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贺!”苏砚顷红着耳根去扯衣角。
  薄贺见苏大美人还是不从,并拢三指压向他的中脘穴,在对方倒抽一口气时冷笑:“苏院士,您这胃快赶上发酵失败的培养基了哦。”
  趁他发愣的工夫,薄贺把人按倒在沙发枕堆里,用手蒙住他眼睛,语气温柔缱绻:“睡二十分钟,敢睁一次眼,我就在你的咖啡机里倒胡萝卜汁,往你的培养基里拌饼干碎,再给你的硕导发旷工记录。”
  苏砚顷彻底老实了。
  等他再睁开眼时,晨间暴雨不知何时已转成细雨,休息室百叶窗漏进的微光映在苏砚顷脸上,为他苍白的唇洇出些血色。
  “不错,总算像个活人了。”薄贺打量他的脸色。
  “我真的好了,电镜……”苏砚顷撑起身子,想要溜走。
  然后就被薄贺单手按回去。
  薄贺仔细观察他的脸,又去摸摸他的胃部,确定他现在状态良好,可以开始算总账了。
  “乔昱川昨晚都招了,”薄贺把手机扔在他腿上,屏幕里是昨天半夜的视频通话记录,“你说你二月去开会,开到急救室里了?”
  苏砚顷手一抖,碰翻了茶几上的水杯。
  完了。
  他半月前就该想到的,乔昱川那个大嘴巴,怎么经得住薄贺套话?更何况自己住院时柳昭玉闹出的动静太大,随便哪个值班护士都有可能说漏嘴。
  “你……”苏砚顷刚开口就被喉痉挛截断,他将手指深深陷进沙发缝,“你当时在南半球毕业旅行,我怕你担心……呃!”
  薄贺狠狠揪住苏砚顷的衣领将他拽近:“担心?”他的手臂微微颤抖,“呵,怕我担心?”
  那个总是挂着讥诮笑意的青年此刻眼眶赤红,下唇被自己咬得渗血:“我现在知道了就不担心吗?!”
  “你躺在急救室的时候我在干什么?”薄贺喉结剧烈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在黄金海岸冲浪!在悉尼歌剧院听天杀的音乐会!”
  “你明知道我他*的最恨被人瞒着!”
  泪水终于砸在苏砚顷手背上。
  他此刻宁愿薄贺像往常那样笑,哪怕是那种让人脊背发凉的假笑,也好过此刻滚落在手背的眼泪。苏砚顷被某种比胃出血更尖锐的痛感贯穿胸腔——
  他竟让平日里游刃有余的青年学会了哽咽。
  “别哭,”苏砚顷触到薄贺颤抖的肩,猛地将人揽进怀里,“是我的错……”
  薄贺的拳头捶在他肩上,力道却泄得只剩委屈:“你在手术台上输血的时候...…怎么就不怕我担心了?”
  “对不起,小贺,”苏砚顷低头贴上他汗湿的额角,“再也不会了,以后吃饭都给你开直播,胃镜报告给你当睡前故事念。”他颤抖的尾音散在薄贺发间。
  苏砚顷又像小时候一样,搂着薄贺左哄右哄,转着圈地哄,360度无死角地哄。过好一会,薄贺才稍稍消气,愿意和他好好说话。
  薄贺抽了张纸巾擦脸,和他讨论起正事:“柳昭玉还在实验室?”
  苏砚顷正给他整理刚刚蹭歪的衣领,动作细致而温柔:“早辞退了。”
  “那你有没有……”薄贺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没有,暂时留着。”
  “嗯?”哦豁,完蛋,苏砚顷不会爱上主角受了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苏砚顷拉着他在桌边坐下。
  “柳昭玉,”苏砚顷抽出一张纸,在上面用钢笔点了个小点,“柳家,”他在旁边画了一只小虾。
  薄贺还是有一点生气:“你画的虾好丑。”
  “……认真看。”苏砚顷拍拍他的脑门。
  “赵巡视组,”他画了一条小鱼,“最后……”他画了一条顶着鱼鳍的鲨鱼。
  “嗯……”薄贺猜测,“你要钓虾米?不对,你要钓鱼?”
  苏砚顷笑着摇头。
  “苏家要钓鱼?”薄贺有些吃惊。
  “不是,是上面想杀鱼。”苏砚顷公布正确答案。
  “有多上面?”薄贺想起最近格外忙碌的母亲。
  “很上面,”苏砚顷道,“所以小鱼会被做成水煮鱼。”
  “那虾米会被做成虾皮。”这个薄贺懂。
  “不一定,也可以依附在别的小鱼身边,所以……”他看着薄贺。
  “所以你想让他们做水煮鱼的时候放点虾皮。”
  还好,还好,如果今天苏砚顷告诉薄贺“我爱上柳昭玉了,你敢动他一根手指,我必毁你整个天堂”,那薄贺就把他打晕,绑起来做电疗醒醒脑子。
  *
  深夜,eclipsion清吧。
  暖铜色射灯将大厅切成深浅不一的色块,小牛皮卡座间浮动着雪松与麦芽的醇香。角落的日式侘寂风枯山水旁,驻唱女声低吟着《fly me to the moon》。
  琥珀色酒液在托盘上轻晃,侍应生绕过枯山水景,停在竹帘半垂的包厢前。他特意将脚步放得很轻——这间[将军位]今晚的客人,和往常那些西装革履的老狐狸截然不同。
  他屈指在半封闭式包厢的门框上叩了三声:“先生,您的山崎。”
  “进。”
  他掀开竹帘,包厢里的客人靠着红丝绒软垫,左腿曲起,随意搭在鎏金脚踏凳上,水洗蓝阔腿裤滑落,露出一小截暖白色的脚踝。
  侍应生缓步走近,屈膝将酒盘搁在黑胡桃木几上。
  “多谢。”年轻的客人抬起头,随手摘下右耳的蓝牙耳机挂在领口,他的额发在眉骨投下浅淡阴影,眼尾略微上挑的弧度带着天然的冷感。
  青年倾身接过酒杯时,侍应生嗅到一丝薄荷混着青苹果的冷香。
  他退出包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那位年轻的客人明明穿着最简单的白卫衣和球鞋,甚至袖口还沾着点冰桶冷凝水的痕迹,可他支着长腿,斜倚在丝绒沙发上的姿态,却让自己连托盘边缘都捏得更紧了些。
  侍应生刚退出去,025就从冰桶里弹出来,溅起一片水花。
  “小贺刚刚好可怕!”它声音闷闷的,“我吓得把车厘子核吞下去了,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长出车厘子树?”
  “……不会,”薄贺拿着纸巾给他擦水,“你怕什么,别人又看不见你。”
  “我不是怕被别人看到,”系统小声道,“我是说小贺刚刚的样子好可怕。”
  薄贺掏出刚才看到一半的世界之书:“我演的,一会要‘偶遇’主角受,提前排练一下。”
  根据原作剧情,柳昭玉每周五六日都会来这家清吧和“朋友”一起“聚会”。薄贺本应等到开学后再过来,但他实在是等不及——他怕再等下去,两个发小真成了柳昭玉的狗。
  外间一阵嘈杂。
  “是主角受!主角受来了!”系统激动。
  「柳昭玉踏着月色而来。如初生婴儿般白嫩的肌肤在黑色蕾丝衬衫下若隐若现,水蛇腰不足一握,包臀皮裤勾勒出蜜桃般的饱满弧度,他有着猫儿一样的大眼睛,泪痣随着步伐轻颤,所经之处连空气都变成甜美的粉红色。」
  薄贺走到包厢门口看了一眼,又走回沙发上坐下。
  他搓了搓脸,又走到包厢门口,又看了一眼,又双叒叕走回去坐下。
  “……这是柳昭玉?”薄贺满脸疑惑。
  系统的果冻小身体变成粉红色:“是他是他!世界第一可爱小受受!”
  现实中的柳昭玉踩着豆豆鞋,裹着荧光绿紧身裤,裤腰卡在肋骨下方,露出两指宽的病态白肚皮。上衣是件透视渔网衫,苍白的胸排骨在网格里分割成麻将牌大小。
  “看到那条裤子了吗,”薄贺指着柳昭玉的紧身小脚裤,“如果你以后还有别的宿主,他的衣柜里有类似的裤子,”他语气坚定,“掏出来,扔掉。”
  “你这是歧视!”系统不服,“他穿着明明就很好看的!又美又辣!而且他有泪痣耶!原著说这是后攻们最爱亲吻的地方~”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柳昭玉身边的黄毛跟班突然捧住柳昭玉的脸:"宝贝,你的泪痣好美。”他轻轻吻在上面。
  红毛立刻揪住黄毛衣领:“老子的人你也敢碰?”紫毛趁机从背后搂住柳昭玉的腰:“宝贝说过只爱我!”
  “啊啊啊修罗场名场面!”系统超级兴奋。
  黄毛刚要抬手反击,柳昭玉突然掩唇轻咳,单薄肩头在渔网衫下轻颤:“别为我吵架...”他将泛红的眼眶转向红毛,“你知道我只信任你。”又转向紫毛,“但你的心意太珍贵...…”
  三个男人迅速化作忠犬。紫毛用咸猪手拍拍自己的大腿:“宝贝别难过!我、我给自己掌嘴!”
  柳昭玉垂眸拭去不存在的泪,踉跄着扶住吧台:“是我不够好,才让你们...…”他的泪痣在惨白色粉底上摇摇欲坠,“抱歉,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三个男人默默远离,柳昭玉倚在吧台边缘,对着化妆镜欣赏自己的妆容,忽然从镜面倒影看见斜后方的薄贺——身高180+,肩宽腰细,颜好腿长,年纪还小,优质攻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