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过她的思绪很快被小太监尖细的通传声打断。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
  顿时,满厅的目光皆被门口的二人所吸引。
  陈皇后整体装扮素雅简洁,透着一股温婉端庄的气质,虽不如朝服那般隆重,却更显日常的贵气与雅致。
  燕云珩今日身着一袭玄紫色织金蟒袍,乌发以鎏金冠束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衬得那双丹凤眼愈发深邃。
  满厅贵眷齐刷刷伏下身去。
  “都免礼吧。”
  陈皇后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雍容。
  待她在主位的梨花木椅上坐定,才抬眼扫过阶下屏息的众人。
  殿内的熏香烧的正浓烈,青烟从鎏金香炉的兽首嘴中袅袅升起。
  “各位小聚,也没旁的要紧事。”
  说完陈皇后忽然望向殿外,目光落在一株探进游廊的花枝上。
  “不过是见园子里的玉兰开得早,西府海棠也冒了头,想着姐妹们平素闷在府里,不如邀来尝尝新制的樱饼,品品今年的新茶。”
  陈皇后莞尔:“春日最是留不住,稍不留神就从指缝里溜走了。各位只管放开了玩,投壶、斗草、听曲儿,莫辜负了这大好韶光,也别让我这东道主打了兴致。”
  她端起酒盏轻抿一口,梨花酒的甜香在口中蔓开,目光似不经意扫过阶下众人,最后又落回那株海棠上,“就当是在自家园子里,拘束了反而生分。”
  众人听后异口同声应了声“是”。
  开宴后,便有一个个小宫娥托着鎏金食盘上前。
  陈皇后在上座不断打量着各家的贵女,偏头对着一侧的燕云珩说道:“你觉得杜家的二姑娘如何?”
  陈皇后的目光停留在杜若薇的身上。
  偏席的那位身穿桃粉色衣裳的那位姑娘,是鸿胪寺少卿杜晋之女杜若薇。杜家官阶不上不下,父亲执掌的鸿胪寺虽非中枢要地,却掌管着朝会仪节与外邦往来。
  杜若薇贤良淑德,颇有大家风范。这令陈皇后十分满意。
  燕云珩顺着陈皇后的目光淡淡撇了一眼。
  “母后觉得好便好。”
  他执起面前的杯盏,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薛沉璧。
  薛沉璧垂眸盯着手中几乎见底的茶盏,茶汤里浮着的几片桃花瓣在不停地打转。
  “沉璧,这桃花酥不错,可要尝一尝?”
  锦岁充满笑意地将一碟桃花酥递到薛沉璧的面前。
  薛沉璧点点头接过,抬眼时,正撞上燕云珩投来的目光。
  二人对视的刹那,周围贵女们的谈笑声瞬间模糊成嗡鸣。他目光里翻涌的暗流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她甚至瞧到到那双眼睛下藏着的笑意,如同深潭漩涡,稍不留神就要将她拖入万劫不复。
  喉头发紧,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不禁想逃离这个地方。
  “嫂嫂,我觉得有些发闷,想出去透透气。”
  “可要我陪你一起?”锦岁闻言伸手要搀她。
  薛沉璧慌乱摇头,她不敢回头去看那道灼热的视线是否还黏在后背。
  锦岁看了一眼薛沉璧身后侍立着的侍女道:“盼儿,跟好表小姐。”
  殿外种满了海棠,千枝万桠层层叠叠,粉白花瓣堆成云霞。
  风掠过花枝,簌簌落英便如细雪般纷扬而下,有的粘在薛沉璧青色的裙裾上,有的飘进她发间。
  一阵穿堂风卷着馥郁花香袭来,枝桠摇晃间,满地碎影摇曳如浪。
  听着身后宴会厅传来的丝竹声与谈笑声越来越远,薛沉璧的心中安定不少。
  盼儿紧紧跟在薛沉璧的身后,不禁询问道:“表小姐,宴会厅里这么热闹,怎得不多呆会儿?”
  薛沉璧刚要开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是啊,怎得不多呆会?”
  【作者有话说】
  春宴之后就开始小虐了,珍惜最后的平静[猫头][猫头]
  第46章 突遭变故
  ◎陛下病危◎
  薛沉璧循声望去,花团锦簇中燕云珩正噙着笑意看她。
  按捺住心中的不适,向他行礼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这下倒是老实了,怎得不唤孤登徒子了?”
  薛沉璧垂眸,掩去眸中的情绪,低声道:“太子殿下说笑了。”
  “孤送去的那些伞,可有心仪的?”
  挑眉注视着她的模样,倒像是猫儿逗弄困在角落的雀鸟。眸中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回殿下,那些是殿下送给臣女表兄的贺礼,臣女自然是不敢染指的。”
  薛沉璧的话语简单,摆明了不想与他多费口舌。
  她刻意后退半步,身后海棠枝桠晃动,簌簌落花扑簌簌落在她与燕云珩之间。
  “若是没旁的事,臣女先行告退了。如若被别人瞧见,怕是会有损殿下清誉。”
  薛沉璧说完后慌忙行礼,恨不得立马逃离这个地方。
  她此刻只觉得烦闷,背后能清晰的感觉到燕云珩投过来的目光。
  如芒被刺。
  -
  锦岁见薛沉璧出去后,总归有些不放心。
  薛沉璧头一回来宫里,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便不好了。
  她正欲起身打算出去寻人,陈皇后身边的汀兰便走了过来,双目含笑的瞧着锦岁:“奴婢见过裴夫人,皇后娘娘想同裴夫人说说话。”
  锦岁跟着汀兰去了。只见陈皇后端坐在那里,锦岁上前去行了一礼。
  陈皇后的面色柔和,开口道:“本宫还未曾好好向裴夫人道谢。”
  “道谢”所指的自然就是锦岁带着陈月蓉从人牙子那里逃了出来。
  “皇后娘娘言重了。”锦岁的语气中带着谦卑。
  “这是臣妇应该做的,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遭了难,也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陈皇后十分满意地冲着锦岁点头,那杏黄宫装衬得她身姿如柳,眉目都愈发柔顺。
  依她来看,江家教女有方,之前早就听闻江氏女才貌双全,是为不可多得的佳人。加之听闻她救下月蓉后,她更加暗叹这女子胸中丘壑不输须眉。
  可惜锦岁早已同裴家结亲,不然若论太子妃的人选,论家世,江家清贵不涉党争;论才德,锦岁能协理宫务能驭下。
  思及此处,陈皇后又多夸了锦岁几句。
  此刻春宴也还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中,突然殿外走进来一位小宫娥,面色慌张急促。
  小宫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皇后面前,踉跄着跪下行礼。她抬起头时,脸色煞白如纸,嘴唇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稳住气息,便凑近皇后耳畔,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了几句。
  但见陈皇后直接变了脸色。
  她稳住了身形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打发了锦岁。
  锦岁从陈皇后的表情中察觉出了端倪。
  许是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平日里端方的皇后娘娘怎会展露出如此表情?
  然锦岁所猜的不错,确实是出了大事。
  待春宴结束后,她与薛沉璧回府却不见裴霁明的身影,问过下人后才知晓他被太子唤去东宫商讨事情去了。
  傍晚裴霁明归家后锦岁才得知是崇文帝在御书房内昏倒了。
  崇文帝这几日本就患有风寒,加上政事的操劳让他身子愈发亏空。此刻更是一病不起,阖宫上下急成一团。
  为了稳固朝纲,陈皇后下令封锁崇文帝昏倒的消息,甚至连伺候皇帝的宫人都被下了封口令。
  虽下令将消息封住,但终归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很快便传至燕云奕那里。
  燕云奕斜倚在紫檀木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的螭纹玉佩,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映得那双丹凤眼愈发深邃诡谲。
  房门轻响,李鹤洲悄无声息地踏入室内,玄色大氅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
  “殿下,暗报的消息属实。”
  话音刚落,燕云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
  李鹤洲眸中闪过一丝迟疑:“殿下可以再等等,臣总觉得现在不宜轻举妄动。”
  燕云奕的面色显露出一丝不耐。
  “还等?父皇昏迷不醒,朝堂人心惶惶,此刻不举事,更待何时?”
  李鹤洲则是能更沉得住气些,为燕云奕分析道:“殿下,现今陈皇后一手把持着局面,况且…那位裴将军也在呢…”
  李鹤洲三言两语便道出了利弊,这让燕云奕不由得暂缓行动。
  不过于他们而言,事情很快迎来了转机。
  -
  这几日裴霁明忙到几日都没回府。
  锦岁心中担心,却也见不着他人,索性只能叮嘱寒刃与墨铮要好生看顾着裴霁明,不能因为公务太忙而不吃饭。
  这日锦岁总算见到了裴霁明。
  他从东宫风尘仆仆地回来,锦岁得了消息早早地便候在府门口。
  待他下马后,锦岁立刻凑上去询问道:“夫君,公务忙得如何了?这几日可有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