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夜色已深,不便多谈,萧灵鹤道:“那你便在此继续扫地吧,我不打搅了。”
  道童将长帚靠在臂弯,合掌行礼,“居士慢走。”
  便目送她离开。
  萧灵鹤的心思至此更轻盈了,整个人都开朗起来,明快起来,连脚步都不由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些心头事,一些疑难症,好像于此迎刃而解,不再成为任何束缚。
  可就在她转过回廊,刚踏足自己的客房小院时,于一簇矮竹旁,撞见一只阴森森的男鬼。
  他身着夜行衣,抱着那把可以削金断玉的鸣渊剑,像是刚从炼狱里爬出来似的。
  眉目紧锁,落在她身上,如同质问。
  萧灵鹤心尖微跳:“你,怎么了?为何如此看本宫?”
  谢寒商冷静地凝视着她的眉目,“殿下与那位年轻貌美的道童真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萧灵鹤吃惊,“你都看到啦?”
  没想到只是回来邂逅随意遇上了一名美少年,与之寒暄一二,便被他碰上。
  但萧灵鹤问心无愧。什么一见如故,什么相谈甚欢,不过是趁着心情大好的时候遇见一个长得赏心悦目的美少年,所以多聊了几句而已。
  他冷哼一声,目光似是在问:你自己说呢。
  萧灵鹤走了过去,“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溜来我这里作甚么?观主不是给你另外留了房间么?”
  谢寒商将长眉垂下来,哼道:“殿下是不知道‘寸步不离’的意思么?若不知道,卑下可以身体力行地为您传道解惑。”
  萧灵鹤朱唇轻勾:“想与本宫寸步不离,又何必对观主说,你是本宫的侍卫?你既然说了是侍卫,那人家不是就得给你安排一个侍卫睡的偏院么?”
  谢寒商眉目阴沉:“不说是侍卫,说是什么?卑下原本就是您的暗卫。”
  萧灵鹤坦荡一笑:“驸马呀,你说是本宫的驸马,本宫的床位不就可以分你一半了么?”
  谢寒商的眉目冷凝如霜:“驸马?公主拿我同那个薄情寡义的贱人相比?*”
  又来,又来,萧灵鹤头痛地道:“你别这样说他。”
  “为何不让说,”谢寒商冷笑道,“难道公主心里还惦记他?”
  萧灵鹤叹了声:“我怕你以后后悔。”
  谢寒商疾言:“卑下偏要说,他配不上您。”
  萧灵鹤不得已,踮起脚尖,柔软的手掌轻轻覆住谢寒商的嘴唇。
  温热的触感堆叠上来,将他寸寸围剿,殿下的手心,有淡淡的体香,清宁柔软,他几乎深陷,黑眸闪灼了几番。
  萧灵鹤总算是舒出了一口气,望着他墨色汹涌的深眸,喃喃道:“早知道你是个醋缸,我早点刺激你就好了。”
  “什么?”
  从他被她手掌覆盖的嘴唇中,困惑地闷闷吐出两个字。
  萧灵鹤道了声“没什么”,她道:“这是紫阳观,不是金玉馆,你睡在我的房间不太合适,既然观主为你另外安排了房间,你便睡那儿去吧。”
  他幽暗地停在原地,使唤不动。
  萧灵鹤诧异地望他:“是你说是本宫的侍卫的,要是被人发现本宫的侍卫大半夜偷溜进本宫的房间,本宫的名声还要不要啦?”
  他侧身回眸幽暗地看了她翕动的朱唇一眼,等她话音一落地,蓦然箭步上前,萧灵鹤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身子被他倾身拥入了怀中。
  一切发生得很快,但又像是水到渠成的自然之事。
  萧灵鹤袖口轻震,没有想要推开,眸底泛起意外的情绪。
  他的怀里很暖,比起他平日里总是戴着的那副高岭之花的面具,他的怀抱有着炙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她整个融化,变成夏日里遇热即化的樱桃酥酪。
  寒商。谢寒商。
  他将脸颊低垂,拥紧了她的身,将薄唇靠向她颈后莹润的散发着玉石般光泽的肌肤。
  被吻过的肌肤泛着痒意,又一晌,她听到他略带一丝阴沉的声音,犹如警告般,落在她的唇畔:“殿下,有件事卑下已经许久未曾提醒你了,看来当真是要再提醒殿下一遍。”
  萧灵鹤不知道他要提醒的是什么,只知道他现在生病了,她很心疼。
  她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示意安慰。
  他阴恻恻一笑,附唇在她耳畔。
  “殿下莫非忘了,浴桶、衣柜、马车、阁楼……”
  他轻轻吐着字,她魂灵跟着颤。
  耳根发麻,一股烫意在萧灵鹤的肌肤上蔓延,霎时便由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
  他说话时,那股热气一直往她耳朵里钻,往她心里钻。
  鸦色的睫羽倏地扬开,想要看他的脸,却因看不到而无奈,心中惊疑不定,试图问他,是不是有了许多记忆,否则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突然张口,一口咬在她香肩,封缄了她所有没有开口的问题。
  刺痛彰显了他的醋意,但刺痛并不深,他到底手下留情不敢伤了她分毫。
  “在这些地方,殿下曾经一遍遍地属于卑下。”
  萧灵鹤顺着他的话脑中浮现出那些香艳的记忆,芙蓉靥沁出一团红晕。
  他说的不错,一点都不错。
  “殿下怎可与他人聊那么久。殿下只属于卑下一人,您忘了么。”
  他说完,犹如得逞一般,从她身后,捏了一把她的柔腰,趁着萧灵鹤震惊之时,他哼笑一声,眉眼里落满了阴鸷与晦暗。
  他对她,有觊觎不臣之心,有独占侵夺之心,也有珍惜怜爱之心,所以,他一遍遍化身成不同的人格,不同的灵魂。
  他爱恨交织,难以自已,才不断地拉扯,将自己分裂。
  萧灵鹤以为自己不懂,可是她慢慢发现,原来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本宫只属于你一个人?你是不是忘了,本宫成过亲,有过夫君的,本宫那夫君,力大如牛,剑能杀人,连北国将军都不是他的敌手,厉害得紧,你就不怕?”
  她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微阖眼眸,平心静气问他。
  谢寒商冷嘲着,“那又如何,一个懦夫而已。”
  萧灵鹤不知道,谢寒商是怎么对自己评价如此之差的。最了解自己的人始终是自己,他是真的讨厌他自己。
  她叹了一声,那种心疼好像又多了几分,多到心口有些隐隐灼痛。
  “若是,再让卑下发现,殿下与那个道童,或是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他退离一些,用虔敬而又大不敬的语调,一字字地对她阴暗地道,“卑下会惩罚殿下,帮殿下您回忆起,您是如何属于卑下的事实。”
  明明是被威胁,可萧灵鹤非但一点都不怕,甚至失笑了一下。
  真是好期待啊!
  【作者有话说】
  这一趴应该会定情吧,差不多吧,如果不能,当作者菌没说哈~
  反正瑞仙的感情现在挺明显的对吧?[捂脸偷看]
  第44章 阴湿忠犬卫(4)
  ◎桃花酒,好甜◎
  萧灵鹤想起阁楼里有一本书,讲述的是公主与侍卫的不伦之恋。
  这位公主与驸马成婚后没多久,她的驸马就红杏出墙了,就如程舜一般,在外头勾三搭四,豢养外室,有时夙夜不归,有时回家,借浑身酒气掩盖身上的脂粉气。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东窗事发那一日,长公主得知驸马竟然不忠,气得提剑杀进了驸马的别业,当场揪住了那一对狗男女,将二人扭送官府。
  后来气大抵是出了,可这位公主因此成了笑柄,全都城的人都在谈论她提剑捉奸的风姿,也畏惧她的悍猛如虎,从那以后,公主虽得自由之身,但也无人敢求娶。
  这位公主终日酒醉,直至有一日,醉意蹒跚时撞入了一名男子的怀抱。
  这男子,就是公主的侍卫。
  公主与侍卫一夜春风,酒醒后,却不肯给予名分,反而提上罗裙便不认账,把可怜的身份卑微的侍卫丢进了杂役房,让他每日帮她洗衣服。
  可渐渐地,公主发现自己换下来的衣物里,总是缺斤少两,不是少了一根裙绦,便是缺了一粒珍珠。
  她疑心闹贼,几番暗中留意之下,将目标锁定在了那个为她洗衣的侍卫身上。
  她怒火冲冲地意欲寻那个不知好歹的侍卫算账,正撞上案发现场,她看见,那名侍卫,竟然在用搜罗她衣衫上的物件,在房间中拼凑出了一个人像。
  罗纨、珍珠、团扇等物,都被轻松勾勒出形迹,彰显出他心目中女郎的姣好完美的形象,赫然便是那个将他压榨干净后弃如敝屣的公主。
  她才知道,原来这个阴暗潮湿的侍卫,一直对自己怀有不轨之心。
  萧灵鹤当年看到这里之后,便津津有味地往后阅读。
  但是,也不知道那个作者是不是销量不好,在捉襟见肘之后,竟然剑走偏锋,干起了擦枪走火的勾当。
  这个侍卫当场便将觊觎已久的公主办了,那公主起初是不从的,后来也不知怎的脑子抽掉了,竟被他用在床榻上的功夫给征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