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
  她又羞又恼,用力想抽回手,却被裴霁明攥的更紧。
  锦岁又气又急,眼眶微微泛红,却偏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用眼神嗔怪地瞪着他。
  裴霁明抬起头,眼底盛着漫天的孔明灯,也盛着她的身影,目光灼热得像要将她融化。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将她的手指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岁岁,”裴霁明的声音带着几分恳求,“你肯来赴约,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裴霁明的心中升腾起一股从未出现过的紧张情绪。他渴望听见她的回答,却又害怕她的回答。
  “那我能否再娶你一次?”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岁岁,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做你的夫君,好不好?”
  锦岁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良久,锦岁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裴霁明紧绷的脸。
  她终于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尖离开他掌心的瞬间,裴霁明的身体猛地一僵。
  “三年。”
  听见锦岁的回答后,裴霁明一愣,他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三年?他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锦岁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却很快被理智压了下去。她别过脸,望向夜空中渐稀的孔明灯。
  锦岁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过往的委屈,有对未来的不确定,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盼。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裴霁明,目光沉静道:“祖母的孝期还有三年,若是三年后你还是这般想,我再考虑你今日的话。”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发间的玉兰发簪。
  “这三年,你不必刻意做些什么,就当……就当给彼此一个沉淀的时间,一切等孝期满了再说。”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抬眼撞上裴霁明的目光,那里面已经褪去了最初的愣怔,渐渐燃起一种近乎执拗的光亮。她忽然觉得,或许这个决定并不算坏。
  三年的时间,足够看清他的情意是否经得起消磨,也足够让她抚平心底的那份难过。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锦岁的声音低了些,“可我……我需要时间。”
  裴霁明望着她的眸子,心里那些纷乱的念头忽然都沉淀了下来。他知道,这已经是锦岁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好。”
  锦岁也淡淡点头,随后道:“那我先回去了。”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少了几分疏离。
  “等等。”裴霁明连忙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让我身边的墨铮和寒刃护送你回府罢。”
  他生怕锦岁拒绝,又补充道:“如今街上人多眼杂,又*是灯会,难免有宵小之辈。有他们跟着,我也能放心些。”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裴霁明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先是一愣,随即眼底便涌上难以掩饰的欣喜,连嘴角都忍不住向上扬起:“那我送你下楼。”
  锦岁没有反对,只是转身继续往下走。裴霁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楼梯上的花依旧散发着芬芳的香气。
  -
  “姑娘,朱雀楼似乎被少爷清场了,我们应当是进不去的。”
  盼儿掀起马车窗帘的一角,对着一旁的薛沉璧说道。
  话音刚落,盼儿的语气又染上几分欣喜:“姑娘,那不是少爷和少夫人嘛?”
  闻言,薛沉璧也凑了过去。
  果不其然,正是二人。
  不知为何,见到二人这副模样,她的心中似是松了口气。
  薛沉璧收回目光道:“把车停下罢,我们下去逛逛。”
  盼儿依言吩咐车夫停车,马车缓缓停靠在街边的柳树下。薛沉璧提着裙摆下了车,晚风带着淡淡的花香拂过脸颊,让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姑娘,那边有放河灯的,可要去瞧瞧?”盼儿指着不远处的护城河边,那里聚集着不少人,一盏盏莲花灯顺着水流缓缓漂远。
  薛沉璧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眼底瞬间亮起光来,当即点头:“去看看。”
  薛沉璧买了一盏河灯,小心翼翼地将蜡烛点燃,看着橘黄色的火苗舔舐着灯芯,在风里轻轻摇晃。周围的人都在低声许愿,她也学着旁人的样子,捧着河灯走到水边,闭上眼睛。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晚风拂起她的鬓发。
  “薛姑娘,巧遇。”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薛沉璧猛地睁开眼,心头一跳,手里的河灯差点掉进水里。她转头望去,只见燕云珩不知何时竟站在了身边。
  “陛…不、公子竟然也在此?”
  第60章 取一瓢饮
  ◎在我眼里,只要不是唯一,便没有不同◎
  燕云珩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笑意更浓:“薛姑娘不必多礼,今日我只是微服出行的普通人。”
  他晃了晃手里的河灯,烛火在他眸中跳跃。
  “倒是薛姑娘,方才许愿时那般专注,想必是藏着要紧心事。”
  薛沉璧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两人距离,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不过是寻常心愿罢了,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她总觉得燕云珩的出现太过巧合,他仿佛总能精准地出现在自己身边。
  念头刚起,她便抬眼看向燕云珩,开门见山问道:“公子屡次出现在我面前,莫非是派人跟踪我?”
  话音刚落,薛沉璧便有些后悔。这话太过直接,可别惹恼了这位。
  可燕云珩的反应却出乎她意料,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坦然点头,声音依旧温润:“是。”
  这干脆利落的承认让薛沉璧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薛沉璧蹙眉道:“敢问公子这是何意?”
  燕云珩向前一步,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忽然变得郑重:“薛姑娘冰雪聪明,想必也猜到了我的用意。我今日前来,是想向你表明心意。”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想让你入宫为妃。”
  薛沉璧只觉得十分荒唐。
  “您似乎在说笑。”
  “我是认真的。”燕云珩语气平静的回答。
  薛沉璧一时间愣住了,这么直白的求娶让她不知所措。
  她原以为对方会迂回试探,或是用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却没想过会如此直接,仿佛入宫为妃于她而言,是件天大的恩赐。
  薛沉璧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模样,心头火气更盛。她忽然冷笑一声,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入宫为妃?不知公子想许我什么位份?”
  燕云珩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愣才答道:“以你的才貌,贵妃之位不在话下。”
  “贵妃?”薛沉璧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她抬眸看向燕云珩,眸中满是冰冷。
  “说到底,无非是个侧室。”
  燕云珩眉头微蹙,似乎对她的说法不甚认同:“侧室又如何?皇后于历代君主而言,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每日需遵循繁复礼法,言行举止不容有半分差错,活得如同提线木偶。”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灯火,语气里多了几分淡漠:“我的父皇,后宫之中最敬重的是母后,可他最爱的从来不是她,而是陆贵妃。母后日日守着中宫的空壳子,晨起请安、主持祭祀,桩桩件件都要合乎规矩,活得小心翼翼,可父皇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她宫里几次。陆贵妃却不同,父皇常去她宫里歇脚,陪她赏花、听曲,那般自在随性。”
  燕云珩收回目光,看向薛沉璧道:“我许你贵妃之位,便是许你我全部的心意,这难道还不够?”
  薛沉璧只觉得可笑之极。
  “公子神通广大应当也查到了我的身世,我的母亲就是被侧室逼死的,如今您也要我做侧室,您真是好狠的心呐。”
  她紧接着又道:“如今您说的贵妃之位,在我眼中不过是个抢夺别人夫君、看人脸色过日子的侧室。”
  燕云珩看着她激动的模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更冷了些:“此一时彼一时,我与你父亲不同,我不会让你受那般委屈。”
  “不同?有何不同?”
  薛沉璧像是被这话刺痛了,她的眸子愈发冰冷:“在我眼里,只要不是唯一,便没有不同!”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翻涌:“我从未想过嫁人,哪怕有一日要嫁人,我也会选择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人。你给的所谓恩宠,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施舍罢了。”
  薛沉璧的话过于大胆,燕云珩看着薛沉璧眼底的坚定,那坚定里没有半分对权势的向往,只有对一夫一妻的执着,这让他心头莫名窜起一股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