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手机坏了,今天才重新办理了新号码。”
  覃水稚气得掐腰:“你丫的消失这么久也没个音信,导师说你家里人替你办理了休学手续……好端端的怎么会休学?”
  宋年思忖片刻,不知如何解释,“那个,我撞到了脑袋,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覃水稚惊愕:“你失忆了?”
  宋年点头:“嗯,失忆了。”
  覃水稚张了张嘴,表情突然兴奋:“靠,有点酷。”
  宋年照着课表找到教室,女生一路跟着他进来,坐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道:“手机拿来。”
  宋年递过去,好奇道:“你要做什么?”
  “存号码啊。”覃水稚点着手机屏幕添加联系方式,添加后一通消息连发。
  宋年接过手机,看着备注栏的“覃水稚”三个字,以及消息界面两人的合影照片和过去聊天记录的截图。
  他微怔:“看起来我们很熟。”
  “废话,你大一旷课去领结婚证还是我帮你签的到。”
  宋年吓了一跳,“你知道我……”
  “放心,这事只有我和袁照临知道。”
  “袁照临又是谁?”
  接下来的半节公开课,宋年听着覃水稚将自己在校时的事情说出来,大致明白自己从前性格比较内向,很少与同学打交道。
  他与覃水稚都是孤儿,两人在a大新生交流会上认识,宋年在美术系就读,覃水稚在政法学院读法律。舞宴上,覃水稚倒霉催的被年级会长派去拿募捐盒。
  每届新生会特色,在舞宴开场前进行募捐,捐赠后的人会得到一张号码牌,结束后与自己数字相同的人即可组成一对舞伴跳舞。
  新生会流传下来的传统,起初用意在于募捐的钱一则可用于捐赠给联邦的福利院,二则可以快速让新生融入集体。
  当然吃力不讨好的捧着募捐箱一个个向新生们赔笑脸,在覃水稚看来却是最傻逼的行为。
  a市是联邦首都,a大更是远近闻名的贵族高校,师资力量雄厚,不同于常规的人才选拔机制,能进入这所大学的人非富即贵。
  还有一种,便是像她这样的学习天才。
  覃水稚被a大法学院破格录取,在一群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小姐面前,苦力活自然理所应当分配给她。
  覃水稚脸上微笑,内心无语,等募捐完毕,手里的号码牌却还剩下两张。
  两张32号。
  覃水稚捧着募捐箱寻找谁还没有领号码牌,注意到走廊里站着的那位新生,她走过去顺着人家的视线朝夜晚的天空上看。
  “看什么呢同学?”覃水稚好奇。
  新生四十五度仰望天,声音轻轻的,回答她说:“看月亮。”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覃水稚盯着弯弯的月亮看,“也不圆嘛。”
  “看月亮明晃晃得照下来,屋里的人在跳舞,现在月亮就是我一个人的。”
  覃水稚瞪大眼睛,心想哇靠这人真特别,然而她还在捧着该死的募捐箱。
  于是她问:“同学,想让月亮照向更多没有灯光的人吗?”
  那位看月光的新生缓缓转过脸,伸手将兜里仅有的一百元投入募捐箱。
  覃水稚想,这人长得真清秀,看一眼就觉得善良。
  她将号码牌递给他,嘴里吐出程序式的祝愿:“感谢募捐,慈善之家的孩子们会感谢您的慷慨。”
  虽然这些募捐费只是上流人士装腔作势的施舍,覃水稚还是多在那位新生身侧站了片刻。
  礼堂内优雅的交际舞正在出演,觥筹交错,灯光璀璨。她觉得镶嵌着名利与荣华的声音在身后慢慢飘远。
  覃水稚颠了颠怀里的募捐箱,问身边人:“你觉得这些够孩子们吃上一顿土豆牛肉吗?”
  男生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平淡:“够与不够有什么关系,他们还是吃省钱的荞麦饼和临期的牛奶。”
  覃水稚再次在心里哇靠,她吹了个口哨,问男生:“在福利院待过?”
  “待过。”
  “巧了我以前也待过。”
  覃水稚仔细去看他的脸:“同学你相信一见如故吗?”
  宋年失笑:“你好,我叫宋年。”
  “我叫覃水稚。”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覃水稚在新生交流会上遇见孤僻的宋年,两人握着相同数字为32的号码牌在月光下共舞了一曲。
  事后聊天,了解到对方都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进a大,以及宋年的经历——在福利院待过一年,从福利院出来后一直靠给人打工赚钱,并且自学了画画。
  现在住在南码头的棚户区,每周还要跑医院照顾病重的合租室友。
  相比之下,覃水稚就幸运的多,她在本地福利院待到十四岁,之后被一对beta夫妇收养,不同于宋年孤僻清冷的性格,覃水稚性格活泼,乐于交友。
  所以在后来宋年说自己要和一位alpha结婚时,覃水稚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好友终于拥有了爱护他的家人。
  可婚后宋年还是和从前一样寡言,发/情期依旧用着会让自己过敏的抑制剂。
  面对覃水稚的关心,当时的宋年只是拉高了衣领挡住脖子上因过敏而起的红疙瘩,说他的alpha只是很忙。
  宋年的结婚对象是谁他自己从未透露过,方静淞与他没有举办婚礼,一年前只是很直接地在民政局登记了双方的姓名。
  覃水稚问起,那时候宋年回答的,是他与alpha都不是张扬的人。
  至于袁照临,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自从病愈出院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覃水稚看了眼如今失忆的宋年,想着忘记了也好。她邀请宋年课后去吃冰,已经盛夏,季风影响的城市除了雨水频繁,空气也格外湿热。
  宋年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位热情活泼的朋友而高兴,两人在无课的下午去食堂吃冰,覃水稚挖着冰沙抱怨:“下学期我可能要转去生科院。”
  宋年抬头:“为什么?”
  覃水稚叹气:“前段时间新法案公示,搞得人心惶惶,我养父母说我一个beta没家庭没背景,学法律没前途。不过宋年,你看见那个报道了吗?”
  “什么?”
  “自从五年前联邦启动‘基因优化实验’开始,除了初衷是用于军队疗愈,这项技术并没有用在其他领域。”
  “但最近有小道消息称,联邦最大的生物医药公司方氏集团,在暗地里进行基因实验。”
  宋年不太懂这些,但听到方氏集团四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
  覃水稚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兴奋道:“之前黑市上流行的‘变种药’,听说就是从方氏集团流出来的,现在一粒已经炒到这个数了!”
  覃水稚用手比了个“八”,惊叹道:“八十万!”
  宋年发现自己对冰的东西很喜欢,他挖下一勺冰沙,见覃水稚手舞足蹈地说:“贵是贵了点儿,但是花八十万改命也值了。”
  青柠味的冰沙含进嘴里,冰得宋年快意地眯起眼睛,他好奇道:“那个药有什么用吗?”
  “二次分化啊!”覃水稚两眼放光,“你想想啊,改变性别,多一次分化为alpha的机会,花八十万,到死也值了!”
  宋年愣住:“可听起来,像是违法的。”
  覃水稚叹下一口气:“放心吧,俺只是穷逼,并不是傻逼。”
  宋年忍不住笑,食堂门口正好走进一拨人,覃水稚拍了拍宋年的肩,朝前努嘴:“那些人才是真正有钱的傻逼。”
  宋年转头,看见走进食堂的那拨人穿着相同颜色的球服,大汗淋漓,为首的男生捧着一颗篮球慢悠悠地走向点餐区。
  “应川,s级alpha,大三年级会长,听说家里人从政,背景强得厉害。实际上目中无人,行事蛮横武断,人也恶劣得很。”
  身边的覃水稚白眼翻上了天,宋年却捕捉到重点:“s级alpha?”
  覃水稚眼神追寻那群人,咬牙道:“没错,s级,基因上占据先天优势,信息素威慑力大于寻常的alpha。全联邦s级alpha不足百人,首都大学就占了俩。”
  覃水稚耸肩,“可惜其中一个还是应川这样的混蛋,联邦危矣。”
  宋年道:“另一个是谁?”
  “机械工程系一年级,那个跳级上来的天才,应缇。”
  第7章 前兆
  傍晚宋年结束课程后被导师留堂询问了下近况,等从教务楼出来天已经擦黑。
  最后一堂课是公共课,几个大专业的学生一起坐在阶梯教室里听人文理论,等到课程后半节,学生早逃得不剩多少。
  覃水稚课后给人做家教,从学校到南区,乘地铁要两个小时。宋年划开手机看到一小时前覃水稚发来的告别短信,那姑娘说有空再请他吃冰沙,豪华plus版。
  宋年笑,走下楼梯时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甜腻香。
  余晖透过玻璃窗照在楼道里,宋年迟疑着走下一节楼梯,在教务处空荡的楼梯间,他看见了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