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打断薄珩,“我!我才是那个病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薄珩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嗯,祝你早日康复。”顿了顿,“照顾好我弟弟。”
  历寒骁:“……”
  现在看着对面的青年,历寒骁只觉得好笑,这明明就是只黑色翅膀的小恶魔,只有他坑别人的份,哪轮得着别人来坑他?
  “哎我说,”历寒骁起了一点坏心思,“你哥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误解啊?”
  “?”薄贺抬头。
  “想不想知道你哥是怎么说你的?”
  “不想。”薄贺才不上钩。
  历寒骁装作没听见,自顾自清了清嗓子,学着薄珩那副冷淡的腔调:“我家小宝啊,”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弟弟。”
  第6章
  汤匙“咣当”一声掉进碗里。
  薄贺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哥到底把这个羞耻的称呼说了多少次!
  “还有呢!”薄贺咬牙切齿。
  历寒骁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可太多了。”
  “薄珩这家伙明明平时屁都……”历寒骁及时刹车,“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一提起你就能说个没完没了。”
  “你每次给他寄特产,他都会拿出来显摆几天,等所有人都夸够了才舍得拆封。”
  “噢。”薄贺被说得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
  “咳咳,”历寒骁趁机凑近了些,“那你哥有没有和你提到过我?”
  薄贺动作一顿,他当然记得薄珩的原话:打架斗殴,飙车赌命,组织黑拳赛,挑衅兄弟会……
  “……提到过吧。”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哦?”历寒骁来了兴趣,“他怎么说的?”
  “嗯……”薄贺斟酌着用词。
  “我哥说你……嗯……很有批判精神。”
  他哥确实说过,历寒骁这疯子喜欢在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理论课上大谈《资本论》,把教授气到心梗。
  历寒骁挑眉:“就这些?”
  “我吃好了。”薄贺迅速起身,动作快得差点带倒椅子。
  第二天一早,薄贺刚结束晨跑回家,历寒骁的下属就来了。
  下属是个看起来比历寒骁还凶的男人,剪裁考究的西装也遮不住他虬结的肌肉,客厅的沙发被他压下去一个很深的凹陷。
  他操着蹩脚的中文,递给薄贺一张名片:“这位先生,感谢您救了我的老板。您是个善良的人,愿上帝保佑您。”
  下属用他沙包大的拳头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薄贺侧头看向历寒骁,压低声音:“干你们这行的还信基督?”
  “不要乱说,阿sir。”历寒骁凑到他耳边,“我的下属是正经生意人。”
  “但是他看起来比你更像老大哦。”
  “这样更安全,”历寒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如果有杀手来暗杀集团老大,就都冲着他去了。”
  下属好脾气地等他们说完悄悄话,才上前汇报:“他们在罗扎沃茨...嗯...不方便回去...”
  “先生让您呆在圣彼得……附近……”
  “去蒙切尔,”历寒骁当机立断,“现在就走。”
  “您真的不能……”暂时借住在这里吗。
  下属欲言又止。
  “去准备吧。”历寒骁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不想把薄贺卷进危险之中。
  “别折腾了。”薄贺打断他们。
  “一周而已,你可以住在书房,我哥让我给你请个护工。”
  历寒骁用惊讶的眼神看他。
  “你当我哥是那种置朋友安危于不顾的人么?”薄荷撇嘴。
  历寒骁没松口:“我不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
  薄贺起身走到窗边:“往西看,那是c国驻圣彼得市总领馆。”
  他又指着另一边:“北边是大教堂,隔壁是商业中心。”
  “这是薄珩名下的房产,”薄贺转身,逆光中的轮廓带着几分凌厉,“如果真有人能持枪闯进来,那我会推荐他去竞选总统。”
  历寒骁的目光在薄贺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笑了:“既然小贺先生盛情相邀,那我……”
  薄贺严肃地打断他:“但你要记得,我让你住进来,是因为你是哥哥的朋友。”
  “明白,”历寒骁收起玩笑的神色,“我会记得薄珩的这份人情,”他顿了顿,声音轻柔了几分,“也会记得你的。”
  屋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薄贺划着手机屏幕:“我请的护工应该快来了,也是c国人,看履历还挺靠谱的。”
  从薄贺答应历寒骁留下来开始就一直沉默的下属动了:“薄贺先生,我就是。”
  “……张富贵?”
  “到。”下属站起身,西装下的肌肉随着动作绷紧。
  “……你的中文名是谁起的?”
  “老板起的,”张富贵憨厚地挠头,“老板说,叫这个名字容易发财。”
  “……你喜欢就好。”薄贺努力保持表情管理。
  “聊完了?”历寒骁适时插话,“聊完了就去把东西搬进书房,小心些,别碰坏盆栽。”
  下属点头,刚要转身,又被历寒骁叫住:“等等。”
  他瞥了眼薄贺被汗水浸湿的运动服:“订些新鲜蔬菜过来,还有肉蛋奶。”
  他转向薄贺,笑得意味深长:“小孩子不吃蛋白质会长不高的。”
  “……你也多吃点,不然容易骨质疏松。”薄贺不甘示弱。
  “哎,不关我的事啊,这句是你哥的原话,我只是复述。”历寒骁举起双手。
  他推推薄贺:“快去洗澡,别着凉了。”
  薄贺敲敲历寒骁的肩膀:“……你被我哥附身了?”
  历寒骁继续推他:“快去。”
  薄贺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时,厨房已经飘出阵阵香气。
  护工张富贵正系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而他的大老板——历寒骁,却像个大爷似的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换着新闻频道。
  “您的煎蛋要单面还是双面?”张富贵举着锅铲探头。
  “双面。”薄贺回道。
  历寒骁闻声转过头,目光在薄贺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声音卡壳:“洗完了?头发有没有……咳……擦干?”
  刚洗完澡的青年松松地系着浴袍腰带,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锁骨处汇成一道细流,没入松垮的浴袍领口,再往下隐约可见锻炼得当的胸肌轮廓。
  水汽未散,薄贺暖白色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刘海柔顺地垂下来,整个人柔软的让他心尖发痒。
  “可以吃饭了。”张富贵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薄贺坐到餐桌前,低头吃了一口面,在心里开启美食点评模式:
  汤底:勉强给一分,味道寡淡,像是白开水里撒了点盐。
  面条:挂面,零分。
  煎蛋:外焦里嫩,火候完美,九点八分。
  地点:e国……加80分。
  薄贺评委给出了90.8的高分!
  吃完饭,薄贺开始准备晚上的汤品。
  “您需要帮忙么?”张富贵以为这位善良的先生是在为受伤的老板准备补品。
  “……多谢。”薄贺看着他憨厚的表情,把小砂锅换成了大砂锅。
  “你有什么忌口么?”薄贺一边整理食材,一边随口问道。
  “我也有份吗!”张富贵的眼睛瞬间亮起,像是被投喂的大型犬,“没有的,您随意就好。”
  “没关系,反正都要煮一锅,我一个人也喝不完。”
  “……那为什么昨晚我没有?”历寒骁幽幽的声音从沙发那边飘过来。
  “你快回去躺着,伤口要裂开了。”薄荷转移话题。
  他拿出中超买的猪蹄:“今晚煲猪蹄汤,你喝了腿好的快些。”
  张富贵干活麻利又细致,猪脚上的毛拔得很干净,极大地节约了薄贺的时间。
  等到晚上,历寒骁喝到煲了一天的汤,所有怨气瞬间烟消云散:“这简直是艺术品。”
  他对着薄贺大夸特夸:“我建议你立刻去申请米其林三星。”
  “怎样的时间、温度与食材变量,才能调配出这么完美的黄金比例?”
  张富贵也觉得这味道惊为天人:“薄贺先生,您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煲汤?”
  “拜托了,我会给您准备拜师礼的。”
  薄贺被夸得有点飘飘然:“没什么难度的,就是费时间,你想学的话我明天就教你。”
  第二天,张富贵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开始学习。然而,他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再加上旁边有个大老板时不时捣乱——要么是“不小心”把盐撒多了,要么是“手滑”把火开大了,直到离开圣彼得市的前一天,他才勉勉强强学到一点皮毛。
  他们离开那天,历寒骁的伤口大部分都已结痂,走动不再勉强。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硬是在临走前给薄贺做了三菜一汤,并要求薄美食家当场打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