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伏怜滢红唇轻启,吐出极为尖酸刻薄的话,也不知是在说碧玉,还是在说身子不适的太子殿下!
  当然,旁边的两个丫鬟自然不会以为她在说太子殿下,碧玉更是认命了!
  “下去——”
  以为怎么也逃不过一通皮开肉绽惩罚的碧玉,在听到这两个字时不由一愣,而后立即磕头谢恩;
  “奴婢多谢小姐!”
  结结实实一个响头后,碧玉这才爬起身倒退着出去。
  直到出了屋子,站在屋檐下的碧玉才觉得活了过来,也终于好好的喘了一口气。
  身为丫鬟小斯本就不易,不容丝毫马虎,可她伺候伏怜滢更是战战兢兢,整日提心吊胆,稍有差池轻则受罚,重则丢命,碧玉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今日她有幸躲过一劫,可明日,后日呢?
  这么想着,碧玉不由落了泪!
  而屋内的伏怜滢,对镜沉思好一会儿,便提笔写了一张小纸条,而后再次起身往外走。
  在看见石榴手中还提着食盒时,娇好的面容染上一丝厌恶,整个人立马显得刻薄起来;
  “拿下去处理掉,莫要让本小姐再看见!”
  “是——”
  石榴面色一白,丝毫不敢耽搁,立马提着食盒儿就出去。
  至于伏怜滢,则带着另一个丫鬟——琥珀,出门了。
  ……
  翌日,也就是四月十一
  天晴气朗,春光大好,到处一片花红柳绿。
  可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季节,美好的天气,虞府却哀哭一片;
  因为,今日是虞家小姐棺椁被送回老家铜州的日子,所以虞家上下哀哭一片,棺椁途经之处,家家设有香台祭奠,那些殷实人家门口,还专门有小斯跪地烧纸,送虞家小姐最后一程。
  一身素衣,右臂上绑着白布条的虞顾北,作为家里的长子长孙,又是虞窈嫡亲大哥,他强忍着悲痛,带着虞家众下人和十来个族亲,亲自扶棺回老家安葬妹妹。
  不得不说,虞家极其重视这个唯一的女儿,也让许多人感到诧异!
  毕竟,在他们看来,虞窈是‘枉死’,而且还是一个未及笄的闺阁女儿,这般厚葬于家族不利!
  可虞家,好像一点儿都不顾及这些!
  虞家祖籍乃元启朝东南的铜川——冗城,所以虞家送葬队从南门出城。
  而出南城门十里外的一处山坡上,太子——祁容舁,正一身白袍,双膝跪地,痴呆呆盯着下面的官道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后不远处的徐寅,此时哭丧着脸也不敢吱声,心里属实怕的慌!
  太后娘娘与陛下都好好活着,太子殿下却一身素缟丧服,这让旁人看见就了不得!
  说不定,太子之位都可不保呐!
  徐寅心里怕的要死,可面对这样的太子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别说劝阻什么的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避免太子被人发现认出,就连周围的虫鸟都不带放过!
  这时,不远处传来送葬时特有的吹吹打打声,徐寅跪起
  身来伸着脖子一番张望,确定是送虞小姐回老家的队伍,心里也不免同情起来。
  而这时候的太子,眼神一改刚才的呆滞,一脸疯狂,满目痴恋盯着由远而来,被人群拥护在中间的那口红棺,瞬间就泪流满面;
  “桃桃……”
  “你慢些走……等我……”
  沙哑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轻唤道,细长白净的双手也开始烧纸钱,只是一把把的纸钱被他抓在手中燃烧,手指烧的通红他都未曾有反应,依旧痴痴盯着渐走渐近的队伍落泪。
  见大火都快烧着太子殿下的袖子,徐寅再也顾不得旁的,小心爬上前就要帮忙;
  “殿下,奴才来烧!”
  徐寅真怕太子把自己一起给烧了!
  太子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一把一把烧着纸钱,徐寅不敢再开口,只能在边上帮忙。
  不一会儿,送葬队就经过他们所跪的山坡下,从上而下看的清楚明白,可下面的人看上面,就有些难度。
  山石遮挡,下面除了能看见一个白色人影外,也就只能看见烧纸所产生的缕缕青烟罢了!
  “大公子,上面有人烧纸!”
  经一旁的下人提醒,神情有些恍惚的虞顾北这才转头看向山坡,依稀看见一个白影跪在那里烧纸,其他什么也看不清。
  虞顾北面朝山坡,弯腰作揖道谢!
  虽然不知道烧纸的人是谁,但能送妹妹一场,他大礼相还。
  第18回 无业游民
  “太子他不会察觉出什么了吧?”
  “滢儿放心,借他十个脑子,他也想不到的!”
  “眼看就六月了,听父亲说太子要选妃了,那……”
  “放心,以我们滢儿的长相和聪慧,必定拿下太子妃之位!”
  “那滢儿借殿下吉言!”
  “这才到哪儿?等来日滢儿登上后座,本殿……”
  “殿下慎言!”
  “好好好,都听滢儿的!不过太子近日身子不大好,还劳我们滢儿辛苦多走几趟,探探口风,打听打听消息!”
  “滢儿听殿下的,明日就去东宫!”
  “辛苦滢儿了!你的好,你的付出本殿牢记在心,永不敢相负!”
  “殿下可要记住今日所言!”
  “记住,牢牢记住!”
  ……
  在蒿城逗留了四日,虞杳查清了想要的消息,并再一次和落腮胡大汉——秦沐四人偶遇;
  “小兄弟,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看错人哩!”
  一身混黑短打的络腮胡大汉秦沐,看见迎面而来,依旧一身灰扑扑朴素长袍,一副柔弱书生模样的虞杳,瞬间眉笑眼开,爽朗大笑着上前打招呼。
  他身后个头略矮半头,身材精健,一身灰蓝圆领斜襟长袍,长相格外精明的刘蒙,此时却暗暗打量虞杳。
  后面另外两个十八九岁的半大小子,显然才想起有过一面之缘的虞杳来,并好奇他们老大秦沐为何这么看重眼前这个‘柔弱穷书生’。
  “秦大哥有礼!”
  待走进,虞杳也面带笑容打招呼。
  可是,秦沐和刘蒙却为这声问好齐齐变了脸色。
  尤其是格外精明的刘蒙,此时一脸警惕审视着虞杳。
  “小兄弟如何得知在下姓名?”
  秦沐收敛脸上热情的笑容,极为严肃的盯着虞杳问。
  他们四人虽然生活在这蒿城,但还不至于出名到人人知晓的地步,更别说一个途经此处的外乡人!
  “小弟并无恶意,若是方便,可借一步说话!”
  虞杳背上背着一个不大的粗布包袱,配上那身粗布长袍,浑身上下清清楚楚写着‘穷酸’二字,可又里里外外透着股说不出的高雅自信。
  莫名的,秦沐被她身上这股自信,以及神秘所吸引。
  见秦沐没有抗拒之色,虞杳内心满意,淡笑着抬步在前面带路,留下身后四人面面相觑;
  “此人并非表面那样简单无害,老大还是小心为好!”
  刘蒙盯着背着包袱,信步前行的虞杳小声提醒秦沐。
  “二哥说的没错,这小子鬼鬼祟祟,不会是在暗中跟踪咱们吧?”
  一副吊儿郎当,却非常机灵聪明的王二石,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儿小声附和刘蒙的话。
  “我……我倒是觉得这位小公子人极好……”
  “啪!好个屁,你小子看谁不好?哪天被人卖了你还说好哩,呆瓜子!”
  年龄最小的木同,刚挠着脑袋说出自己的看法,就被旁边的王二石照着脑袋呼了一巴掌,并一通毫不留情的数落。
  “行了,先跟上去看看再说,难不成我们四人还怕他一人不成?”
  心里倒是极为赞成木同说法的秦沐,大手一挥,说着就抬脚跟上去。
  他走南闯北,见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大奸大恶之人,唯独还未曾遇到一个像虞杳这样特别的‘穷书生’!
  一方面,秦沐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另一方面,神神秘秘的虞杳确实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五人一前四后,一路来到主街后面一家不起眼的酒馆,虞杳包下了后院,并在掌柜的带路下和秦沐四人坐在了后院最大的房内。
  五人依旧一对四面对面坐着吃茶,谁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在沉默中,掌柜带着小斯端上了饭菜,摆好食物,便识趣的退下。
  看着一桌子好酒好菜,秦沐不由的皱了皱眉。
  刘蒙却更加警惕,连动筷子的心思都没有。
  而一旁的王二石和木同,盯着桌上的酒肉饭菜馋的一个劲的吞口水。
  “这位公子,咱们萍水相逢,不知公子为何这般破费款待咱们兄弟四人?”
  没想到一个穷酸书生出手这般阔绰,秦沐内心更是好奇不解,眼睛从桌上挪开,就盯着虞杳正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