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顾青叶仰起小脸望着慕南钊,长睫半垂眼含哀求,两腮挂泪如梨花带雨。
  围观的人看着都心疼了。
  有人劝道,“这是多大的矛盾不能好好说?跟长辈动手就说不过去了。”
  “是啊,你看青叶哭的可怜,亲亲的堂姐妹,她肯定不是故意害人。”
  “青叶年纪小,当姐姐的就原谅她嘛!”
  顾喜喜无语望天。
  从古到今都是谁会演、谁会写小作文谁占理吗?
  一个个不清楚内情就充当和事老,她偏不惯着!
  顾喜喜正要开口怼回去,忽听布帛撕裂之声。
  周遭顿时安静。
  众目睽睽,慕南钊弹了弹只剩大半的衣袖,薄唇轻动,“脏。”
  顾喜喜愕然,再看顾青叶捧着一截袖口站在那,难以置信的连哭都忘了。
  慕南钊又抬眸看向围观的人,带着几分不耐烦。
  “知道这几块地是谁的么?”
  村民们被他看着,不知为啥,都感觉有些紧绷。
  过了片刻,才有人陆续点头。
  慕南钊冷然道,“既知道,那就闭嘴少掺和。”
  顾喜喜怕他再说下去把全村人都得罪死了,适时出面圆场。
  “三叔已经答应今日把地租给我。”
  “劳烦大家在这陪我耽搁功夫,都散了吧。”
  顾青叶还怔怔地盯着慕南钊,仿佛没了魂儿。
  为何?
  她都那样低声下气的求他了,为何他全然无动于衷?
  论容貌、聪慧,甚至在村里的人缘,从小到大顾喜喜哪一个点比得过她?
  他居然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肯!
  刘氏赶过来粗暴地拽起女儿,“赶紧跟我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顾老三选择用粮食当租金,喜喜就嘱托陈大富跟他们回家取。
  张婶有意让小两口培养感情,就说,“我先带大伙回去耕地。”
  “小陈身子没好利索,喜喜,你跟他一道慢点走。”
  说完不等喜喜回应,张婶就麻溜地领着雇工们走了。
  就这样,顾喜喜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与慕南钊独处。
  与其没话找话,她宁可看花看草看风景。
  慕南钊忽而开口,“若是我,今日田里必定寸草不生。”
  喜喜喜抬头看他,“你过去没自己管过财产家计吧?”
  慕南钊不屑道,“金银俗物,不过唾手可得。”
  喜喜叹了口气,“如今若还如此,阁下至于屈尊困在我家么?”
  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道凌厉目光投射而来。
  喜喜暗叫糟糕,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
  却听慕南钊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喜喜松了口气,笑道,“都跟你说了我没骗你,我缺钱又缺粮,杀人家那头牛还欠着债呢。”
  “现在能从顾老三口袋里捞出来一些,何乐而不为?”
  “再说了,”她顿了顿,低头踢开脚下的小石子。
  “割他那些麦子至少两三日,还要处理秸秆、重整田地,耗时耗力不划算。”
  慕南钊侧目,“所以你一早就想好了要什么。”
  “今日到此依然是威胁讨债?”
  喜喜狡黠一笑,比出个噤声的手势,“嘘,小点声。”
  她想起顾青叶,心情又没那么轻快了。
  按计划,顾喜喜应该撮合慕南钊和顾青叶,直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现在怎么回事?
  喜喜发愁不已,偷眼看慕南钊,却被逮了正着。
  “有话就说。”
  喜喜干笑一声,“顾青叶从未得罪过你,你何必那般待她?”
  慕南钊扭头看过来,眉心微蹙,“你不是讨厌她么?”
  喜喜只得说,“我跟顾青叶,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以你我的交情,你不至于因为我,才对她有所成见吧。”
  慕南钊转回去,目视前方,“哦。”
  哦?喜喜疑惑,哦是个啥意思?!
  未免慕南钊起疑,顾喜喜决定今日暂且打住。
  反正是官配男女主,有的是机会让他们擦出火花。
  至于顾青叶实际上人品如何,是否为良配。
  顾喜喜才不想管,她又不是慕南钊的什么人,只须保住自己的钱和命就行了。
  “那个顾铁柱好像一直与你眉来眼去?”
  顾喜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乍听见慕南钊这句话,吓了一跳。
  “胡说什么呢,谁跟他眉来眼去!”
  慕南钊:“……哦。”
  顾喜喜咬牙,又是哦!
  她干脆也直接问出来,“你今日为何态度变了?”
  “为何要主动跟我出门?方才为何帮我说话?”
  “你又想要什么了?”
  慕南钊居然没有避而不答,“原因你自己不是说了么。”
  “我困在这一时半会走不了。”
  “若你不争气将家产败光,对我而言绝无好处。”
  顾喜喜硬是忍下了一个白眼。
  居然把赖在别人家蹭吃蹭喝说的这般理所当然。
  慕南钊看穿她所想,“当初你一文钱买下我,亦非我所愿。”
  顾喜喜:“……”
  行,自己买的男人自己养。
  她顾喜喜又不是养不起!
  顾喜喜发愤图强,独自选种、拌药,一下午就把所有粟米种子都准备妥当。
  日落时,张婶回家就说了个好消息。
  “喜喜用这法子找来的人就是好使!”
  “一天杂草锄完了,地也平整了。”
  “最多在需要半日,明儿下午就能下种子了。”
  顾喜喜把埋在沙堆里的野山药都刨出来了,边说,“跟我想的差不多。”
  “粟米和山药明日一块下种,”
  “山药最怕积水。”
  “用间作的法子,每块粟米地之间的高处种一溜山药。”
  张婶连连点头,认真记下。
  又环顾一圈,问,“小陈呢?”
  顾喜喜无所谓道,“不知道,我回来之后就没见他。”
  张婶不死心地找了一遍,果然,人又没了。
  “这男人总往外跑,心都野了,你要不要管管他?”
  第14章让你跟踪,你别后悔
  一个月过去,盛夏麦儿黄。
  村里其他女子买了男人,哪怕没有大操大办,也都陆续过起了事实夫妻的日子。
  唯独顾喜喜和慕南钊,既没私下圆房,也没打算公开摆酒。
  慕南钊依旧是三天两头不知所踪。
  最开始张婶还念叨几句,见喜喜一副听之任之的架势,张婶渐渐的也不催了。
  唯独喜喜叮嘱“家丑不外扬”,让张婶出去别跟人说慕南钊的任何事。
  张婶深以为然,并且严格执行。
  最近村里那些女人总向她瞎打听。
  问的都是“陈方今年多大”,“能打死牛,干活厉害吧”,“他看着挺瘦的,身上有腱子肉不”之类的问题。
  张婶一律笑呵呵:嗯、哦、不知道,三种回答随机切换。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安的什么心!
  也怪小陈那张脸长的太招人了,要是再叫人知道他成日在外头野,还不知要怎么招蜂引蝶!
  纵使一文钱买来的,也不能平白便宜了别人。
  张婶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
  喜喜每日忙忙碌碌,从不在这些方面留心,她得帮喜喜盯着呀。
  陈方最终是去还是留,都不是最打紧的。
  万不能叫她家喜喜白得了一顶绿帽,沦为全村的笑柄。
  与此同时,顾喜喜的内心也并不轻松。
  她虽然对慕南钊私下做了什么不听不问。
  但作为看过原书的人,她不用猜都知道,慕南钊定然在为他的“大事”铺路。
  而“陈方”这个人与顾喜喜已经脱不开干系了。
  顾喜喜别无选择,只能尽量保住陈方这重身份不露端倪。
  一旦有人根据信息碎片推测出陈方就是慕南钊,慕南钊的仇人再顺藤摸瓜找到花池渡村……
  顾喜喜最近做噩梦,都是自己陪慕南钊一起满门抄斩的画面。
  于是,主仆俩各怀心事,倒是微妙的维持住了这份安稳。
  这两日村里都在收麦子,家家户户忙的不可开交。
  只有顾喜喜家反而相对清闲下来。
  粟米出苗率符合她的预期,垄上种的山药也抽出了长长的嫩枝。
  八名雇工干活都精心卖力,前日才除了一遍杂草。
  又按顾喜喜所说,洒了她泡的无公害除虫药水,再追加有机肥。
  左右暂时没什么事,顾喜喜就给雇工们放了三日收麦假,让他们回家去。
  张婶跟着清闲下来,早起就煮了锅绿豆汤,按顾喜喜的口味,少放冰糖,吊在水井里镇凉,白天就用它当水喝。
  路过西屋时,她隔着敞开的门一看,得,快日上三竿了还没人影,真是越发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