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温婉转过头,脸上始终挂着淡笑,“父亲你放心,只要签了契约书,甭管他元敬是偷是借是抢,他都会将三千五百两双手奉上。”
  除非,元敬手段卑鄙,派人暗杀。
  这倒是…不得不防。
  温婉便道,“父亲,这些天您让屠二爷贴身跟着您保护吧。”
  温老爹立刻上道,“你怕元家下黑手?”
  “未雨绸缪,不得不防。”
  温老爹“咻”的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尖锐锋芒的匕首,寒光犹如白昼闪过马车内壁,温婉下意识的眯了眯眼。
  随后大怒。
  “爹!你让我枕头下放根鸡毛掸子防身,你自己个儿用匕首?!”
  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小女孩了?
  温老爹冷哼一声,理直气壮,“你有赵恒寸步不离的守着,你爹我床头冷落,难不成来了刺客,你让我这五十老翁和他赤手空拳的搏斗?”
  他又上下看她一眼,看见女儿纤细的胳膊上略显紧绷的手臂肌肉。
  显然女儿瘦弱甜美的外表下……武德充沛。
  温维明吹胡子瞪眼,“你莫以为我不晓得你每天早上和赵恒在后院操练!”
  温婉理亏,“那要不…明天早上晨练我叫上您?”
  “叫我干啥?看你和赵恒两个你侬我侬?看你一口一个阿恒哥哥忽悠那小子?看你使唤那小子给你捏肩捶腿?”
  大早上的,吃什么狗粮?
  又想到温婉之前提过的“去父留子”一事,温老爹随时随地给温婉敲警钟,“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打撵走赵恒的主意,我屋里可预备了十根鸡毛掸子!”
  温婉呵呵笑。
  心中暗道这老头也太固执。
  等她悄摸把人送走,送到几百里外的地方,温老爹一把老骨头,难道还能天涯海角的找女婿?
  想想鸡毛掸子,温婉不和温老爹争执。
  她指天发誓,一脸虔诚,“爹放心,我早没了那种念头。一家人嘛,风雨同舟,总是要在一起的。”
  温老爹这回满意了,“你能想通这个道理,为父很是欣慰。”
  可转瞬又想到自己打拼大半辈子留下的酒坊如今姓了元,心中五味杂陈。
  温维明心中万分不舍,掀开车帘望着酒坊小道上两侧的风景。
  随后一声重重的叹息。
  一切功名,尘归尘,土归土。
  好歹…能带着两个女儿和现银功成身退,只要元六郎不再寻他家的麻烦,这一切就都是值得!
  有人欢喜有人愁。
  温维明惴惴不安,元敬却是一脸喜色。
  回去的马车上,元敬见朱旺一脸紧绷,心中略有愧疚。原计划最多给温家五百两银子,拖死温家,再让温家把宅院的地契也吐出来给朱旺,此刻全因为他临时改弦更张而坏了安排。
  三千五百两是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外,却也没遭高价。并州之行也不止他元敬一个人上当受骗,天水府的粮商哪个没血亏回来?
  怪只怪,他元敬运气不好。
  元敬打定主意,若是父亲和姑母问起,便用这些理由搪塞过去。
  再者说,这酒坊可是漕帮的刘帮主,还有兴义酒坊的赵掌柜都争抢不得,赢过这两家,姑母脸上定然觉得有光!
  这温家酒坊最终还是被他元敬…而不是元启拿下!
  第138章鸭子飞了
  元敬心中激荡,只觉得青云之路近在眼前,安慰朱旺也显得敷衍,“朱老哥莫生气,今儿个先把温家酒坊弄到手,让老弟我给姑母交了差再说。至于那宅院,咱们后面想办法…放心,答应了老兄的事情,我决不食言。”
  朱旺略吃惊,“你刚才不是答应了温婉,以后绝不找温家的麻烦吗?”
  “糊弄娘儿们的话,朱老哥怎么还当真了?”元敬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他慢条斯理的将契约书折叠起来塞进袖囊之中,“等酒坊到手,我要让她连人带财的给我吐出来!想从我元敬身上占便宜,那就舍下一身血肉来!”
  朱旺心中微凛。
  暗道元敬这小子看着也不怎么精明,怎么就把温家酒坊给抢了过来?温维明再蠢,却也在生意场上二十几年,怎就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斗败了?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诡异。
  朱旺心中总觉不安忐忑,已经心生退意,“实在不行就撤吧,那宅院…虽说闹鬼一事是老弟你的安排,但想起里面死过人…终究是心里不爽快…”
  “等等…”元敬越听越糊涂,终究没忍住,“闹鬼的事…真不是我安排的…”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我靠。
  不是元敬安排的,那就是——
  “干!”朱旺脸色微变,眼皮颤抖,“他妈的…温家真有鬼啊?”
  得。
  塑料兄弟散伙。
  闻言温家宅院当真闹鬼,朱旺是死活要下马车,再不打那宅院的主意。
  元敬象征性的拉扯了几把,随后放朱旺下了车。
  元敬想着:真好,这宅院是朱旺自己害怕才不要的,以后可怪不得他元敬言而无信!
  朱旺想着:真好,终于借故从元温两家的斗争中平安抽身。
  双赢。
  元敬揣着文书,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到宅院里,程允章鲜少在家,基本都是住在姚老爷子那边,他落得个轻松自在。
  只不过此刻成功找不到人炫耀,元敬浑身不得劲儿。
  他真想将契约书扔到程允章脸上,让程允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就算是文曲星转世,那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元敬美滋滋的想着自己未来的方向,先交接好温家酒坊这一摊子事,再去曲院当个掌事,最后抢走元启药材采购的事儿——
  别以为他蠢!
  都说父亲最宠他这个幺儿,可采购药材这样的肥差…最后还不是给了元启?
  如今他拿下温家酒坊,劳苦功高,父亲总得为他多多谋划。
  只盼那老贼婆别从中作梗才是!
  不过如今筹钱才是最重要的!
  “周账房呢!”元敬到处寻找,如今用钱之际,账房可离不了身,“叫周账房来见我!”
  下人们说不出周账房的去处,元敬想着周账房在与不在也无所谓,账面上拢共就剩下那么几十两的银子,叫周账房也没用!
  他写了一封长信,说明目前情形,又急急招来腿脚灵便的小厮,“去!快将这封信马不停蹄的送到父亲手上,就说事情紧急,一刻也不能耽误,请他速速筹钱来平县!否则温家酒坊就被别人给抢走了!”
  那小厮刚窜出去,片刻就被周账房给捉了回来,周账房气急败坏的说道:“六爷,听说你和温掌柜签下契约书,用三千五百两的价格买下温家酒坊?”
  元敬朗声一笑,“周账房也听说了这个好消息?”
  周账房压着火,“三千五百两…不是小数目!六爷准备怎么筹钱?”
  “自然是…找父亲啊。”元敬一脸傲气,“我知道,这个价格是比你我商定的要高一些,但温家那口井可遇不可求,若是错过便被那兴义酒坊的赵掌柜给抢走了。我元家财大气粗,难不成三千两银子也凑不出?”
  “天爷!”周账房呜呼哀哉,“六爷支出这样一大笔钱,为何事先不同我商议一番?!”
  元敬心中不爽,他一个主子用钱,难不成还要经过账房同意?
  周账房浑然不察元敬的黑脸,兀自抢白道:“六爷,您就是求到老爷跟前,咱三房的账本上也没钱!”
  元敬面色不虞,“周账房,你莫欺我年轻不懂,程家酒坊生意如日中天,每年分红便有千两,区区三千五百两怎会拿不出来!”
  “六爷!您得看看是什么时候呀!眼下秋收刚过,这银子都撒到买粮食、买药材上去了,哪儿有多余的银钱?!前段时间,五爷去内陆腹地收药材,取走公中账上好几千两银子!如今账上哪里来的银子?”
  元敬蓦地站起来,随后焦灼踱步,“那私账呢?!我不信这么多年,父亲那边一点积蓄都没有!”
  “六爷!”周账房急得团团转,“这私账都是夫人管着的,您要支取三千多两,夫人决计不会同意!到时候闹得个鸡飞狗跳,少不得又要像去年一样开祠堂说是非!”
  更别提元六郎那小娘,本身就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儿。
  元老爷宠爱春姨娘,就那点零花钱早贴补进春姨娘那黑洞里,三千五百两?就是把元老爷拆解成块当猪肉卖了,也凑不齐!
  “老贼婆!”元六郎怒从中起,一拂衣袖,茶杯砸在地上,碎裂成片!“我辛辛苦苦拿下酒坊,难不成要被拦在最后一步?”
  元六郎不死心,赤红着眼睛问:“爹的私房钱呢?我不信他没有半点积累!”
  “这…”周账房吞吞吐吐,“老爷去年给春姨娘娘家兄弟买了宅院,怕是银钱也不趁手…”
  元敬屁股颓唐的砸进椅子里!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