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梁雨淞擦了擦眼角,伤心质问:“元姑娘,你怎么能这么做?”
  老夫人则是连连冷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证据,不过是凭着一张嘴胡说八道而已。”
  “可惜,我不是汪氏,没那么容易受你的哄骗。”
  元婉如挺直腰背,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扬起下巴,好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看来,老夫人十分笃定,是我做的了?”
  “若您冤枉了我,又该如何?”
  老夫人轻蔑地看着她,只当她还在垂死挣扎:“不可能。”
  “这两个丫鬟为何要陷害你,她们哪里来的胆子?”
  “你方才也承认了,昨夜的确派人去过墨梅阁,你还想抵赖吗?”
  元婉如眼中透露出一丝不怀好意,是时候让她们尝一尝,打脸的滋味了。
  “我不知道是谁,设计陷害我。”
  “可惜,认亲那日凌晨,留雁出府去了白马街的宅子,至今未归。”
  “老夫人若不信,可以问问门房的人,也可以让人去白马街查证。”
  “所以,这个丫鬟,昨夜为何能在墨梅阁遇到留雁呢?”
  “真有意思。”
  这个转折,所有人都没想到。
  她能说出这么多的人证,如何作得了假?
  只是,元婉如实在可恶,为何一开始不提这件事。
  周芳第一个蹦出来质问:“你刚才为何不说?”
  元婉如淡淡看了一眼陆老夫人:“我只想看看,老夫人会不会因为讨厌我,就顺水推舟冤枉我。”
  陆老夫人脸上挂不住,暴跳如雷:“放肆,你怎么能这样对长辈说话?”
  “这些只是你的片面之词,真相到底是什么,尚且没有定论。”
  “退一步说,即便我冤枉了你,那也是无心之过。你这般指责长辈,是哪门子的规矩,汪氏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周芳素来看不惯大房,这种拉踩挑唆的机会,她如何能放过。
  “大嫂,你昔日还夸婉如知书达理,这才刚嫁进陆家,就露出真面目了。”
  “也不知道你昔日是怎么教导她的,反正我们二房的孩子,没哪个敢这般顶撞长辈的,我看婉如是长本事了。”
  梁雨淞婉言相劝:“元姑娘,你还是快些和老夫人认错道歉吧,身为女子,怎好忤逆长辈?老夫人宽宏大量,绝不会和你斤斤计较。”
  拿孝道来压她?
  面对讨厌的人,元婉如从没有退让的习惯,即便这个人,是所谓的“长辈”。
  “我听闻,老太爷是科举入仕,老夫人跟随老太爷多年,必定博览群书。”
  “您一定听过,‘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命,又焉得为孝乎?’这句话。”
  “您如此偏听偏信,闭目塞听,一意孤行,此乃大错。”
  “身为晚辈,若明知长辈有错却不谏诤,则为愚孝。”
  “通过今日之事,老夫人定能牢记教训,改之勉之。”
  “此番,我帮助长辈改正错误,才是真正的孝顺,老夫人不该生气。”
  “这个道理,二婶大概不懂,怎么梁姑娘也不懂吗?”
  “哈哈哈……”
  陆江年扶额大笑,她这嘴……
  太损人了。
  他不信她不知道,祖母的娘家是商户,祖母大字不识一个,她居然敢说祖母“博览群书”,这不是戳心窝子吗?
  他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肆意畅快,眉目张扬,惹来众人的目光。
  陆老夫人气得两眼发黑,“江年……”
  陆江年收敛笑容,起身走到了元婉如身边:“祖母别气,元氏说得没错,圣人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们当晚辈的,自然希望长辈越来越好。”
  元婉如诧异地看向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和她统一战线了?
  元婉如不知道,其实陆江年和陆老夫人的关系,也很是一般。
  陆松和汪敏乃是青梅竹马,汪家武馆开在陆家隔壁,陆松打小喜欢舞刀弄枪,跟着汪敏的父亲学武,在汪家的时间,比在陆家的时间还长。
  那时陆老太爷尚未高中,只是一个举人,汪家武馆收入尚可,陆汪两家差距不大,称得上门当户对,便给陆松和汪敏定亲。
  没过两年,陆老太爷考中进士,举家搬迁至外地赴任,陆松和汪敏赶在搬家前成了亲。
  当了官太太,尤其是陆松受封忠勇侯爵位之后,陆老夫人就开始挑三拣四,对汪敏越发不满,连带地,对陆江年,她亦不是特别喜欢。
  对比之下,她更喜欢陆江旬的书生气质。
  只见陆江年掏出一把短小锋利的匕首,随意在手中摆弄,刀锋冰冷锐利,闪着嗜血的光泽。
  戏看得差不多了,他没耐心再呆下去了。
  他盯着那个丫鬟,语气阴恻狠戾:“你见过杀鸡吗?”
  “杀鸡的人如果刀工不好,即便割破鸡的喉咙,一时三刻,鸡还死不了,只能痛苦地喘息,恨不能让人再给它补一刀。”
  “在军中,遇到细作的时候,我曾用过这个方法。只要分寸掌握得好,哪怕割破了喉咙,血流如注,还是能救活的。”
  “这种刑罚,叫苟延残喘。”
  “你要不要试一试?”
  说得如此血腥,让人听着就汗毛竖起。
  那丫鬟吓得痛哭流涕:“不要,奴婢不要试,奴婢不要试。”
  她已经全然崩溃了。
  “是谁指使你?”
  陆江年一声冷喝,吓得丫鬟六神无主,如被厉鬼索命,脸色煞白。
  “奴婢说,奴婢都说出来。”
  第15章 我很小气
  她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是潘姨娘身边的枣花,怂恿奴婢这么做的。”
  潘姨娘是陆柏的小妾,周芳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牵扯上了二房,脸色微变。
  “王小草与奴婢交好,她曾救过奴婢的命。”
  “枣花知道我们的关系,这几天因为王小草出事了,奴婢一直忿忿不平。”
  “大公子成婚当夜,枣花陪潘姨娘在荣寿堂,听到了梁姑娘提到雁门郡的事情。”
  “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让大少夫人受到惩罚,即便事情闹开了,奴婢最多不过挨一顿板子,却能为王小草出一口气。”
  “昨夜奴婢守在墨梅阁外头,远远看到一个很像留雁的人走了进去,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奴婢便捏造了事实。”
  “至于,诋毁梁姑娘的那些话,都是枣花和我编的。”
  她看了眼跪在旁边的人:“松江什么都不知道,她最爱嚼舌根。奴婢故意拉着她,藏在梁姑娘散步的路边,让梁姑娘听到了那些话。”
  叫松江的丫头立刻瞪大了眼睛:“桑叶,是你故意害我!”
  “妄议主子,你还有理了?”
  汪敏怒不可遏,她最烦整日闲言碎语,背后说人长短的行径。
  老夫人只觉得灰头土脸,下不来台,她气得脸色发青:“周氏,祸根竟然在二房,你是怎么管事的?”
  周芳可不是软柿子,面对老夫人的怒气,她没好气地说:“老夫人莫怪儿媳,潘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如今是二老爷的心头肉,我还需供着她呢。”
  “她的人,儿媳可不敢管,没得又和二老爷吵嘴。”
  老夫人被她顶得心口疼,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都不省心,这都娶了什么人进门啊。
  不多久,枣花就被带来了,一同跟着来的,还有潘姨娘。
  潘姨娘约莫二十出头,生得貌美娇弱,她的腰身还很苗条,半点都看不出怀孕的模样,行动举止间透着谦卑,和周芳是截然相反的类型。
  枣花很干脆就招供了。
  只因留雁和她拌过口角,她心中积怨,借机生事陷害留雁。
  老夫人当即下令,杖打二十板子,撵出去。
  话音刚落,那潘姨娘跪在老夫人脚步,苦苦哀求:“这件事都是枣花的错,老夫人怎么罚她都是应当的。”
  “只是妾和这丫头情同姐妹,实在离不得她,还请老夫人看在妾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说完,她又对着梁雨淞连连磕头:“梁姑娘,都是妾管教无方,败坏了姑娘的清誉。”
  “姑娘菩萨心肠,气度不凡,灿若明珠,岂是我们这等小人诋毁得了的?枣花意气用事,犯下大错,还请姑娘给她改过的机会,网开一面吧。”
  潘姨娘哭得哀哀切切,好不可怜,那伤心无奈的模样,让人心生同情。
  忽然,她捂着肚子,脸色煞白:“肚子,妾的肚子好痛……”
  想到潘姨娘怀孕尚且不满三个月,胎像不稳,老夫人急忙道:“快,去请府医。”
  却见梁雨淞已经扶着潘姨娘的手在把脉了。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片刻之后,梁雨淞笑着说:“潘姨娘情绪起伏太大,动了胎气,幸好平日保养得好,这会问题不大,只是要保持心情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