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她也想不起你这个总是需要人多花时间跟精力来额外照顾,像个拖油瓶的累赘了。”梁舒琼抱胸看她,扬起嘴角笑了笑,“好处是我们一起拿的,一直拿这件事情讽刺我没什么意思。”
  梁舒缇继续发着消息,“你的心从小到大一直都这么冷血啊,一直都那么令人讨厌。”
  偏偏身边人都会被她伪善的样子骗,觉得她善良,温柔,却又不好接近。
  冷血又有能力的人是最可怕的,这种人会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往上爬,去得到自己想要的,然后再把那些资源的主人狠狠踩在脚下,成为自己攀登的垫脚石。
  梁舒琼是只靠自己就能活得很好的人,身边的人越多,她露出马脚的概率就越大。
  最小的时候,梁舒缇还幻想过亲情的,在梁舒琼坐在病床边对她说‘你真是浪费我的时间’以及姐妹两个都跟随着母亲参加宴会,而母亲只提起梁舒琼的优秀而不理会她的时候,她对于亲情的向往就没了。
  资源是有限的,她要靠自己争取,但她拿什么争取呢?
  一个从出生到几岁这几年来,一直待在满是消毒水的病床上的那具无能的身体吗?
  她吃了那么多苦,熬过了那么多难熬的时光,付出了比平常人千百倍的努力,却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平常人吗?
  后来她出院,终于逃离了消毒水的味道,却逐渐明白了亲情的淡薄。
  哪怕她跟梁舒琼长得一模一样,但在每个人的眼里,却都是不一样的。
  “没有人该自私地依附别人生活,也没有人会无私地托举别人。”梁舒琼平静告诉她,“梁家没人欠你,家里的每个人都对你足够好了。”
  “家里每个人从不在你面前主动提起你的病情,保姆只在吃药的时候按时提醒你,妈妈她让你帮我拍照,夸赞你的照片拍得好看,她给你找了很多优点。怕你对我有怨言,觉得同为两姐妹,我们不公平,所以在你住院的时候让我在你身边看着。”
  “人不应该太贪心的,梁舒缇,你想要的太多了。”
  “所以我是活该吗?我活该有这个病?”梁舒缇的话里有着自我怀疑和对梁舒琼狡辩的不满,“是我出生的时候大声哭闹让医生救我,是我住院的时候觉得孤独所以让你来陪我吗?事实上,我一出生哭都不会,直接抢救之后被送进了保温箱,我从来没让你来医院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有谁问过我是怎么想的?”
  “梁舒琼,你没体会过我的感受,就没资格这样教训我。”
  梁舒缇抬眸看她,眼神空洞,“合同我不会签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话说得好听,我无所谓一荣俱荣,但我能够轻松做到一损俱损。”
  她将合同拿出来,当着女人的面草草撕掉,“不信的话,就等着瞧吧。”
  “你到底要拖累我到什么时候?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梁舒琼被她的话惹怒,“钱给你了,妈也不用你养老!我帮你积极治疗,满世界找专家给你检查,你现在的能力和身体够你轻轻松松活着了,只要你不自己想不开,不酗酒,随便你怎么活!这样缠着我,恶心我到底有什么意思!”
  “不够啊姐姐,我这个人很贪心的。”梁舒缇的语气轻飘飘的,“我现在觉得孤独了,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受这个病的阴影,你该陪我一起受这个罪,我就是很自私啊。”
  “梁舒缇!”梁舒琼气到发疯,“我真该在你小时候发病的时候直接把你掐死!”
  “后悔了吗?那样一次次救我,把我送进医院。”
  梁舒缇不爱吃药,发病永远很突然,姐妹两个在一起的时间最多,所以每次晕厥在地上的时候,梁舒琼总能第一个发现。
  那时候年纪小,害怕死亡,所以慌慌张张地要她吃药,将她送进医院抢救。
  现在梁舒琼认为,她将梁舒缇照顾到能够彻底独立,她就可以彻底摆脱过去的一切了。
  但梁舒缇临时反了悔,翻了船,由她的合作伙伴变成了知根知底的仇人。
  所有的把柄都成了互相拿捏对方最好的手段,除了保守秘密,各自生活之外,没有其它的解决办法了。
  “要是乔麦知道你最真实的样子,她该多难过啊。”梁舒缇轻轻笑出声来。
  “不会的,只要你别插手。”梁舒琼有这个自信。
  “……梁老师!”乔麦站在门口,眸光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早就来了,还担心梁舒琼发现,一直在门口藏着,注意着病房里面的动静。
  手机上还发过去几条骂梁舒缇的消息,质问她明明梁舒琼在,怎么故意让她进来?
  听着听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她最喜欢最信任,哪怕闹了再大矛盾都会好好照顾自己妹妹的梁老师,大骂自己的妹妹是个累赘。
  她跟梁舒琼说过的,她把家人看得很重要,梁舒琼*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麦麦?”女人的语气立刻松懈下来,她转眼看向梁舒缇,明白了什么,“是你让她过来的。”
  “乔麦很担心我,她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住院的时候,她会过来看我的。”梁舒缇不置可否,“我还以为你同意了。”
  梁舒缇不再忍耐了,如果梁舒琼不提起乔麦来,她会安心签下合同,好聚好散,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
  但现在,她不想再听从梁舒琼看起来利她,实际上是利己的安排了。
  自病房内由消毒水养大的玫瑰,本身就含了傲慢且张扬的毒刺。
  【作者有话说】
  [可怜][可怜]
  68
  第68章
  ◎关于梁舒缇的喜好◎
  乔麦的身上还穿着梁舒琼送的冬装,素净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甚至带了些怒意。
  她小步走进来,转头对上梁舒缇的眼神,“我说了我会来看你的,这是我在过年的时候就说过的,我不会食言。”
  “麦麦……”梁舒琼走到她身边,试图拉住她的手,却被乔麦挣脱开了。
  乔麦忍耐住自己的情绪,“梁老师,我……”
  她想要斥责,想要发泄,可是真走到了女人的面前,乔麦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甚至不敢面对她。
  两人的距离很近,但地板中间多了道瓷砖缝,像将她们隔在了两个世界。
  “我们该谈谈,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女人的话一如既往地冷静,跟刚才发脾气的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乔麦感慨梁舒琼情绪转变的速度,人只有在习惯一件事情的时候才会缓解得如此迅速。
  在她不知道情况之前,这种场面是不是发生过很多次?
  乔麦从来没有问过她们两个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可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乔麦努力将自己的语气放平,压抑着自己的颤音,“每次都是这样,要我先冷静下来,然后跟我沟通,你是在跟我沟通,还是在跟我洗/脑?我听见你刚才说的了,难道你要在之后告诉我,你们吵架了吗?你们姐妹关系破裂到当自己的妹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也会出口嘲讽她吗?”
  她不敢相信梁舒琼会是这样的人,以往梁舒缇告诉梁舒琼不是她想的那样温柔,全部被她否定了,甚至用非常难听的话怼了回去。
  乔麦一边懊恼又一边生气,她倒吸一口气,看向女人仍旧是温润的一张脸,现在居然觉得有点虚假了。
  “梁老师,年前的时候,你陪我过生日,我说你要是我的家人就好了,我喜欢梁老师这样的家人,我是不是说错了?如果我是你的家人,你也会对我说这样难听的话吗?”
  她把事情看得太浅了,一味地相信某个人,但从来不听别人的说法,甚至不允许自己有第二个判断。
  她将最讨厌亲人的梁舒琼划在了自己想要成为她的家人的那一栏。
  “你现在对我有误解,我不想解释,因为在你看来就像是狡辩。”梁舒琼严肃了很多,“我一直对你很坦诚,家庭矛盾你虽然知道,但知道得不多,过去向来是你问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从来不会对你有隐瞒。现在你要因为短短几分钟之内的事情就打算跟我断掉所有的接触吗?”
  “我需要时间想想。”这样对峙一般的对话是毫无意义的,乔麦逐渐明白了。
  她跟梁舒琼之间的每次争吵都在各自诉说自己的观点,没有人愿意冷静下来听对方的话。
  两个固执的人碰到一起,宁愿撞得头破血流都不肯后退一步。
  现在乔麦不想撞南墙了,她想要转身走回令自己安心的世界里,好好冷静一下。
  她会自己捋清的,完全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好好地去思考所有的事情。
  在跟梁舒琼认识到现在,大半年的时间里,她开始寻找每一个忽略掉的破绽。
  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需要去做。
  “梁老师,您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吗?”
  听到这个许久都没有被说出口的敬称,梁舒琼顿了下,又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你比较重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