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目的地是南区的南码头。从前宋年生活了近三年的地方。
  应川发来消息,告诉他结账时他又帮他和方家司机拖延了一会儿,现在,等管家得知他离开的消息,估计宋年都快要出主城区了。
  宋年发了一句“谢谢”,随后关闭了手机。
  紧张的同时还有重获人生的新鲜感,宋年呼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靠向座背。
  窗外的城建齐刷刷向后退去,在这个夏日早晨,宋年忽略那股来自胸口的莫名的堵胀感,安慰自己即将迎来自由。
  前方路口,车子突然急刹。
  惯性致使宋年撞上面前的座位,额头传来钝痛,宋年捂着脑袋见司机打开车窗,朝前方那辆突然变道截停自己的车破口大骂。
  微风顺着洞开的车窗吹进来,凉意拂面,宋年怔愣着放下捂着额头的手,看见执勤交警正远远地朝这边跑来,周围行人的议论声和汽车鸣笛声同时乱哄哄地响起来。
  前方那辆变道的黑色迈巴赫挡在车前,前座的司机还在破口大骂,宋年不可置信的目光紧紧锁住那辆车的车牌号。
  叮铃铃——
  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宋年的身子闻声跟着一抖。
  他拿起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一刻,像是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宋年的心都凉了。
  “方静淞……”宋年竟然本能地恐惧起来。
  “宋年。”男人在电话里冷漠出声。
  “给你十秒钟,下车。”
  第79章 正式结束关系
  周围的声音好像在这一秒全都消失了,宋年举着手机目光惊诧,身体也像坠入冰窟,铺天盖地的凉意令他瞬间幻视自己从前逃亡的经历。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
  他艰涩开口:“我不下车。”
  很快电话里传来方静淞的第二声警告:“除非你想我现在通知警方,或者将你送回闵家。”
  留下司机和交警交涉,等宋年下车,这场变道截停的事故已经解决完了。
  宋年从别墅离开时什么都没有带,为防止管家起疑心,照例出门只是背着书包,里面装着充电宝、数据线和水杯、纸巾等物。但是这一次,他的书包里多装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宋年以为自己做好了万全准备,可他尚未逃离城区主干道,就被提前回来的方静淞抓了个正着。
  太快了……
  快到宋年坐进方静淞的车里才惊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是是哪里呢?宋年甫一坐上车就开始翻书包,不放过任何一个夹层。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让身边的方静淞瞧见,alpha眸色阴翳,口中发出很轻的一声嗤笑:“在找什么?”
  宋年慢半拍地停下动作,左手腕上那块定制名表是与他此刻全身上下的装束唯一一件不符合的物品。
  宋年怔怔地转过头,当着方静淞的面抬起手腕,语气极尽惊愕:“……是这块表?”
  方静淞坦坦荡荡地承认了:“你该庆幸你没真正逃走,不然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已经千方百计在补救他们的婚姻,奈何宋年听不懂暗示,给予他空间和时间去考虑他不要,钱不要,过去的情分也不要。
  里面装了定位器还是什么……宋年简直难以置信方静淞早在这之前就对他有所防备:“方静淞,你是不是疯了?”
  这十多天的出差,使得方静淞无暇顾及他和宋年之间的离婚琐事,其实也算是借故拖延。
  集团里一堆事等着他处理,与严议长的合作重之又重,不外乎利益至上,还有近期媒体不厌其烦地围追堵截,每一样都让方静淞疲于应对。
  这种时候,方静淞脑子里竟蹦出来一个词——心有灵犀。
  他计划今天回来,宋年计划着在今天逃走,怎么不算一种“心有灵犀”呢?
  他连续忙碌这些天,夜以继日,为的就是尽早处理完东湖湾那边的事,计划在今天一早回程。毕竟拖延再久,方静淞明白他和宋年的事无论怎样最后都要面临解决。
  回程的路上,他满脑子都是严议长展示给他的那张关于东湖湾改建计划的疗养院项目书图纸。也是受对方邀请,在这次实地走访时,方静淞看到了不少身患腺体缺陷的omega人员。
  那些来自联邦各地的omega病人,日常生活中不仅面临病痛的折磨,更多的不易实际上是来自其他群体的歧视。
  大部分的omega他们往往结婚早、生育早,基因里的脆弱和限制性,使其另外的天赋和理想被模糊成单一性的表现,菟丝花和金丝雀是他们的代名词。
  而那些毫无背景的底层omega,生存则更加不易,遑论更糟糕的、拥有腺体缺陷的omega,他们很难找到合适的伴侣,独自度过发情期的危险可想而知。
  若没有官方提供疗养院、给予免费的抑制剂和医疗药品,他们这类人最容易误入歧途,沦落风月场供人取乐。
  这并非联邦今日才形成的局面,可方静淞当时的的确确动容了。他想到宋年,想到宋年从前生活在南区的棚户区,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宋年却凭借超越常人的努力考上了首都大学。
  那该是怎样受苦和不容易。
  宋年的腺体也有缺陷,受伤后的腺体恢复能力差得要命……一年前他通过基因库匹配率和宋年结为伴侣,三亿分之一的概率,缩小到最后的三位人选里,方静淞又在三分之一的概率中选择了宋年。
  连方静淞都没法预料到,很快在他们结婚后的一年里,这种概率在暗地里正缓慢又急速地增长。像蔓生的植物、像结出的草籽,生根发芽,铺天盖地,在他和宋年的关系中悄悄筑起了心墙。
  方静淞就快要穿越密林,窥见这道心墙后的美好,关键时刻,宋年斩草除根,并对他筑起了铜墙铁壁。
  他在回程的车里接到管家的电话,听到管家说宋年在商场失踪的消息,几乎立刻身体出现了失重感。方静淞打开手机,通过定位器看见属于宋年的定位信息正一路往南移动。
  他叫司机改道,最后在路口将人截停。
  方静淞向来自信,三十年的人生经历除了出生之时那道不可愈合的“伤疤”外,他从未在别的地方受过伤、吃过亏。
  方静淞自诩精明、淡漠自持,永远利益至上。可当他坐在车里,拨通宋年电话的那一秒,他竟不考虑第二种可能,确定了宋年是要从他身边逃走。
  方静淞,原来你也有这样紧张失措的时刻。
  而宋年在电话里的第一声拒绝让方静淞的紧张升到极点,他不想做恶人,不想不顾omega的意愿在马路上就强行带对方回去。
  为什么不能听话一点?为什么要逃脱他的视线和掌控?为什么情愿过回贫穷的生活,也要执意和他离婚?
  现在,宋年居然问他是不是疯了。
  方静淞内心汹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扯唇冷笑,他扭过头看向宋年,一字一句说:“我比你清醒。”
  方静淞清醒自己很愤怒,清醒地知道自己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宋年。
  车子抵达别墅,那块由方静淞精心挑选的腕表被宋年在进门后摘下来扔到了沙发上。
  omega看他眼神里充满恐惧和嫌恶,方静淞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受不了,他扯住宋年的后颈衣领,将人往楼上拉。
  “方静淞,你要干什么?”宋年在他手里挣扎,张牙舞爪地挥动手臂,“你放开我,放开我!”
  一路拖拖拽拽,宋年在体力和身高上被方静淞单方面压制,主卧的门被推撞开,宋年被方静淞扔到卧室床上。
  环视一周,见房间里被褥整齐,物品整齐,方静淞气笑:“你倒真舍得什么都没带走。”
  宋年脸红脖子粗,脱下书包,砸在了方静淞身上:“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们要离婚了,离婚了,你听不懂吗!”
  “谁他妈跟你说我同意离婚了!”宋年第一次从方静淞嘴里听见脏话,alpha突然上前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俯首逼近。
  宋年两手扒着方静淞的手臂,呼吸不畅也要说:“……你答应了。”
  方静淞一顿,手劲都小了点。alpha的眼珠子黑如漆点,转了转,视线落在他脸上。宋年听见方静淞轻笑一声,说:“宋年,我改主意了,我们不离婚。”
  “我有钱,有身份有地位,这些物质条件是你努力一辈子也够不上的高度。你知道我讨厌麻烦,讨厌节外生枝,如果可能,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娶。我有洁癖,只和你做过爱,也只能接受和你做爱。”
  宋年愣住,方静淞突如其来的“分析利弊”让他难以理解,脖子上的手渐渐懈力,另类的触感让宋年突然有种被毒蛇缠绕的阴冷感。
  宋年回过神,摆头大叫:“我不要,不要……方静淞,你凭什么反悔,我要离婚,唔咳咳咳咳……”
  “你不就是要我爱你吗?”方静淞收拢掌心,不想从宋年口中听到对方任何拒绝他的声音,“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