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温婉嗤笑,“人家打我左脸,难不成我还要伸右脸过去?顺便再问一句,您手疼不疼?”
  呀。不好。
  上一辈子她好像还真是一个受虐的贱兮兮的乙方。
  温维明也道:“程家既然打我温家酒坊的主意,那两家迟早都要撕破脸,他既先对我不仁,我何必对他有义?”
  很好。
  温家两父女达成共识,决心捍卫温家酒坊。
  只有马师傅一脸愧色的解释,“东家,我不是求饶的意思…也不是害怕得罪程家…我只是想着,在程家没有图穷匕见的时候,我们可以先隐藏起来杀他个措手不及。”
  温婉却全然不介意,“马师傅说得对。我们不惹事,却也不怕事。鹿死谁手,得斗一斗才知道。”
  温维明看着一脸坚毅的女儿,心中大呼一个“好”字!
  不愧是他温维明的种!
  这份不服输的牛劲儿,像他!
  “程家家大业大,老宅那边能够源源不断的给元敬输血,他可以跟咱们天长地久的耗下去,但是温家家底薄,耗不起。所以此战得速战速决。”
  小娘子声音轻轻柔柔,却莫名将两个人吸引过去。
  温维明自己都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隐隐约约以温婉马首是瞻。
  “如何速战速决?”
  温婉轻轻一笑,眸色透亮,落日霞光落在她眼底,将她眸子染成深茶色。
  “两条腿走路。”温婉敲敲桌,“爹,这几天你带着人再去附近城镇转转,看有没有人愿意卖粮给咱酒坊。”
  温老爹如今身体大好,鸡一下应该没啥问题。
  五十岁嘛,正是闯的年纪。
  如果鸡爹成功,她这个大孝子就能躺平啦!
  温婉又看向马昌顺。
  不知怎的,马昌顺只觉得少东家眼里仿佛冒着绿光。
  他后背的寒毛一下子全部立了起来。
  “马师傅,您有没有考虑过…开发新品?”
  马昌顺闭了闭眼,舌头打颤,老实了一辈子的马师傅在生死面前也学会了开玩笑,“少东家…你还是杀了我吧。”
  温婉哈哈大笑。
  温维明则苦笑连连。
  温婉道:“事情虽难,但确实是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马昌顺叹气,“理是这个理。但是时机不对。研究新品耗费人力物力财力,需久久为功。目前酒坊是要求生,少东家在这个时候研究新品…怕是…”
  马昌顺向来是个老实人,说话也是说一半藏一半。
  不过大概意思,温婉明白了。
  没想到温老爹倒是赞成她这个大胆的计划,“如果程家铁了心的要卡住买粮这一关,我们别无他法,只能另辟新径夹缝求生。”
  马昌顺眉头一凝,狠狠喘出一口浊气,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两位东家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便尽力一试!”
  而不远处的元家马车内,元敬狠狠的砸了好几下桌子。
  那位周账房眼皮直跳,缩在角落,愣生生等着元敬发完这通火。
  呵。
  这位元家六爷从前在播州的时候,头上有爹娘叔伯们关照着,自幼顺风顺水,自然养成心高气傲的性子,只以为下放到平县来能大展拳脚,最好闪瞎程家众人的钛合金眼,从此以后平步青云。
  哪知今日吃了温婉这么大一个亏!
  一整天,被温婉当狗一样满山溜也就算了,还在原有买粮的基础上加了七百多两的银子!
  元六郎本想大展宏图,哪知在鸡窝就被温婉摁住剪断了羽毛。
  “可恨!可恨!那臭娘们,我跟她没完!”
  第68章父慈子孝
  朱掌柜很敷衍的劝慰了一句,“六爷不必着急,虽说多花了一笔银子,但好歹合约已定,温家休想在平县一带收到一粒粮食。”
  元六郎憋着火,连带对朱掌柜也气冲冲的,“朱掌柜说得轻巧!敢情花的不是你的银子!”
  朱掌柜被元敬这么一呛,无端端的也被拱出了一把火。
  他想着自己跑前跑后的帮他对付温家,又好心提醒他温婉哄抬粮价,合着最后还不落这小子一句好?
  凭啥?
  朱掌柜语气不善,“元公子,您要发火冲着温家啊,关我老朱什么事儿?我提醒你温婉哄抬粮价,反倒成了恶人了?”
  元敬一时气过,也知晓自己失言,想着以后还有用到朱掌柜的地方,他语气缓和了两分,“朱老兄,我这是被那臭娘们儿给气糊涂了。别在意,我不是冲您。我还要感谢您先前看破那娘儿们的阴谋诡计。”
  朱掌柜冷笑一声,却不言语。
  他暗想:人家温掌柜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偏元敬一口一个“臭娘们”,先前还一副要对妇人动手的架势,可见此人心胸狭窄。
  简称素质不高。
  元六郎自讨没趣,便对周账房道:“还有几天便是秋收,到时候你带人提前去守着几个村子,粮食一到位就立刻用车拉走。别叫那婆娘钻了空子。”
  温婉那娘们儿,实在是太奸了!
  他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应付!
  周账房一副忠心狗腿子的模样,提醒元敬:“六爷,咱还可以请鑫隆钱庄的丁掌柜出马,这三个月的期限转瞬便到,让鑫隆钱庄的打手们提前去催债…这合情合理吧?”
  “对对对,还是周账房想得周到。”元敬抚掌一笑,只觉温家酒坊已是囊中之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双管齐下,不信逼不死温家!”
  归家已是天色黑透。
  一路上,温维明情绪不高。
  他前半生纵横商场,豁出老命才在平县站稳脚跟,没想到年过半百的时候,竟然遇见有人打劫!
  下车时候,温维明终于落下面子,搭着女儿的手下了车。
  他心中摇摇欲坠,看着“温宅”两个硕大滚金镶边的字,忽然有种大厦将倾风雨飘摇之感。
  他当真能守住这一片家产吗?
  那可是程家啊!
  半个皇商!
  他牵住女儿的手往屋内走,仿佛浮萍有了依靠,“还有件事,刚才马师傅在车上,我不好说。若真和程家开战,明年的酒曲…程家不会卖给我们。仅卡住这一条,我温家只能等死。这也是为什么我同意你研究新品的原因。”
  大陈朝施行榷酤制,程家便是播州的官设曲院,温家要想采购酒曲制酒,绕不开程家。
  当然,去其他州府也能买到酒曲。只不过官设曲院,大多互相通气扶持,程家一纸书信,就能断了温家所有的退路。
  制作酒曲并不难,关键是犯法,而且私制酒曲是重罪,抓到便是砍头流放。
  程家虎视眈眈,温婉不敢以身试法。
  温婉也愁啊。
  这时候她都没敢跟温老爹提鑫隆钱庄那一千两的外债,算算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期。
  鑫隆钱庄类似后世高利贷公司,不还钱,那可是要断手断脚的!
  温婉心想: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不过温婉还是表明了态度,“事在人为。总不能将咱家酒坊双手捧上送给程家。”
  咸鱼还得挣扎两下呢。
  “你心中有数就好。但是…赵恒那件事…只要我活着一天,你想都不要想!”
  怎么又扯到另外一件事去了!
  温老爹向来宠女,温婉也不知这一次温老爹为何极力反对。
  当你想做一件事,但是爹妈极力反对怎么办?
  a.努力说服爹妈和你同一阵线;b.败下阵后无奈选择放弃。
  作为学霸的温婉表示:选c,先斩后奏!
  大不了一顿胖揍,反正温老爹腿脚不利索也追不上她。
  见温婉低头,不再反驳,温老爹只以为温婉听进去了,继续苦口婆心的劝她,“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既然你和赵恒已经结为夫妻,那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夫妻本当携手进退,你顾虑的那些事,未必将来没有解决的法子,万不能一开始你就自己泄了气。”
  温婉不说话,低头盘算将来怎么玩灯下黑,在温老爹眼皮子底下把赵恒弄走。
  温老爹很满意,心想女儿虽然近日泼辣了些,但本质还是乖巧听话。
  父女两各怀心思,很难得出现父慈子孝画面。
  送温老爹回房休息后,温婉被梅清请去了书房。
  书房灯火通明,绢纸屏风后摆着一张可容纳一人的小木床,安重荣躺在上面睡得正香。
  书桌上有凉透了的半个馒头,还有散乱的账册和写满字的纸张。
  见温婉蹙眉,梅清连忙解释道:“温娘子,陈妈每日按时送餐,是我一忙起来便什么都顾不得。”
  嗯,明白,工作狂。
  当年她也这样,恨不得将吃饭的时间分到每个工作碎片时间中去。
  所以她才得了胃癌。
  温婉真心实意的劝说:“再忙也要按时吃饭,你不是一个人,还有荣儿那小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