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最后得出结论,觉得自己这应该也不算是特意换上制服。
  便心安理得地敲响了棠悔的房门。
  依然是三下。
  便垂下手,将双手交叉在腰间。
  棠悔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快,开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了顿。
  “棠小姐。”隋秋天微微垂头。
  “怎么来得这么快?”
  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隋秋天解释,“我正好出门有事。”
  棠悔不讲话。
  “棠小姐,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处理吗?”隋秋天觉得棠悔看上去有些不太愉悦。
  不过这大概是错觉。
  因为下一秒。
  棠悔就微微提了提唇角。
  天生偏柔的声线听起来很清晰,没有透露任何像是不愉悦的情绪,
  “先进来说吧。”
  站在门口的确不太方便,时不时便有人路过打量。
  隋秋天没有多想,跟着女人踩进房间的晦涩光影。
  是在她转身关门之后。
  棠悔突然停住脚步。
  大概是知道她要来。
  棠悔提前开了盏小灯,但房间仍旧显得有些晦暗模糊。
  隋秋天看不清棠悔的脸。
  只看到她睡袍腰带垂在细瘦腰脊,影子细细,飘飘,像一只落在女人腰间的蝴蝶,
  “怎么了棠小姐?”
  棠悔转了身。
  动作很慢地看向她,“你出门的时候没有吵醒梁小姐吧?”
  原来是这件事。
  作为上位者,棠悔的确已经足够体贴。隋秋天轻松摇头,
  “没有的,她应该已经睡熟了。”
  棠悔“嗯”了一声。
  却没有转身继续往房间里走,而是慢慢踱步走过来。
  影子停到她的鞋尖。
  隋秋天有些困惑,“还有什么问题吗棠小姐?”
  像是通过声音辨别了方向。
  棠悔乌黑目光有些偏地落到她喉咙处,慢慢抬起了手。
  结果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
  手指微凉。
  隋秋天愣住,攥紧指尖躲了躲。
  而女人像是也有所意识,稍微顿了顿,柔声说了声“抱歉”。
  “没事。”
  隋秋天抿唇。
  她倒不会多介意这种事。
  毕竟棠悔的眼睛看不见,生活中有诸多碰撞也是无法避免的。
  只是担心棠悔这样下去会摔倒,“棠小姐你要拿什么?我可以帮你拿?”
  但在她话落之际。
  棠悔已经摸索着。
  将手停在她的衬衫衣领。
  大概是已经检查出来,这是她熨烫平整的制服衣领。
  手指慢慢顿住,垂下了眼睫。
  隋秋天相当迟钝。
  这时才想起棠悔说过让她不要特意换上制服的事情。便想开口解释,
  “棠小姐,是这样的……”
  没等她说完。*
  棠悔手指突然下滑。
  落到她制服衬衫上系的领带上。
  还轻轻扯了一下。
  力道不大。
  却迫使隋秋天低头,微微弯腰,有些局促地与棠悔对视——
  女人穿垂到脚踝的黑色睡袍,敞出的皮肤很白,垂着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像是觉得冷,眼睫稍微颤了颤。
  大概是位置平齐。
  隋秋天跟着颤了颤喉咙。
  “我记得你以前不太会系领带,总是出错,还经常歪歪扭扭的,所以穿制服的时候也不太喜欢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系得那么规整了……”
  黑暗里。
  棠悔似是不喜她的走神,稍微紧了紧她的领带结,
  “而且我记得你白天也没有系。”
  眼尾像是在笑,又像是没有,声音很轻地把话说完,
  “晚上是自己系的吗?”
  【作者有话说】
  替吃的醋加起来总共可以绕地球三圈的棠小姐翻译一下末尾的话[墨镜]:你和梁小姐在房间都做了什么?
  今天520,大家还在吗[奶茶]520快乐哟,来来来,还在的宝宝都来啵个嘴儿[墨镜]
  20「领带结」
  ◎“今天晚上你需要我留下来吗?”◎
  隋秋天的确不太擅长系领带。
  刚开始一段时间。
  在穿制服的时候,她总是把领带系得歪歪扭扭,自己也没发觉。
  后来。
  是跟棠悔出席某个正式场合。
  被棠悔的表哥嘲讽,说“棠悔身边是不是只剩下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了?”
  那时隋秋天已经长到十九岁,却还是习惯在自己的事情上敷衍对待。
  但也是从那天起。
  她才意识到已经不一样了,她是棠悔的人,不能让棠悔丢脸。
  至少无论如何。
  都不能让自己成为棠悔被攻击的弱点。
  所以从那天起。
  她抽时间一遍一遍练习。
  但似乎她就是不擅长这种事,也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领带结那么复杂。
  于是除了正式场合之外,她基本不太喜欢系领带。
  今天是意外。
  梁小姐是位训练多年、但始终对工作具有热情的私人机长,擅长在自己的机长服上,系各种规整而漂亮的领带结。
  于是。
  隋秋天看到她在房间内解开领带结时的复杂步骤,便默不作声地跟在旁边——
  认真学习了一道看起来很规整、但是却很复杂的领带结。
  但显然比起梁小姐,她学习的效果并不显著。
  或许是太久不说话。
  领带又被往下扯了扯。
  “怎么不说话?”棠悔的声音再次出现。
  隋秋天抽出思绪,茫然垂眼。
  这个视角。
  能瞥见棠悔浓密的黑色睫毛,微微有点驼峰的高挺鼻梁,眼睑上细微的痣……
  以及一不经意。
  就瞥见的颈下大片白腻肌肤。
  隋秋天迅速抬眼。
  目不斜视地盯着天花板,然后诚实作答,“是我晚上跟梁小姐学习的。”
  或许空调效力不足,房间内空气有些窒闷。在这句话之后尤甚。
  棠悔顿了顿。
  又摸到她的领口,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领结,轻轻地说,
  “看来梁小姐很会系领带。”
  这是隋秋天之前没有系过的领结。
  “虽然梁小姐的确很擅长。”隋秋天想起棠悔刚刚的问题,补充,
  “但这是我自己系的。”
  棠悔停住动作。
  手轻轻搭在她领口,半晌,又替她稍微松了松系得过紧的领结,
  “不是说让你不要特意穿上制服吗?”
  声线柔和,听上去并没有在因为隋秋天不服从命令而生气。
  “因为我在这之前就已经穿上制服过来了。”隋秋天解释,
  “所以我刚刚在门口想了一会,就觉得,这应该也不算是特意穿上制服。”
  她语气诚恳。
  因为她一向怎么想,就怎么说。
  也不太会撒谎。
  “你刚刚一直在门口?”棠悔似乎觉得意外,将手收了回来,慢慢垂在腰间。
  “对的棠小姐。”隋秋天感觉到棠悔收手时不小心擦到自己颈下皮肤,体温传递,她有些紧促地绷紧了下巴,
  “你第一次在这种地方住,我担心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也担心万一你出什么意外,我到时候赶不过来。”
  行政套房和普通房不在相同楼层。尽管隋秋天是在棠悔洗浴过后才离开,但也难免担心在这之后,棠悔一个人在房间里会出什么事。
  听完她的解释,棠悔沉默地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棠小姐。”隋秋天有些遗憾,“我需要再回去换睡衣吗?”
  “不用。”棠悔说。
  然后再抬起眼来,透过漆黑注视了她一会,分开双唇,却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或许只要她一句话,隋秋天真的会回去换了睡衣再过来。
  但这不是棠悔想要的。
  她说让她不要特意穿上制服,是想让隋秋天在自己面前活得轻松一些,就像任何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一样,而不是时刻谨记她们之间的身份。
  或许有一天,也能像在梁小姐面前一样,跟她学习打领带。
  或者像在苏南面前那样,跟她商量一些以前从来不会跟她商量的事。
  棠悔不希望隋秋天把自己的话当作“命令”,然后再努力变得“轻松”。
  可无论她说什么,隋秋天可能都会当成“命令”。
  因为隋秋天什么也不懂。
  因为隋秋天对她没有贪婪,没有不满,甚至没有厌恶,没有任何她们身份之外的一切。
  “棠小姐。”
  走到客厅和卧室的分界线时,隋秋天十分得体地站在门口,
  “今天晚上你需要我留下来吗?”
  棠悔没想到她会主动这么说,停住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