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理智的弓断了弦,老头从桌子后猛地扑了出来,双手一把攥住了昼明烛的衣领,力气大得根本不像是风烛残年。
  “你骗我!你早知道!你们这些人……你们全都在看笑话!!!”
  他眼睛里翻滚着一种带血的绝望,喊叫如同破锣嗓子拉锯出的尖锐噪音。嘴里不成句地骂着难以入耳的诅咒。
  昼明烛的腰撞在桌角,想要后退半步。
  “我的天,你们居然在挑战我这里的规则!”【幸运】惊叹,但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
  老头扯住昼明烛的领口,拳头高高扬起。
  可拳还没落下,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不知从哪儿刺入了老头脖颈的侧面,安静、准确、不拖泥带水。
  鲜血像打开了开关,一下子喷涌而出,溅了昼明烛一身。
  老头松开了拽着昼明烛的手,身体抽搐两下,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砸在地上像条破麻袋。
  “你太吵了。”那个出手的人站在他背后,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像夜里倏然吹响的风,钻进毛衣缝隙般冷得让人浑身发颤。
  昼明烛回过头去。
  “招惹我、心疼我、偏爱我……抛下我。”
  他背部抵着墙,长睫如凤尾蝶的蝶翼般低垂着,掩去了眸底的大半情绪,语气毫无波澜地念了一遍又一遍对方的名字。
  昼明烛对上了他那双纯黑的猫眸,毛骨悚然。
  “昼明烛。我找到你了。”
  他摘下口罩,露出精致的五官,脸庞素白,漂亮得像圣诞橱窗里的洋娃娃,周身却环绕着一股阴郁压抑的气息。
  第69章
  机枪不断扫射, 4号格位的人被射得像一块破布娃娃,血雾爆开,骨肉炸裂, 溅得一地红。
  那是b组的一个中年男人,距离他仅仅是隔了一个位置的白大褂女人听得牙根发酸。
  直到真正进入这个机器里, 转轮初次转动后他们才意识到一件事——选择格位的意义远不止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转轮竟是会受重力影响的!尤其是在高速旋转结束之后, 相近人数更多的那一个区域会被沉到底部,而周围无人的单人格位则更有可能被送到高处。
  a组的落子者将a小组的五个成员选在了一起, 而他们组的五个人却被那个老爷子给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这就意味着聚在8号、9号、10号、11号和12号的五个人会在转轮静止后回到最底部。
  而那个该死的机枪是从最高处开始扫射的!!!
  白大褂无比期望落地窗里的老爷子能够及时察觉这一点, 不然游戏将对他们极其不利。
  然而,老头没争气, 不仅从头到尾被牵着鼻子走,还把他们自己组里的人杀死了。
  赌局结束后, 九个人依次落地, b组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a组特定的某个人脸色比他们加起来还难看。
  理由无他, 只是七日月在回归地面时不小心摔了一下,因为那舱室离地面有点远, 他一脚没迈过去。
  莫西干头把他拉上来, 他一抬头就瞅见甘酒在笑话他。
  “噗……哈哈……”甘酒本来想压制一下的, 但越憋越想笑, 羊毛卷踢了他一脚。
  “别笑了, 再笑我把你洗成脑瘫。”她又转头去安慰臭脸的七日月:“大人, 这里地面滑,您看着点脚下。”
  莫西干头也想安抚他,但差点情商, 他说:“没事,大人以后还会长个子呢。”
  “闭嘴吧你。”
  七日月嗔怒,独自一人往出口走,鞋跟跺得嘎达嘎达响。
  那边有一个电子屏幕可以查看商城系统,他们这局游戏能赚50亿以上,足以凑够一台入眠舱的价格了。
  几个人凑过去看。
  “在哪儿呢,入眠舱?”拼命三郎一直往后翻页。
  羊毛卷道:“最后一页。”
  结果翻到底,拼命三郎却惊掉了下巴:“为什么售罄了?!”
  有人把【幸运】手里的所有入眠舱都买光了!
  “着什么急?你打算先买一个自己走?”七日月反问。
  他对入眠舱的去向毫不在意,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拼命三郎火急火燎地跟上去解释,羊毛卷寸步不离七日月,剩下俩人跟在后边。
  然后,他们就一起看到了更令人震撼的一幕。
  一个身形颀长的黑发男人在强吻昼明烛!
  他的黑发同昼明烛雪白的发丝融在了一起,气质冰凉如水,单是看背影,就能感受到那股令人战栗的空洞感。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压制,是带着压迫意味的侵占。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温柔之意,像是要把昼明烛整个人揉进骨血里。
  昼明烛被他压着手腕,身体贴得几乎没有缝隙,呼吸被夺、眼睫剧烈颤动。
  羊毛卷震惊到语塞,拼命三郎倒吸了一口凉气,甘酒直接原地骂出声:“我操,什么情况?”
  空气恍如结了冰,一切声响都被这个吻封死在了时间之外。
  可下一秒,黑发男人松开他,低头舔去他唇角的血迹,回眸觑向众人。那是一双纯黑的猫眸,漆黑、寂静,似是凌晨四点钟的街道,连风都冻住了。
  甘酒陡然察觉到他的年纪不大。他尚且居于少年阶段,面如凝脂,眼似点漆,容貌极其惊艳,鸦黑的发丝垂落在下巴两侧,略微弯曲的弧度像是毛笔勾出来的一撇。
  “你们就是和他一起组队的人?”他个头高挑,撩起眼皮向下看人时,总有一种深潭般平静的窒息感。
  没等几人回答,他又径直开口道:“哦,那你们可以走了,我已经买掉了这座塔里的所有入眠舱,你们继续待在这里没有意义。”
  他说着好心的话,无波无澜的表情却格外瘆人。
  他的不远处躺了具浸泡在血水里的尸体。b组有个男生见状哭嚎着扑了过来,刀子正要刺向昼明烛的一刻,一颗子弹正中眉心,他难以置信地倒在了地板上。
  昼明烛认出了那把手枪,是他在上个世界得到的道具,没想到南雪寻一直带在身边。
  短短几分钟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昼明烛早就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南雪寻见到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他拽过来撕咬他的嘴巴。
  这时,七日月阴冷地说了句:“那我们确实该走了。”
  昼明烛想,不用七日月他们把自己打包送过去了,这下南雪寻自己找上门,他们也该分道扬镳了。
  说实话,虽然嘴上总是警戒着这群人,他还挺感激七日月他们的收留的。倘若身边没有他们,他想象不到这段时间自己会变成怎样一副模样。
  “昼明烛,过来。”
  那道夹杂着郁气和薄怒的声线传进他的耳朵里。
  昼明烛怔住了。
  七日月朝他抬了抬下巴,语气依旧咄咄逼人:“聋了?要我下命令叫你过来么?”
  昼明烛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南雪寻,下一秒,他的后颈就被人掌住了。
  “你想去哪里?”南雪寻平静地询问。
  他的唇瓣上沾着血渍,不过不是他的血,昼明烛的下嘴唇现在还隐隐作痛。
  “骗了你这件事,我很抱歉……”饶是巧舌如簧的昼明烛面临这种场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在大脑内拼命搜刮能派上用场的一言半语。
  南雪寻猫儿似的眸子眯了起来,毫无起伏的声音在此刻听着有点惊悚:“你骗了我可是不止一件事情吧?”
  那可太多了,他骗南雪寻的次数,两只手数不过来。
  从南雪寻离开研究所的那天起,他就开始骗得南雪寻团团转了。
  他要说点什么?总不能说,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以身饵敌,自愿做人质把你骗回研究所;为了你的情绪稳定,我隐瞒异能情报陪你度过三个世界;为了不让你冒险,我独自一人单挑女皇并在临死前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还有呢?”南雪寻问。
  昼明烛呼吸一滞,他怎么忘记控制心声了?
  方才心里想的东西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你为什么那么紧张?是心虚吗?”
  “我……”昼明烛大脑一片空白。
  甘酒终于忍不下去了,那高个子的家伙一直欺负昼明烛,昼明烛显然是被他威胁着不敢回来了。
  “黑头发的,你能不能友善一点?虽然他……呃……人家强吻了你确实不对,你现在不是还回去了吗?”甘酒本来还没底气,后面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这会儿你俩两清了,他现在和我们组队,快放小昼回来吧。”
  南雪寻略微蹙了下眉,嘴唇抿得很平:“两清、组队——小昼?”
  “明烛,他为什么要那么亲密地叫你?”
  昼明烛汗流浃背。
  甘酒完全是在火上浇油帮倒忙啊!!
  但南雪寻没有暴怒,情绪仍然稳定得不可思议,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人讲话:“按你这么说,我们确实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