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水稚和梁学长分别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都在问他这两天去了哪里。宋年突然觉得恍若隔世,几天前在咖啡店和同事们嬉笑聊天的场景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宋年一一向他们回复自己没事。同时他打电话向梁学长请假,说自己恐怕最近都不能再去咖啡店帮忙。
  “前两天联系不上你,你老公来店里找人,我和阿簌他们都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梁锦说,“既然只是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
  “对了,你老公昨天就亲自来店里替你请过假了,你不知道吗?”
  宋年愣了一下,后知后觉。他想说什么来圆场,张开口突然就觉得没有必要。
  他苦笑一声,向梁学长道歉:“招我这么个麻烦的员工,三天两头请假,一定很讨人厌吧。”
  尽管梁锦再三大度地说没事,宋年依旧过意不去,他让梁学长重新招人,毕竟是通过彼此的朋友水稚介绍来的。
  推辞来推辞去,也没个定数。梁锦半推半就同意后,只好说一句随时欢迎他回来。
  虽然是客套话,但宋年竟然觉得这句来自梁学长的宽容,是自己这些天经历的唯一温暖。
  挂断电话,宋年看到屏幕栏显示有未接电话,一条来自今天上午,一条来自于昨天夜里,都是某某官网的网购售后电话。
  宋年点开后,同时看到屏幕里一水的未接来电,一共十条,都来自于同一个人、来自于两天前。
  宋年盯着那三个字备注,眼眶一酸,他及时闭眼,忍住情绪,将手机放回桌上,起身去洗漱。
  下楼时佣人瞧见他吓了一跳,脚程快的跑去喊了管家。隔着落地窗,宋年看见管家正在玫瑰园里浇水,他走过去,只比前面的佣人慢了几步。
  佣人刚和管家汇报说他醒了,余光瞥见他跟过来,颔首噤了声。
  “宋小先生你醒了?”管家朝他看过来,关了水阀,关心道:“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脱下塑胶手套,管家准备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宋年摇头,拉住管家的手:“我没事了。”
  omega唇色很淡,说话声音还带着嘶哑,朝他绽开一个勉强的笑容,管家见状微微愣住,几乎立刻体会到宋年此时的心境。
  管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可怜孩子。”
  盛夏午后,气温很高,管家怕宋年晒着,招呼佣人搬了个躺椅过来放在树荫下。宋年坐在椅子上放空思绪,看管家浇完水后继续修剪花枝。
  别墅里的这些玫瑰被打理得很好,每一枝都开着娇艳欲滴的花,宋年的心里却乌云密布。
  他尽量不去想两天前的遭遇,和管家开玩笑说:“本来之前还向管家你许诺,说等月底结工资的时候我送你个礼物来着。”
  “这下好了,不仅兼职丢了,还闯了这么大的祸……”他突然噤声,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事。
  宋年一时间突然有种无力感,他低下头,盯着脚下的斑驳树影。
  微风从脸颊抚过,吹起omega浅棕色的柔软发丝,他像一朵衰败的蒲公英,好像风一吹就要从原地消失。
  管家见宋年情绪低落,开导他:“宋小先生,经历这样的事不是你的错。你要好好振作起来,方先生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宋年摇头,他觉得风迷到了自己的眼睛,只能蹩脚地通过频繁眨眼睛来掩盖自己即将溢出眼眶的潮湿。
  管家剪下一枝玫瑰递给他,说:“宋小先生,你善良,有礼貌,并且在绘画上极有天赋。你靠自己考进了首都最高学府,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你都已经比许多人优秀。”
  宋年怔怔地抬起头,他眼眶微红地看着管家,突然哽咽:“不,我天真,愚蠢,总是轻易就相信别人。我总是惹麻烦,我没有能力自救,除了依赖别人……我什么也做不到。”
  宋年接过那枝玫瑰,盯着花瓣苦笑:“我记得管家你说过,这片玫瑰园属于别墅的上一任主人。那个叫贺甄的人,有着和我一样的性别,他早早考入军校,成为联邦战功赫赫的上将。而我……而我就像这枝玫瑰上的刺。”
  “弱不起眼,又让人避之不及。”
  管家思及过去,叹了口气,“贺少爷他自小就有主意,不然也不至于……”管家噤声,反过来安慰宋年,“我倒希望宋小先生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
  宋年深呼吸一口气,稍微平复心情,站起来朝管家讪笑:“不好意思,让管家你听了我半天的唠叨。”
  管家摇头,叮嘱宋年这会儿太阳大,让他早些回屋。宋年朝管家摆手:“那我先回去了。”
  管家在身后喊住他,主动说:“方先生去公司了,这几天晚上都回来得比较晚,你要是想他……想联系他,就打电话。”
  脚步一顿,宋年闻声佯装肆意地举高一只手臂,头也没回的随意摆了摆,“ok,我知道啦。”
  宋年身子乏困,从花园回去后,一直在房间里待到晚上饭点才出来。
  他这个下午觉睡了有三个小时,没开空调,醒来浑身湿汗。宋年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傍晚六点半。
  窗外夕阳漫天,宋年坐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很快就感觉到肚子饿。他趿拉着拖鞋下楼,远远就闻见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饭菜香。
  宋年深呼一口气,堆出笑容,蹦跳着走进厨房:“好香啊,今晚是什么好吃的……”
  迎面刚好与走出厨房的方静淞撞见,话尾的语调瞬间急转直下,宋年一怔,笑容僵在脸上。
  方静淞在宋年醒来的前一刻刚到家,刚进来厨房洗手,他听管家说宋年还在睡着,这会儿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方静淞也错愕了一下。
  宋年在见到他后突然噤声的反应落在方静淞眼底,他尚未仔细看清宋年的脸,就见omega垂下脑袋,默默移到旁边,为他让出了路。
  方静淞突然有种失重的感觉,他从宋年身边经过,走向餐桌。听见omega小声问厨房里的管家:“你不是说方先生很晚才回来吗?”
  方静淞垂眼,掩下眼底的冷淡。
  饭桌上,一向吃饭豪放的宋年学会了细嚼慢咽。周围安静得只有碗筷和餐盘相撞的声音,好几次,宋年偷偷抬眼打量餐桌对面的alpha。
  只要看到方先生的那张脸,宋年的脑子里就会立刻浮现那晚对方对自己的冷漠。
  宋年食不知味,戳着碗里的豆腐,方静淞抬眼,看到他的动作,出声问道:“身体好点了吗?”
  宋年愣了一下,抬头看他:“好了。”只看一眼就垂下脑袋。
  方静淞想和宋年沟通的欲望瞬间丧失,他们沉默着吃完这顿晚饭,方静淞去书房,宋年回卧室。像是回到最开始,两人顺势继续分房睡。
  宋年下午睡得太久,回房后压根睡不着,他躺在床上刷着手机查看最近的新闻,又从新闻看到娱乐圈八卦,两小时后依旧没有困意。
  宋年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有多么匮乏,他翻着手机里两只手都数得过来的通讯录,手指突然在屏幕上。
  那条备注为“方寒先”的号码出现在自己的通讯录里,可宋年记得自己根本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两天前的遭遇在脑海中再次浮现,宋年记得一切关于对方的疑点。
  宋年盯着这条号码,从床上坐起来,按下拨号键一刻,心脏不禁加快跳动。
  “嘟嘟嘟——”
  五秒后,电话接通了。
  “喂?”
  听着这道耳熟的声音,宋年下意识地握紧手机,“你……动了我的手机?”
  对面短暂沉默,随后从听筒里传来男人清冽的笑声:“发现我给你留的号码了?啧,都是一家人,那天晚上我才发现你手机里居然没有我的号码,顺手就给存上了。”
  宋年不信对面人一点。
  方寒先笑声渐停,意味深长地开口:“你难道不想向我求证些什么吗?在你打通电话的这一秒,我就知道,我们将来一定有话要说。”
  方静淞在书房处理公务,扣下两粒止痛药用水吞服,药效起作用后,他头痛的毛病才稍微缓解些。
  他这两天一直如此,已经影响到正常工作。
  手边公务处理完的时候,他喘了口气,给褚辰发消息,交代自己明天会迟三个小时到公司,其他的工作行程照旧。
  看了眼时间,已经夜里十点,方静淞走出书房,经过主卧门前看到门缝底下透出的灯光,他脚步微顿,走向了对面的次卧。
  一夜头痛欲裂,第二天方静淞早早起床,早饭的点宋年没有下楼,方静淞没看到他的身影,出门前只交代管家一句:“记得提醒人吃饭。”
  坐进车里,方静淞吩咐司机去城郊的私人会所。
  近两个小时的心理咨询起不到任何本质性作用,方静淞自认为这些走流程的诊断手段大费周章,问询、填表、推心置腹似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