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会长,之前的那个omega……来电了。”
  窗外天光稀薄,阴沉沉的天空预示着明日会有大雪。
  好像每次听到有关宋年的消息,都是在坏天气的时候。
  “他说他改变主意了,同意与会长你结婚。”
  他们在年末的大雪天约在校门口的车上见了面,约定领证的那天是来年春天,天又下起了小雨。
  领证第二天,他按照协议让助理给宋年打了款,事后查到那笔钱汇入了医院的账户。
  于是他知道了袁照临这个人的存在,前几个月借了高利贷,因还不起钱被黑道的人打了个半残。
  宋年和那个beta很久以前就认识。
  两个人相依为命。
  方静淞听着褚辰的报告,捏着文件夹的手突然松开,他有什么立场干预?
  他和宋年第一次约吃饭,公司下午两点有会,宋年下午有课,褚辰只顾他方便,将餐厅地点定在了公司附近。
  omega着急忙慌地乘公交赶来,对西餐吃不惯,却尽力适应,完成两人婚后的第一次约会。
  他们不同频,年龄和身份都差距很大,每天接触的人、工作和生活的环境宛如两个世界,这样一次慢下来的饭局,是两人婚后为数不多的交集点。
  有一次,之前那个被方静淞选择了又拒绝的omega出现在餐厅附近,撞见他和宋年在一起吃饭,突然过来挑衅。
  对方不甘心方静淞放他鸽子,认为alpha反悔是因为花心,只是不敢将气撒在方静淞身上。
  目光注意到宋年,omega长相平平,除了看着年轻,哪处都不如自己。对方于是心生怨怼,骂宋年小人得志、不知廉耻。
  方静淞皱眉,看着那杯红酒被泼到宋年身上,他拦住对方,冷声警告。
  这样一次难得的、连接两个人时间和空间的饭局也被打扰了。
  方静淞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宋年身上,开车送他回学校。无故受了谩骂和委屈的omega没有气恼,到地方后礼貌地站在车门前朝他挥手道别。
  开车从餐厅到学校,方静淞才知道每天宋年因为这顿程序化的饭局要花多长的时间。
  公交车一站一站停,时间一分一秒过,omega尽最大的努力跟上他的安排和要求,从不说一句抱怨。
  “以后不用再过来吃午饭了。”
  最后,他还是迁就了宋年。
  omega表情惊讶,随后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好的。”
  升上车窗,打转向灯,驶离校门口,方静淞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和宋年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认为我们结婚是因为什么?”
  他回神,反问宋年。
  “爱吗?”alpha讥笑。
  谈匹配率都排不上前头,谈情爱绝非可能。
  第23章 鬼面
  宋年背靠鞋柜,上半身子后仰,仅仅是被方静淞俯身质问,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发软。
  体位处于下风,眼睛却执意要和alpha对视,宋年怔然地开口:“不是吗?”
  不是因为爱吗?
  没有爱的话,方先生怎么会和他结婚?
  方静淞像听到什么笑话,弯起唇角,幽深的眼眸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有自信是好事。”
  宋年紧着嗓子,吞了下口水:“有自信当然是好事。”他其实没什么底气,语气上却努力不甘示弱。
  他眼巴巴地看着方静淞,不敢直接问喜欢与否的问题。
  他轻声道:“方先生,你知道我吃山药会过敏吗?”
  宋年未出社会,年纪尚小,一朝失忆,再醒来见到的人没几个。方静淞是他名义上的丈夫,生理上的高匹配伴侣,是家人,是自己最应该信任的人。
  除了依赖对方,宋年不知道自己还应该信任谁。
  方静淞闻言拧眉沉默。
  宋年同样盯着他,表情渐渐失落。他渴望听到回答,但alpha不改面色,似乎是默认了不知道。
  宋年站立原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很小声地说:“那你下次一定要记得。”
  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方静淞一时搞不清楚宋年说这些话的意思。
  omega稳定的情绪反应倒是让他内心意外,omega没有歇斯底里或者刨根问底,三个月前的那次争吵还历历在目,印象里,宋年也是会据理力争的人。
  方静淞没忍住捏了捏眼角,眉眼间倦色难掩。
  刚才心里的那股无名火来得蹊跷,他厌恶宋年是真,挑剔对方的言行也是真。
  从前的做法是忽视。他没时间没精力探究一个omega的内心,完全可以像以前那样,忽视宋年,忽视他的一切。
  只是今天,就在刚刚,他对宋年那句软绵绵的恳求突然产生了应激。
  他早知宋年的愚蠢,偏偏愚蠢的宋年总是一副全身心信任他的模样。
  出院一个多月了,到今天才看出来,问他两个人当初结婚的原因是什么。
  能是什么?
  他宋年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看上的优点吗?
  问出来就是自取其辱。
  方静淞只用眼神,就回答了宋年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转身扯了扯领带,轻吐出一口气,走去岛台倒水。
  让褚辰查的事情还没有苗头,那封揭示宋年身份作假的举报信早就查出来送信的人确实只是当天值班的邮递员。
  他和宋年是秘密结婚,一年前也低调的没有举行婚礼,能写信揭示宋年身份、又准确无误送到他手上的人,看来不仅是了解宋年的身世,也了解他。
  查了这么久,线索一直没有,方静淞很好奇,背后写信的人,究竟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
  距离宋年出车祸的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写信的人格外谨慎,自从那天过后再没有其他动作。褚辰查不到什么,方静淞并不意外。
  对方在暗,自己在明,既然等不到背后之人的下一步动作,他也不急着和宋年离婚。
  方静淞喝了一口水,刚回头,就见宋年一阵风似的从自己身边掠过,跑上了楼。
  晚饭时,管家看着空荡荡的餐位,向方静淞建议:“我给宋小先生端上去吧。”
  方静淞不在意:“不用管他。”
  饿了自然知道下来吃饭。
  管家俯身将饭菜放进托盘里,担心道:“宋小先生刚挂完点滴回来,晚饭还是要吃的,我送上去吧。”
  管家端着餐盘上楼,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方静淞看着餐盘里没被动过的晚餐,淡声道:“既然不愿意吃就别留了。”
  荒郊仓库。
  青年丢下耳机,踢醒旁边打游戏的黄毛:“看着点,我出去放个水。”
  黄毛敷衍点头,隔着门玻璃里往看了一眼,房间里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还在拼命挣扎做无用功。
  他咧唇嘲笑,低下头继续打游戏,就这会儿停顿的功夫自己被对面玩家爆了头。
  “操。”
  黄毛翘在桌上的腿没忍住蹬了一下,踢到旁边的啤酒瓶,哗啦一声,碎了一地玻璃渣。
  黄毛又骂了一句操,低下身子收拾,门外撒尿的青年一顿牢骚:“你他妈搞什么动静!”
  拉上裤链,青年按了下手机,手机里没有新消息。
  上头没通知什么时候会来接手,在荒郊一间破仓库看人不是个好差事,大夏天的,闷热酷暑,这地方也没个电扇。
  青年悻悻地收起手机,进门瞧见桌子下一滩水渍,混着玻璃碎片,小麦果汁的味道散发在空气里,原本坐在这的同伴却不见了。
  桌上的手机停留在游戏结算画面,青年狐疑地叫了一声:“黄毛?”
  声音被放大,回音荡漾在偌大的仓库里,形成一种诡异回应。青年左右看了看,目光突然停留在隔壁空荡荡的房间。
  心里一凉。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被关在里面的男人不见了。
  青年暗叫不妙,掏出钥匙开锁。推开门的一瞬间,后颈被一个力道勾进去,紧接着脑门一疼,青年在头晕眼花里看清脚下被捆住手脚的黄毛。
  他龇牙,迅速反应过来,朝后肘击,被身后男人看中意图,随即后颈被按着往墙上猛撞。
  意识很快模糊,求生本能让青年开口求饶:“哥们儿我错了,别别别——”
  没什么用,男人力气很大,快准狠地将青年和地上昏倒的黄毛捆在一起。
  不知道同伴是死是活,青年心有顾虑,一面向男人求饶,一面悄悄去摸口袋的手机。
  “咔嚓——”
  青年骤然惨叫。
  男人在青年身旁蹲下来,用力碾青年刚脱臼的手腕。他偏头一瞥,勾出青年裤兜里的手机,逼问:“说,谁让你们绑的我?”
  按亮屏幕,时间:20:36分。
  距离转监时间过去了近一天。
  今早他被两名狱警根据所谓的转监文件押送上车,车子刚驶进国道闸口就发生了车祸。
  他死里逃生,没来得及检查车祸的原因,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随即从车上下来一伙人将他敲晕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