来明察秋毫,我们自然也不会随便冤枉好官,您稍安勿躁。”
  “证据确凿,有什么冤枉你了!”
  楚服走出门口,把那一沓纸放到了景夫人面前,又在她扑上来抢的时候灵巧避开,转身把小县令推开:“带回王府,收押。等陈小姐来了亲自审问。”
  许诵松开了景夫人,接话道:“陈小姐来之前,王府肯定好吃好喝,不会亏待了景大人。”
  景夫人听到以后,居然缓缓平静了下来。
  旁边的丫头赶紧上来扶住她,给她顺气。
  她拨开头发,神情复杂地看着楚服。
  楚服凑到她身边,却并不看她,而是弯腰紧盯着她身后一个身着华丽的小姐,低声耳语道:“多谢夫人配合,我回头会向阿娇小姐多替景二小姐美言几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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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反复提起的阿娇小姐打了个喷嚏,心想肯定是楚服在想我。
  那边领了赏的刘嫖没了重重心事,花天酒地起来,连着三日带回来三个男宠。
  她娘亲心分了八瓣,每一个尖尖上都站满了人,陈阿娇都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份。
  她毕竟是个小姐,不能日夜兼程,更要兼顾“拜访”路上的世家们,于是走走停停,在沿途的几家知府门下下榻。
  虽然尚未大婚,可举国上下,谁不知道她陈阿娇是未来的侯国夫人、是太子妃,也注定是将来的皇后娘娘。
  路上许多门客、分庭抗礼一方的世家大族都对她十分敬重,纷纷来知府县衙门中提礼来见。
  陈阿娇偶尔能见到他们身边带着的游侠,背后背着一把弯刀或者长剑,头发不羁的拢起来,很是洒脱。
  更多时候她不常亲自出面,都指使春枣出去接待。
  所过之处,门庭若市,繁花似锦。
  一路上平安无事。
  春枣从小在长安城长大,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路上比陈阿娇激动得多。
  没了在府里的拘束,她也学着楚服的样子,越发没大没小来。
  虽然吵闹,但是有她陪着,一路上也不至于无聊。
  “小姐,我都不知道你在这外头也这么受欢迎。”春枣趴在窗边,半个屁股离开座位,朝外面张望。
  陈阿娇挑眉。
  “好多人没见到你,都可失望了。你没见到今天来的一对侠客,身高腿长,比——比楚服姐姐都要高一个头!长得好生俊——哎呦!小姐,打我脑袋干什么。”
  她趴在床边,吱哇乱叫起来。
  “楚服姐姐也是你叫的。”陈阿娇收回了敲她脑门的折扇,“没大没小。等会儿见到楚服了,让她收拾你。”
  她靠在窗边,看着春天在窗外一步一步走得更深,在香云纱的帘子上投下碎玉似得树影,细碎的填满了每一处空隙。
  却总觉得被风掀起的纱帘后面,缺了一个高挑又风流的人影。
  春枣没坐稳,往前一颠,差点直接滚出车去。
  陈阿娇坐直了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
  香云纱上印下来一个人,和她盼望多日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小姐,”窗外的人声音含笑,“我给你带了一朵.....兰花。”
  站在槐树下,风一过,就扬起纷纷扬扬的槐花如雪,却衬得她一袭白衣更加不染纤尘。
  陈阿娇跳下车来,忽觉这半个月仿佛隔了百年之久,居然有些久别重逢的错觉。
  楚服先是拿出长公主府的灵牌亮了一亮,等随行的御林军和马夫全都卸下戒备,才向前一步,对着陈阿娇伸出一只手来,有点像是个等待拥抱的姿势。
  她穿着一身红衣,背上背着一把白色长刀。伸出的那只手里捧着一把十分新鲜的兰花,整个人都被阳光描摹的透亮。
  “我来接你回家。”
  陈阿娇接过她手里的花,也不顾身后马夫探究的眼神,想着天高皇帝远,就扑进楚服的怀里,却被人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为什么不是桃花?”她轻声问道。
  “这是答应你的马兰花,小姐。”
  “一路舟车劳顿,阿娇不想换换口味,和我一起骑马回去么?”楚服侧过身,给她看自己的身后。
  不远处拴着两匹白色的骏马。
  它们的眼睛那么亮,像是楚服还在京城的时候无数次提到的,那种自由的马。
  陈阿娇想到关在长公主府那个不曾骑过的小马,兴奋地点了点头。
  她拉住马的缰绳,看见马乖顺地低下头来,任由她摸。
  “你这马好温顺,跑起来能快吗?”
  “他啊,看到美人的时候最听话了。我今天是得了阿娇的光。”
  “你到底是跟谁学的!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陈阿娇嚷道。
  楚服居然还认真地想了一下:“可能是鲁菜油水比较大。”
  她把马从栓马柱上牵了下来,示意阿娇上去坐坐。
  陈阿娇正想展示自己骑术的进步,毫不客气地翻身上马,才想起来还没问楚服怎么回去。
  刚要开口,楚服便坐到了她身后,和她一起握住了缰绳。
  像是把她空缺的身体补全了一块。
  她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握着阿娇的腰,把女孩精瘦的腰掌握住后,转头对着领头的人说了句:“从后门回宫,不要惊动。小姐需要休息。”
  然后就一夹马肚子,带着阿娇飞驰起来,很快把车队甩在了身后。
  春枣扒在窗边喊道:“小姐,你去哪啊,不带着我了吗?”
  身边的景色飞快地掠过,楚服带着陈阿娇穿过了一丛芦苇荡,向着胶东王府的后门去了。
  一匹白马入芦花。
  女孩的笑声随着风散开,最后尽数吞没在巫女的唇齿之间。
  楚服握着陈阿娇的腰,抓着缰绳那只手居然松开,转而掐着陈阿娇的下颌,像是抓住一只轻飘飘的风筝,像是害怕人从怀里飞走。
  她逼女孩转过头来和自己亲吻,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急切和用力,整个人烫得吓人,像一条将要在大旱年间渴死的鱼,从她舌上讨一点相濡以沫的温存。
  直到阿娇在她的掠夺下发出可怜的呜咽声也不肯松口。
  【作者有话说】
  终于走完剧情章重逢了[撒花]
  第35章 芦花
  ◎像是将身家性命交付她手◎
  “你别——”
  楚服已经松开了缰绳,像是全心全意地把姓名交到了阿娇的手中,只是一味地缠着她亲吻。
  来不及交换的涎水顺着两人唇齿相贴处滴落。
  女孩窝在巫女的怀里,手无助地攥紧缰绳,指节发白颤抖。
  不,似乎是整个人都在为了这个亲吻而颤抖。
  “阿娇,”楚服的声音喑哑,“叫我的名字。”
  “楚服。”阿娇总算得以喘息,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用自以为足够冷静和克制的眼神瞥着她,“坏狗。”
  楚服顶了顶腮,伸出舌尖,顶开她还想要说什么的唇齿。
  “呜……”
  压抑多日的欲-望在此刻被完全释放,愤怒和无助的嘶吼也全都被灌回喉咙。
  她追着这只不听话的坏狗啃噬,缰绳和神志一起被丢到九霄云外,手也摸到了楚服绷紧的大腿和小腹,被人更加疯狂地搂住了腰,贴近彼此。
  陈阿娇像是在这一瞬间才理解了灵犀所说的“野性难驯”——这样不顾身家性命的索吻,她完全比不过。
  失了控制的马地沿着小路快跑着,说不上多么可怖,却分外刺激。
  楚服太过于强有力的心跳隔着一层皮肉贴在陈阿娇的身上,一路敲打着她的骨头,分毫不差地阿娇传进耳朵里,让她的胸膛也跟着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