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谢君棠就像那坐在水中的湘君。
  云岫呼吸一滞,天旋地转间就被放在了床榻上,帐幔落下,水波也是的静静荡漾,隔绝一方天地。偌大的床榻间,熏香愈发浓郁,谢君棠放下书卷俯身看他,一缕发丝垂落在他脸上,痒痒的,让人想打喷嚏。
  可对方的眼神可怕得很,云岫觉得他似乎要把自己这根刚出锅的春卷掰成两半,吞吃入腹。
  谢君棠打量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去碰系住布巾的结。
  想到底下自己不着寸缕,云岫大惊失色,一面挣扎一面喊道:“别!别碰我!”
  谢君棠闻言眸色一暗,伸出去的手也随之一顿,但也只是一顿,很快修长的手指在云岫张皇失措的惊叫中轻轻一挑,那结就松了开去,腰间的束缚也跟着一松。
  云岫想逃,可一动,系带就从他身上掉在了床褥间,裹着的布巾也像随时要滑下来,就像在锅里煮烂了的馄饨皮,就快要包不住里头美味的馅料。
  他立马又不敢动了。
  稍顷,一双冷冰冰的手从脖颈处滑入布巾中,如灵蛇一般在锁骨处徘徊许久。
  云岫又痒又麻,胸膛急剧起伏,呼吸变得又急又短,因刚沐浴过,头发还是湿的,此时如水藻一般铺陈开来,枕头、被褥都被浸成了深色,将那一截露出的颈子和半个浑圆的肩膀衬得愈发白皙如玉,玲珑小巧。
  谢君棠半垂着眼帘,只觉得布巾里头又潮又热,手掌上的温度沿着臂膀传到胸口,烫得心脏一缩,他眸色愈深,手凭着本能继续往下。
  “别……别……”头一次被人如此对待,云岫抗拒不已,整个人都在战栗并蜷缩了起来。
  突然,他一个激灵,像被扔入锅中被滚油煎了的活鱼,身体猛地弹动,脚背紧绷若弓,上头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
  谢君棠眼底燃着暗火,指尖正触到一处,用指腹一碰,就如春日枝头被风吹拂的花苞,颤颤巍巍,那小小的一粒花苞似乎悄悄绽放了稍许。
  云岫眼里满是泪光,嘴里吚吚呜呜说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话,他左右滚动,企图躲避那只手,然而那手偏不如他愿。
  布巾在滚动中又松散了许多,云岫的两只手总算能动了,他忙抓住那只大手,杏眼里滚下一串泪珠儿,带着哭腔求他,“不要!我不要!放了我罢!”他虽未经人事,但也不是傻子,清楚对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因此他既羞且愧,心一半是热的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向往一半是抗拒。
  他为自己的不知廉耻而羞赧痛恨。
  早知如此,还不如真的死在玉津园中。
  谢君棠不说话,慢慢低下头凑到他唇边,像是要吻他。随着熟悉的气息逼近,云岫更加心慌意乱,他二人先前不是没吻过,就是因为知道滋味他才会深深的害怕,他怕自己真的会沉溺其中,从而会为之不顾一切。
  云岫扭头企图避过这个吻,但对方是何等强势的人,两者拉锯中,云岫一个不慎就从床榻上摔了下去。
  只听“刺啦——”一下裂帛声,他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层层叠叠的布巾跟着一寸寸剥落。
  寝殿内铺着松鹤延年的织毯,可即便如此,云岫仍感到五脏位移、骨错筋分似的痛。
  他躺在地上,头顶垂着一盏华盖般大小的琉璃宫灯,明晃晃的光亮将他全身照得纤毫毕现,尤其是他左臀上的一点米粒大小的殷红血痣,格外打眼。胸前、后背、腰臀、大腿……这些部位也遍布红痕,都是刚才翻滚时被织物蹭出来了。
  谢君棠走到他身边,目光居高临下,毫不知避讳,把这不着寸缕的身体看了个精光。
  少年躯体格外青涩,肌肉线条不分明,如同一株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树,枝干还未生出虬劲的纹理。就连那一处都生得过于秀气,连颜色都是淡的。
  这是具不识风月情浓的身体。
  谢君棠忽然有些口干舌燥,他喉结快速动了动,感觉有簇火把血液烧得趋于沸腾。
  此时云岫睁开泪眼,在蒙蒙的白光中勉强看清谢君棠冷淡的脸庞,他身上仍疼得厉害,忍不住动了动,可刚一动就察觉到了现下自己的处境,顿时七手八脚地就要遮掩身体,可遮了这儿漏了那儿,上方男人的目光如有实质,让他又气又耻辱。
  最终他自欺欺人地抬起一条胳膊遮挡住半张脸,呜咽出声,且越哭越凶,边哭边道:“走开!别看!走开!”他不断重复这话,然而很快就因腾空的感觉戛然而止了。
  谢君棠抄起云岫,把人重新扔回了床榻上,整个人附了过去,快狠准地攫住那两瓣唇。
  少年辗转挣扎。
  谢君棠的手指插入对方腿缝间,大腿内侧的皮肤敏感又娇嫩,像是有吸力一样严丝合缝地贴合着手掌。他微微使劲,意图打开。
  哪知云岫反应更加剧烈,竟趁其不防,一口咬在他舌头上。
  谢君棠立马松开了他,捂着嘴,嘴巴里血腥味弥漫,舌上火烧火燎,他万分确信,云岫刚才真下了狠心要把他舌头咬断。
  他怒火填膺,刚要发作就见云岫恨意浓烈地看了他一眼,随之一头往床柱上撞去。
  这架床紫檀木打造,若这一下真撞实了,焉有命在!
  谢君棠心跳骤停了一瞬,出手去拽,虽卸了几分冲力,却仍是晚了一步。
  只见云岫撞得头破血流,鲜血沿着眉骨、鼻梁蜿蜒而下,他两眼紧闭,直挺挺地倒在了床沿边。
  第82章 唇齿
  云岫头痛欲裂,身上忽冷忽热,一半冰冻一半火烤,意识半迷离着,隐约能听到身旁的说话声。
  “他如何了……咳咳咳……可有性命之忧……咳咳……”话语断断续续,伴着剧烈的咳喘声,正是谢君棠。
  “情况虽险却也不算最糟……”这道嗓音听着也格外熟悉,云岫肯定自己之前十有八九听过,只是现下他疼得厉害,实在无暇去想对方究竟是谁。
  两人又说了许多话,云岫只听了个大概,似乎是在讨论自己的伤势,具体如何他已无心分辨,只被那忽高忽低的咳嗽声搅得心神不定。
  “他何时能醒?”
  “最迟明日……倒是您……呕血……保重龙体……”后面的话云岫就听不清了,黑暗中似有风雪呼啸,将一切嘈杂刮得支离破碎,风雪过后,天地静谧安逸,就像从前青萍府无忧无虑的时光一样。
  后来云岫是被苦醒的,睁眼时面前有个小内侍正用银匙喂自己吃药。小内侍长得有些面善,云岫虚弱地盯着瞧了半天才认出是方玉。
  方玉见他醒了,高兴道:“贵人,您醒啦!”说话时,银匙落在碗里,溅起两三点细碎的水花。不等云岫回答,他就跑了开去。
  云岫一阵害怕,以为他是去找谢君棠禀报,急得想要起身阻拦,可额头上针砭般的刺痛,迫使他又栽回了床褥间。
  此时此刻他并不想看到谢君棠这个人,为此他又急又恨,若时光倒流,他非得再多使几道劲去撞床柱不可,也好过吊着一口气将来再受磋磨。
  可出乎意料的是,跟着方玉来的并不是谢君棠,而是楚大夫。
  楚大夫径直坐在了床边的绣墩上,拉过云岫的腕子搭起了脉,并问他:“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坦?”
  云岫愣怔地看了看他和方玉,目光又悄悄往两人身后觑。
  楚大夫只当不知,也不解释自己为何在此,见他神情紧张浑噩,便换了个问法:“头还疼吗?”
  云岫缓缓点了下头。
  “是否耳鸣心悸?头晕想吐?”
  云岫再次点了点头。
  楚大夫又问了几个问题,又检查了伤口,道:“不碍事的,小郎君年轻,伤口好得快,也别担心留疤,安心养着就是了。”说着起身让座,叫方玉继续喂他喝药。
  云岫见他要走,倏地想起一事,忙直起身子拉住他袍角,由于起得过猛,立即一阵金星乱冒,差点又滚下地去,还撞翻了药碗。
  楚大夫忙扶他重新躺下,不赞同道:“小郎君,您伤在元神之府,险而又险,怎可乱来!”又让方玉重新去拿碗药。
  云岫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嘴唇淡得几近透明,身上穿的寝衣并不合身,又宽又大,刚才一动,衣襟散了开来,露出底下一片羊脂玉似的肌肤,颇有弱不胜衣之态,他红着眼,手攥紧对方衣角,恳求道:“楚大夫,你知道庆顺郡王世子么?你能否帮我打听一下他是否在行宫?他受了廷杖,伤得很重,创口几度崩裂……”
  楚大夫是否会同意,会不会把此事告知谢君棠,云岫实际并没有什么把握。只是眼下他求助无门,认识的人唯有楚大夫和方玉,方玉是谢君棠的人,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以至于楚大夫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楚大夫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然把他攥紧衣袍的手掰开放回锦被下。云岫的心往下一沉,无助地闭了眼,皱紧的眉心因为压抑不住的情绪轻微颤动。
  “小郎君切勿大喜大悲,这不利于养伤,”哪知楚大夫轻声道,“在下会借机行事,虽不敢打包票一定能办成,但也会尽我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