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上午和方寒先的谈话每一句都直击心灵,他从心乱如麻到眼下又增加了茫然和困惑。
  他确实有太多困惑,每一样都纠缠着他,催促着他寻找真相。
  陆陆续续又过来几个宾客和方静淞打招呼,都是业内的熟人,方静淞和几人交谈寒暄。
  在第三次被方静淞介绍自己的身份时,宋年突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
  搁在以前他肯定会觉得欢喜,但今晚不一样,他甚至觉得有点讽刺。
  宋年伸手,用指尖勾了勾方静淞的小拇指,找借口开溜:“我去吃东西了。”
  方静淞微顿,停下社交场合的交谈,转过头看向宋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今晚的宋年很焦躁。
  不远处就是酒水架和甜品桌,方静淞扫了一眼,想叮嘱宋年少吃点甜食,话到嘴边又宽容改口,点头同意:“去吧。”
  宋年交际圈小,凭借他的地位和经历,整个宴会厅到访的宾客压根没有他认识的,所以从方静淞身边离开后,那些原本落在他身上打量的眼神也没再有了。
  宋年一个人拿着盘子站在甜品桌前挑选甜品,美食琳琅满目,好多种类的甜品宋年都没有吃过。
  在尝到今晚的第一口甜品时,阴云满布的心情终于稍稍舒缓了一点。宋年吃完一只纸杯蛋糕,有一位年轻人过来和他打招呼。
  “你好,能认识一下吗?”
  宋年抬眼,见青年微笑着朝自己伸手。宋年微怔,将手里装着甜点的盘子换了只手拿,然后伸出手,用指尖轻捏住对方的手指晃了一下,以示握手。
  “你好。”
  被陌生人搭讪不是第一次,但是在这种场合被搭讪是第一次,宋年没经验,见对方热情开朗,宋年秉持着礼貌回应对方的问话。
  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戳中了对方,简单的互相介绍后,宋年被青年塞到手里一张名片。
  对方从事艺术品交易生意,半开玩笑地说:“那我们挺有缘的,你是a大美术系高材生,我正好对画作拍卖也有涉猎。”
  “不如交个朋友,有机会我可以为你介绍这行业的金主。”
  宋年讪笑,看了两眼名片后,礼貌地收下来,“那多不好意思,我也不是什么名家。”
  见宋年有婉拒的意思,青年说:“艺术品拍卖这行,多一个门路就是多一条财路。我虽然比不上业内的闵氏拍卖行,但我公司的口碑也是有目共睹的。”
  宋年只好打马虎眼,一边朝青年道谢,一边同青年寒暄。接下来又聊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宋年看着盘子里的小蛋糕,愈加嘴馋,他实在不想再听对方没话找话,找了个由头准备离开。
  青年却开口,问他要私人联系方式,宋年掏出手机与对方加上微信,然后就立马溜了。
  现在推广生意都跑到宴会上推广来了?这种场合到访的宾客非富即贵,怎么也有点经济实力和地位,宋年想不通刚刚这人为啥揪着自己不放。
  甜点是吃不了了,宋年跑去饮品台端了杯鸡尾酒,现场音乐切到爵士乐,宴会厅顶上打下来几束暖色灯光,不少宾客汇集到宴会厅中央开始跳舞。
  宋年靠着吧台仰头喝了一口鸡尾酒,通往二楼的螺旋楼梯上人来人往,他直起身体本想上二楼看看,谁知刚踏上台阶,就看见二楼栏杆前站着方先生,alpha对面是西装革履的交谈对象。
  以方静淞的身份地位,这种场合总是少不了寒暄和应酬。只是宋年注意到,方静淞单手扶在栏杆上,身子微侧,在他抬眼的一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宋年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他不知道方先生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自己的,周遭来来往往的宾客路过,宋年抬着头,站在楼梯上与二楼的alpha对视。
  宋年突然生出后退的心思,他一点点后退,再抬头,便看见alpha注视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淡漠。
  还有别的什么,总之这一刻宋年读不懂方先生眼神里的东西代表了什么,随着他后退至一楼宴会厅,抬起头,宋年清楚地看见方先生微皱起眉注视着他。
  宋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鸡尾酒,心想大概是因为他今晚多喝了酒,所以方先生才会露出这副表情。
  他走到吧台放下酒杯,逃似的去了洗手间。
  冷水打湿脸颊后终于短暂恢复了理智,宋年努力按捺住焦躁的内心,他怕自己撑不过晚宴结束就忍不住冲上去质问方先生。
  为什么。
  为什么可以做到不喜欢一个人也会和他结婚?婚姻只是形同虚设的一张白纸吗?
  如果心里的位置早就被人占据,每一次他们的温存只是情欲上头的冲动吗?
  可是,他有资格质问吗?
  如方寒先所言,他因为钱和方先生结婚,为求自保答应做方寒先的眼线,婚后曾几次向方寒先透露自己丈夫的行踪和公司的机要文件。
  宋年抬起头,他盯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被凉水冲得泛红,嘴唇紧绷,脸色也十分苍白。
  答案是他没有资格。
  他是一个骗子。骗子乞求真心,难道不可笑吗?
  身后隔间传来冲水声,宋年及时低下头,掬了捧凉水洗脸。隔间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青年,青年走到他旁边的洗头台拧开了水龙头。
  宋年做着反复冲脸的举动,却迟迟未听到旁边人的脚步声离开。
  “是你?”身边人突然惊讶开口。
  宋年一怔,转过头。
  眼前青年长相俊美,五官深邃,但他好像并不认识对方。
  第63章 修罗场(二)
  宋年迟疑开口:“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识我,我可记得你。”青年上下打量宋年,嘴角笑意嘲讽,“我们应该见过两次。一次在艺术馆,cora的画展上;一次在黑岩公寓,方二先生的床上。”
  宋年愣住,他依旧对眼前的青年没有任何印象,但青年话里的场合,他熟悉万分。
  “你是?”宋年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在他猜测青年的身份时,青年冷笑一声开口:“闵氏拍卖行听说过吗?算了,我只是好奇今晚这种场合,来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门童怎么会放你一个夜总会男公关进来?”
  “该不会攀上高枝,跟着哪位金主混进来的吧?”闵善眉毛挑起,眼神轻蔑地盯着宋年,见眼前人一身高定正装,嘲讽出声,“勾搭完方二先生不够,现在居然又换了金主?看不出来啊。”
  对于宋年来说,眼前人不过与自己初次打照面,就口出恶言。宋年尚处在懵然中,就被对方这几句恶意中伤的话震惊住。
  “我觉得你是误会什么了。”宋年又气又震惊,尽管如此,依旧保持着礼貌同对方好好说话,“首先我并不认识你,其次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和方寒先是认识的。那晚是他将我带回公寓的不错,但我和他没有发生什么。”
  宋年从洗手台上抽出两张纸巾擦手,随后转过身与闵善对峙,“还有,我不是什么夜总会男公关,如果你再造谣,我对你会不客气的。”
  “哈。”闵善眼神惊讶,他还没见过一个靠出卖尊严的omega敢在自己面前叫嚣。见宋年扔下纸巾离开洗手间,闵善心火难熄,抬脚追上去。
  和方二先生的关系从半月前就开始出现裂痕,他低声下气修补无用,没想到败在一个普普通通的omega身上。
  闵善越想越不甘心,想当初他可是忤逆了养父也要一心和方寒先在一起。养父从小教育他利益为上,事先为他安排好的目标人选在政界也算有名声,而方家再有钱,集团大头股份都掌握在方静淞手里。
  说白了,勾搭上方寒先,并不能为养父的生意锦上添花。养父无数次骂他愚蠢,他一意孤行,不撞南墙不回头,直到被方寒先单方面通知分手,他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地回到老家。
  养父拿起棍棒打在他身上的感觉和小时候一样屈辱,他一边咬牙忍痛,一边开始记恨。闵善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不相信宋年的任何话。
  所以在洗手间门外的走廊上追到宋年的时候,他从后推了宋年一把。
  “装什么?”闵善将气随意撒在宋年身上,他咬牙骂宋年不知廉耻,“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见钱眼开,只要对方给够了钱,谁的床你都能爬!”
  还好宋年反应快,及时扶住了墙壁,他捂着钝痛的右肩转过身,皱起眉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青年,“请你放尊重点。”
  “尊重你?你也配?”闵善冷笑两声,继续抬手推搡宋年,这次没有用力,而是一下一下推他的肩膀,一边推一边逼近,采用这种挑衅又轻蔑的姿态。
  两下宋年就被推靠到墙边,宋年伸手反击,“别碰我。”
  奈何对方比他高,还是个发疯的神经病,宋年被闵善掐住脖子,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随着窒息感来临的同时钻入耳朵。
  求生欲让宋年突然爆发力气,他一脚踢向闵善的裤裆,趁人虚脱,再一拳揍向对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