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无法回头,只能继续咬着牙和着血往下走。
  谭崇在监狱突发疾病,被送来抢救,凌晨去世,对外宣称的是心肌梗塞,然而他们都知道真正的死因,每天吃的控制血压的药被人换了,导致心梗离世。
  谭凛川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孔律师昨夜在走廊等候时问阿敬:“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阿敬不语,默认了。
  他放出消息,谭凛川之所以能被保释出来,是因为他配合警方的调查,主动供出地下钱庄所有的客户名单。
  阿敬那天就和谭凛川说过,他绝不会放弃,会揪着这个线索,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他十多年的沉浮,绝不会功亏一篑。
  这个消息放出去,谭崇和谭凛川真正要保护的客户必然坐不住,一定会有所行动,只要有异动,阿敬必然能从蛛丝马迹找到线索。
  退一万步,即便客户最后知道是假消息,但和谭凛川之间也必然会生出嫌隙,毕竟,谭凛川不是谭崇,本就不想做这个生意。
  然而事态的发展,不按他的计划。
  谭崇出事送医院抢救,他疯魔一般,看了十几个小时监狱的监控,谭崇在监狱的人身安全一直是他在打点,他自信自己的能力,谭崇不会如此轻易被害,除非他是自愿的。
  自愿?
  阿敬此刻全身散架一样躺在走廊的地上,因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忽而从地上爬了起来,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冲进车内,开车回警局,重新看监控。
  他鼻青脸肿端坐在监控前,把谭崇入狱之后,所有和外界接触的监控看了一遍又一遍。
  王局见他跟见疯子一样:“我让你退出这个案子你非不听。”
  阿敬声音沙哑,喉间堵着被谭凛川打出的血,黏糊的,声音带着血腥味,“这个案子结束,我辞职。”
  王局摇了摇头,随他去。
  谭崇入狱之后,便不和外界有任何接触,哪怕是谭凛川,他也能不见就不见。
  在外横行几十年,入狱后却忽然修身养性,对每一位狱警以及狱友,都态度温和,成日笑眯眯的,唯一的休闲娱乐就是看书,每次需要狱警帮他带的就是书籍。
  监狱休闲区有一整面墙的书柜,书的种类,有法律的,有心理学的,还有一些经典的文学作品。
  谭崇最常看的是《刑法》,看得极其认真,甚至每天做笔记,常常对狱警笑说:“以前吃了不懂法的亏,才做错事。现在多学习,做个懂法的好市民。”
  他在监狱的生活乏善可陈,阿敬一秒一秒地看着监控视频,一无所获。
  王局:“有发现吗?”
  监狱戒备森严,如果真有这样的本事,能让谭崇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那背后的这只大老虎太可怕。
  阿敬原本毫无所获,又调回去看谭崇在图书馆的视频,谭崇看《刑法》太认真。
  “他每天看的这本,能给我看看吗?”阿敬忽问旁边的狱警。
  “可以。”
  狱警很快取来那本刑法,阿敬认真翻阅,谭崇看哪页,他就翻阅哪一页,看着看着,他的眉心忽锁,“这些图书,平时谁在管理?”
  “负责教育改造的陈警官。”
  第320章:死因2
  这本《刑法》平时看的人多,封面的边边角角都被摸破损了,每一页都有不同的人做不同的笔记。
  陈警官:“他们常常看,通过看刑法学习法律知识,算自己还有多长时间能出狱。这本书是借阅最多的。你说的谭崇,我没有关注。”
  原敬脸色一沉:“陈警官先看看这几个监控视频再说。”
  视频是原敬刚剪辑出来的,每次在谭崇看完这本书放回书架之后,陈警官会第一时间来整理书柜,每次都会特意翻阅一下,一次两次是巧合,四次五次就一定是特定的行为了。
  阿敬当了这么多年卧底,敏锐性异于常人,很快就从中找到规律,锁定陈警官。
  陈警官义正严词:“原警官想太多,这是我日常的工作,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
  原敬啪一声,把那本厚厚的磨了边角的《刑法》扔到他的面前,“谭崇做的每一个记号,你都停留片刻,在他去世前的一天,他看了将近两个小时,你也看了将近一个小时。”
  谭崇用指尖在不同页面,不同的字上划痕,原敬很快破解出来,把这些字连成一句句话。
  谭崇一直用这个方法在和外界联系。
  陈警官表情管理很好,但此刻眼神也有一丝犹疑,都是警员,尤其阿敬和王局,敏锐异于常人,陈警官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王局下令:“带下去,给我好好盘问。”
  他们的队伍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叛徒存在。
  陈警官叫嚷着:“我们分管不同系统,你没有权利调查我,我要见我领导。”
  王局:“再废话,连你领导一并查了。”
  阿敬凝神看着那本刑法,破解了谭崇在上面做的每一个暗号密码,犹如谭崇就坐在他的面前说着话。
  “放心,你的钱会分毫不差洗干净进你的口袋。”
  “我以性命担保,绝不会透露你的信息。”
  “不准动谭凛川,否则我将与你鱼死网破。”
  “....”
  谭崇入狱之后,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把谭凛川的安危放在首要位置。
  王局问:“有什么新发现?”
  王局没想到这个案子还有转机,原以为到姓钟的客户这,就已经足够有份量,足够轰动,哪曾想过,谭崇的地下钱庄还另有其人,从他们父子如此阵仗大的保护,比钟姓客户更重要,其地位不言而喻。
  阿敬合上那本刑法,只说:“谭崇不是他杀,他是自愿的。”
  对方并不想置他于死地,毕竟要用他牵制谭凛川,把他的药换了去医院抢救,只是想给谭凛川一个警告,哪知谭崇早私藏了药物,这次直接加倍用量,就没想过给自己活路。
  “自愿的?”王局质问。
  “是。”
  “原因?”
  “想保护谭凛川,不想他再被威胁。”阿敬回答。谭崇在监狱,意味着谭凛川的软肋在监狱,必然处处受威胁。
  “他们这样的人,也有人性?”王局问。
  “都是人。”
  是人,除非丧心病狂,否则只要没有真正灭绝人性,都有情感。阿敬没说的是,谭崇竟已预料阿敬会破解出他的密码,最后一行字是留给他的,让他转告谭凛川:“他是对的,以后好好走正路。”
  王局:“能把他父子逼成这样,可见对方的能力。你有目标了吗?”
  阿敬给了提示:“比钟更有权势的人不多。”
  一只手就能数出来。
  王局闻言,额头隐隐冒出冷汗,不管是谁,都难以对付,除非有致命的证据以及强悍的实力。
  这是捅了天,但已捅了个口,再难再危险,也只能咬牙继续。他看着阿敬,“你有信心吗?”
  阿敬未答,是否有信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把这只大老虎绳之以法,这是他人生的使命。
  这时,王局收到一条信息,看完之后手机扔到桌上,恼怒道:“这个谭崇,临死前还在保全他儿子,把所有罪责都扛下,把谭凛川摘得干干净净,现在死无对证。”
  阿敬青肿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在他的意料之中,谭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想谭凛川受威胁是其一,其二必然也会担下所有罪责,给谭凛川铺一条路。
  “想找出背后的人,陈警官是突破口。”
  “他只是传信的,一枚棋子。真正关键的人物还是谭凛川,如果他肯配合,事半功倍。”王局看着阿敬,再次下命令,想突破谭凛川,还需要靠他。
  阿敬不置可否,但以他对谭凛川的了解,不弄死他就算好了,怎么可能配合。
  阿敬再次回到医院太平间,谭凛川早已不知踪影,只留了几个下属在布置灵堂,见到他都是一脸敌意。
  “你来做什么?害死谭老先生还不够?”领头的人冲阿敬怒斥,另外几个也放下手中的活,时刻准备攻击。
  阿敬往日是他们的老大,是谭氏的二把手,人人敬畏他,现今,在谭氏,对于他这样的叛徒,人人喊打,只要谭凛川发个命令,他们一定弄死他,和警方势不两立。
  气氛阴沉,剑拔弩张,阿敬不想和他们起争执,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却在走廊的尽头,遇到了颜烟。
  颜烟脸色憔悴,纤细的身材似一阵风就能吹倒,她快步朝他走来,站在他的面前,急切地问:“你联系上他了吗?”
  阿敬低头看她:“他没有联系你?”
  “没有,他的手机一直关机,也没有回家,我找不到他。”一天一夜,颜烟和谭凛川失去了联系。
  阿敬:“他可能想一个人静一静,等他好了,会联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