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她大叫了一声,面露痛楚,疼得牙齿打颤,五官抽搐。
  “你没事吧?”甘酒担忧地问道。
  前台小姐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表情再度死寂下来:“欢迎来到幸运塔,请注意遵守塔内规则,抓紧时间进行游戏,确保自己能够生存下来……”
  她如同一只齿轮重新归位的机关人偶,声音机械地重复着塔内的规则,甘酒确信她对每个人都这么讲过。
  昼明烛拿到纸笔后重新恢复了和他们交流的能力。
  一行残疾人来到一层的游戏大厅,甘酒注意到这里的许多工作人员都像方才那位前台小姐般,皮肤表面爬满了具象化后的网状神经,纤细如发,令人毛骨悚然。
  “我去那边的房间,你们……”七日月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最好不要分头行动。”
  他倏地讥笑一声:“哦,对了,这位也没有头了。”
  昼明烛:……
  朋友,这并不好笑。
  七日月去了旁边的小隔间完成游戏,他失去的器官似乎在那里,莫西干头和拼命三郎毫无眼力见地跟了上去。
  羊毛卷留了下来,看了眼甘酒和昼明烛,道:“我们抓紧时间找回器官吧,最好能多赢点筹码,去更高层。”
  三人暂且结成一队,羊毛卷发现了一台打地鼠机,旁边展牌上标注的奖品有“眼睛”,一枚硬币可以玩三次。
  “我要试试这个。”她说着,投了一枚硬币进去。
  游戏只能允许一个人参加,甘酒倒也不着急找右手,在一旁找了个椅子坐着观赛。
  “这儿还有座,你也坐下来歇会儿,等会儿她。”他好心拉拽着昼明烛坐到对应的位置上。
  刚到船上时,这俩人明明有过过节,甘酒却丝毫不记仇,羊毛卷也不在意他的加入,在船上的两周都和他相处融洽。
  他们组织和甘酒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制衡,七日月起初是拿他没办法,后来干脆放弃了赶这个赖皮下船,横竖他不会主动害人,顶多给他的心情添点堵。
  地鼠机投币启动,周匝的彩带闪烁了一圈,羊毛卷单手提起大锤子,等待地鼠从洞里冒出头。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单只左眼死死地盯着三排大洞。
  五秒钟后,一个人头从左上角的洞口里钻了出来。
  来不及惊愕于此,羊毛卷飞速落锤,然而依旧慢了一步,砸在了空荡荡的挡板上。
  第二个人头自中间的洞里钻出,那是一个小女孩,活的,清澈的瞳孔中弥漫着恐惧。
  羊毛卷想都没想砸了下去。
  还是没中。
  这里的“地鼠”似乎都经过特殊训练,对普通人,尤其是失去一只眼睛的人而言要想砸中十分困难。眼见1分钟的游戏时间即将结束,羊毛卷陆续落空了数锤,她蹙起眉头,开始改变战略。
  “求求你们了,乖乖让我打一下。”
  她拜托道,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氛围隐约发生了改变。
  甘酒意识到了什么,屏住呼吸。
  倒数第三只地鼠冒出了头——是一位戴黑框眼镜的男人,头上同样有无数条神经在蜿蜒爬行。
  然而这一次,他却未能及时躲开。
  他像是呆愣住了一般,停滞在了洞口外,羊毛卷的锤子直接砸中了他的天灵盖,激起他一阵痛苦哀嚎。
  “啊啊啊——”
  他的叫声很快被游戏厅里嘈杂的环境音覆盖。
  羊毛卷困惑地握着锤子:“我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啊?而且从来没人说过我的洗脑会让人感受到痛苦。”
  地鼠倒回了洞穴里,而后又有两只冒了出来,羊毛卷用洗脑砸中他们,她刻意将力度放得很轻,但两人还是惨叫了好一阵。
  “可怜的……这是怎么了?”
  她小声怜悯着,弯腰从取物口拿得到的眼睛。
  眼球转换成了卡牌的形式存在,羊毛卷低头数了数,一共有三只眼睛,分别是石云的左眼、沙迁右眼和丁竟遥的……天眼?
  异能力?
  她有点疑惑,把三张卡片塞进口袋,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得到的是自己的眼睛。
  又一次投入两枚筹码,羊毛卷再次进行了两分钟的游戏,这回她从一开始就使用异能,成功做到了百发百中。
  大量的卡牌从取物口涌出,羊毛卷蹲在地上整理,甘酒过去帮她一起找,很快在近百张卡牌中找到了她的右眼。
  “太好了!”羊毛卷将卡牌转换回器官塞进眼眶里:“我跟你们去找你们的。”
  甘酒道:“先帮他找头。”
  昼明烛看不见东西,也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局面于他而言过于危险了,甘酒索性将他带在身边,高大的身躯把他挡得严严实实的。
  “好,让我看看……头,头在哪个机子里呢?”羊毛卷垫脚远眺,霍然间瞳孔一缩。
  不远处,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正站在前台旁,身边跟随着三个裸露皮肤处长满神经、挂着牌子的人。
  他面容平静,声线无波无澜,对前台小姐道:“我不需要他们跟着我。”
  前台小姐略显为难:“不好意思,这是塔内的规则,您在高层打败后沦为奴隶的人都需要跟随您一段时间……在您离开后他们就不会继续跟随您了。”
  “那我把钱还给他们。”
  “不可以哦,这是不符合规则的!签订奴隶合同的人在期限未满之前都不能恢复正常身份!”【幸运】微笑着走来说道。
  少年的视线掠过那三人的胸牌,47年、79年、126年……
  【幸运】仿佛察觉到他面瘫脸表象下的困扰,善解人意道:“或者你可以把他们杀掉!反正奴隶就是奴隶,死几个没什么关系。”
  三个人立时害怕地抖了起来。
  少年陷入了难捱的沉默,须臾后,开口道:“算了,继续跟着吧。”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少年面无表情地离开前台,朝通往上层的电梯方向走去,和下来的绳索不同,上升的路是一条长长的扶梯。
  而那个扶梯,正巧会路过羊毛卷几人。
  “我有一个噩耗要告诉你。”羊毛卷颤抖着嗓子拍了下昼明烛的肩膀。
  昼明烛在白纸上飞快地写了一行字:“你装错眼睛了?”
  “不是……是他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南雪寻带着三个人向他们走来了。
  他走在最前边,步调均匀,像是被校准过一样,无机质的猫眸带着人偶般的死气,垂落的黑发随微风轻晃。
  ……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室内的气温恍如降到了零下,昼明烛心底一片慌乱,迅速躲到甘酒的身后。
  第65章
  羊毛卷腿软了。
  一段时间不见, 这位佬更吓人了。
  他的手里拎着一大箱筹码,目测有上万枚,走路时偶尔晃荡出零零碎碎的响声。长长的刘海下, 一双黑眸似白峰细雪,不含杂质, 不含情感。
  昼明烛感知不到南雪寻的气息, 自己的呼吸也跟着停滞了下来。
  南雪寻走到哪里了?
  他离开了吗?
  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昼明烛不确定甘酒是否把自己遮挡了个完全,如果可以, 他愿意钻进地鼠机里躲上一阵子。
  甘酒却是很淡定,像是没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威压, 举止自然,语气轻松地跟羊毛卷聊天:“你家大人丢了什么?”
  尽管很害怕, 羊毛卷仍没忘记替自家大人怼回去:“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好吧。”甘酒耸耸肩,随后转身要离开。
  昼明烛在他身后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服。
  不许走!
  他不能发现我!
  甘酒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现在没有脑袋!”
  虽然没有脑袋, 但昼明烛的神经还是紧绷到了极点。他穿的衣服是南雪寻的, 即便看不见他的脑袋但南雪寻又不是傻子!
  “别害怕了, 他早走远了。”甘酒安抚道,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老鹰捉小鸡里的鸡妈妈, 这个想法把他自己逗乐了, 他转过去, 想揉揉昼明烛的头, 看到他光滑的横截面又顿住了。
  “我们赶紧去帮你找头。”甘酒说。
  昼明烛的脑袋值一百万自由金, 要是想直接在商城购买的话需要翻十倍的价钱, 也就是一千万,100枚筹码。
  所以他们不如碰碰运气,寄希望于能像羊毛卷一样在游戏里找回来。
  换头的设施位于一楼游戏厅的西北角, 是个巨大的投篮机,和其他设施不同,这里的投篮机只有一台,也没有人排队等待。
  显而易见,全场丢脑袋的倒霉蛋只有昼明烛一个。
  “小昼,你不要害怕啊,这个篮球是普通篮球,不是人脑袋,你投中了就有脑袋了。”甘酒觉得他胆子小,安慰道。
  羊毛卷左右张望,低声道:“这游戏能替吗?要不我替你来吧。”
  昼明烛摆摆手,在纸上写道:“我自己来,你告诉我大致的距离,球框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