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魏峥下意识的摩挲膝盖,温婉似乎从来没有变,她一直都是这样直接、鲁莽、赤诚。
  “可我只想你做你自己。”
  “为你刀斧加身,亦是你我夫妇情趣。”
  温婉眨了眨眼,那双眼睛直通通的盯着他,“魏峥,你说的话真好听。再多说,我爱听。哎,你耳朵怎么红了?”
  她凑近,“你是在害羞吗?”
  他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里,惩罚性的咬住她的耳朵,“再逗我,把你一个人扔姑母那里,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入了宫墙,兵分两路。
  魏峥去政和殿面见圣上呈明案情,而温婉则在内侍的引路下一路绕过宫墙,走向那处大陈朝最尊贵最金碧辉煌的住所。
  温婉在来之前就料定魏皇后会给她一个下马威,因此在家就吃饱喝足。果然,到了重华宫外,那内侍只让她在此等候,便入内通报。
  这一去,便是半个时辰。
  春日时节,日头正毒,温婉站在院中,四面都有宫女垂眸而立,但温婉知道…这些都是监视她的。
  所谓挨打要立正,既然横竖都有这一遭,索性放宽心态。处于宫墙正中而面色从容。
  温婉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人通风报信,魏皇后身边那老嬷嬷,姓贺,是宫里几十年的老人了,一双眼睛自然毒辣,“这位温娘子倒是个人物,站了半个时辰,不卑不亢、不吵不闹,瞧着…是个稳妥之人。”
  魏皇后年近四十,常年久居宫中,保养得宜,即使眼角有细纹却掩不住风华绝代,说话间,头顶那顶珍珠宝石做成的凤冠纹丝不动。
  “她若貌美蠢钝,又怎将瑾瑜迷得七荤八素,上赶着去给他家做上门女婿?”
  “要不是为了护她,瑾瑜的双腿也不至于有这一遭……”魏皇后心中有气,加之今天又有魏峥面见陛下澄清兄长的案子,魏皇后心中挂念兄长,派了人去政和殿附近打探消息,却迟迟不回,她只觉得胸口发闷,“若是阿岚回来,让她务必先来见本宫。”
  “那温娘子……”
  “让她站着!一时半会又死不了人!”
  门帘一撩,外间有心腹宫女来报:“娘娘,温娘子说小朝会一时片刻怕是结束不了,她是整个案子重要证人,娘娘若是关心魏国公的案子,可传她入内一见。”
  魏皇后微怔,随后冷然一笑,“这丫头倒成本宫肚子里的蛔虫了。”
  她本有心晾她一回,给她个下马威,不曾想这丫头片子反倒先拿捏起她来了。
  “让她滚进来。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本宫要她好看。”
  温婉入内。
  屋内熏香袅袅,是很淡雅的花香和果木香气,倒叫人舒爽。
  魏皇后半倚贵妃榻中,肌肤如雪,乌发盘成云纹发髻,斜插鸾凤步摇,绛红织金长袍垂落玉石阶前,那顶点翠头冠,更衬得她贵不可言高不可攀。
  那眉眼之间,竟和魏峥有两三分相似。
  温婉只瞥了一眼便迅速垂眸,按照昨夜嬷嬷教的礼节,双手交叠于额前,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完全挑不出错处的大礼。
  行至此处,魏皇后却并不开口要她起身。
  魏皇后居高临下,细细打量眼前这人。
  宫墙内安静如坟,外间宫娥们行动之间,竟没半点声响。
  可见魏皇后治宫手段严苛。
  半晌。
  魏皇后冷哼一声,“倒有两分姿色,难怪能叫瑾瑜色令智昏。”
  魏皇后挂心政和殿的事情,无心和她清算,再加上她着实挂念魏国公的案子,只开门见山道:“瑾瑜送来的信只有寥寥数笔,你跟我好好细说其中关键。”
  温婉便将自己与赵映真的过往老实交代,“如今想来,赵映真化名莫素芳接近民妇,便是一开始就打着用民妇逼迫侯爷就范的打算。好在民妇早有察觉,以身做饵,诱出这条大鱼。又在岛上发现国公爷尸体,最后和侯爷联手将赵映真绳之以法。”
  论如何跟大boss汇报自己的工作。
  述职不是重点。
  重点是如何美化包装自己在项目中的功绩。
  温婉不动声色,“起初民妇并不知道那是国公爷的骸骨,只是对他腰间玉带生疑,便在大战的时候命人带了出来。或许是机缘巧合,或许是国公爷在天有灵,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引导民妇将骸骨带了回来。”
  一提起兄长,魏皇后情绪激动起来,“本宫兄长…他…他…”
  不敢问。
  只怕得到那个最害怕的答案。
  温婉眼睛一红,“娘娘,国公爷的右臂先是被人砍断,随后因体力不支被福王的人马擒获。他们用铁钩刺入他的肋骨、用细钉凿入他的膝盖骨、让他被粪便污身蛆虫噬咬,他是被生生折磨死的!死后又被赵映真剥下面皮毁去容貌,抛尸于孤岛上的密室之中!”
  魏皇后骤然听闻兄长惨状,眼泪夺眶而出,她将茶杯往地上一呛,“赵映真!”
  第478章交心
  温婉跪着往前一步,攥住魏皇后发抖的手,“娘娘,无论民妇和侯爷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昭昭和珲哥儿身上流淌着魏家的血液,民妇说句僭越的话,这就意味着无论您喜不喜欢民妇,您我都是血脉相连之人。”
  “更何况国公爷杀了赵映真的一双儿女,两家结下死仇。她曾说过,只要她活着一日,便绝不会叫魏家人安宁片刻!”
  “她敢!”魏魏皇后厌恶温婉是事实。可这深宫之中,若真说感同身受,或许只有温婉一人。
  她是皇后。
  可她也是魏家人。
  “我兄长能杀她一双儿女,我也能杀她!”
  “我倒要叫她看看,魏家人是怎么将她杀得灰飞烟灭!”
  不愧是魏家人。
  这杀伐果断的模样和魏峥如出一辙。
  “娘娘,赵映真犯的罪板上钉钉,可她并不一定会死。”
  魏皇后眉目一凝,“你这话何意?事涉数十万两走私,金额巨大。她又有十五年前的谋逆之罪,你以为陛下容得下她?”
  温婉声音很低。
  眸光犹如濒死的母狼。
  “皇后娘娘,人心易变,更何况是帝王之心。”
  “如今大陈朝承平日久,赵映真又只是一个公主,陛下未必不会生出对她姐弟的怜惜之情。”
  “胡说!”魏皇后冷斥一声,“十五年前逼宫之战血流成河,我兄长为他出生入死,陛下绝不会为了一个贱妇而让我魏家人寒心!”
  “娘娘也说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温婉声音压得更低,“之前民妇审问赵映真的时候,她开始还抱着必死之心,可后来就有恃无恐。民妇担心…她或许找到了脱身之法。”
  “娘娘。”小娘子的手不知何时触上了她的手,“福王生死未卜,只有赵映真才知道福王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这…会成为她最大的底牌。”
  皇后脸色一滞,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若我是赵映真,我就对陛下说,福王没死,我愿帮着陛下找出福王。”
  魏皇后眸色犀利如刀,可一细想,脸色骤变。她急切的站起来,头上珠翠招摇晃动,“阿岚呢?她为何还不回来!”
  外面那嬷嬷连声应着,“娘娘,老奴去催催她。”
  魏皇后坐立难安,心中坠坠,又狠狠剜一眼温婉:“你若是危言耸听,本宫让你知晓厉害!”
  片刻,她双拳攥紧,看见那小娘子发红的眼睛,心中突然一软。
  温婉去父留子,可见此人性格果决狠辣。
  魏皇后只以为她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可眼下看来,商户女亦有两分真心。
  “你既然已经想到此层,定然有破解之法。”
  温婉跪在魏皇后脚下,声音笃定,“娘娘,民妇…想要见两个孩子一面。”
  魏皇后凤眸微眯。“你要挟我?”
  “娘娘,这不是要挟,这是请求。”
  “民妇被莫素芳掳走的时候,以为自己会客死他乡。民妇心中唯一牵挂…便是昭昭和珲哥儿。请皇后娘娘体谅民妇一番慈母之心。”
  一说起昭昭和珲哥儿,魏皇后面色更冷,“此笔帐本宫还没来得及跟你算!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我魏家的种记到温家族谱之上!将我魏家人玩弄鼓掌之中!”
  “你可知瑾瑜自幼无父无母,他似天地间的一抹幽魂,好不容易有了骨血,你却狠心让他们父子父女相隔。”
  “似你这般铁石心肠狼心狗肺之人,也懂什么叫慈母之心?”
  温婉万没料到魏皇后消息如此灵通,眼瞅魏皇后怒火直冒,温婉狠掐自己一把,泫然欲泣道:“皇后娘娘,民妇着实可恶,可民妇亦有难言苦衷。”
  “皇后娘娘和民妇同为女子,应知女子立于世间的不易。”
  “民妇父亲只得两个女儿,家中族老威逼利诱,当时是迫于无奈才想到招赘的法子。恰逢侯爷被仇敌追杀,命悬一线。我家仆人救他回来,他醒来后又失去记忆,民妇招他上门入赘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