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果然。
  大爷做久了,完全忘记当孙子是什么滋味。
  温婉这回语气显得真心实意,“爹,女儿明白了。”
  下次得表面哭唧唧,背后再重拳出击。
  “老爷……大姑娘!你们没事吧!”
  柳姨娘如同炮仗似的冲过来,背后跟着一、二、三……七个兄弟,各个虎背熊腰人高马大,拿菜刀跑过来的时候面目狰狞,双乳抖动,犹如一座移动的巨型大山。
  温婉瞪大眼。
  这就是柳姨娘家的葫芦娃七兄弟吧?
  瞧瞧其中两位兄弟,围裙上还沾着两根油腻腻的肥肉细条。
  这是…刚从杀猪摊子上拽过来的?
  “姨娘!”温婉喊了一句,又冲她身后的人微微福身行礼,七个壮硕的汉子哪里见过温婉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一时面红耳赤,有的往后退,有的假装很忙,有的将菜刀藏在身上。
  愣是没一个敢正眼瞧温婉的。
  “我听说齐家来找茬,连忙抓了几个弟兄们过来。家里没事吧?”
  柳姨娘四下看一眼,确定家里没什么损失后,才放下心来,温婉也笑道:“没事——”又顾忌温老爹的颜面,“姑母来给我们家贺喜呢,说要来吃喜酒。”
  柳姨娘在温家十年,哪里不知道那齐家人心眼屁眼都是黑的,只不过她为人妾室,不好说大姑奶奶的是非,只好道:“没事就好。刚在宅子门口大路边还遇到他们了,他们马车自己坏了,说咱们家晦气,又说不会放过咱们,叽里呱啦一大堆,我也就装没听见。”
  温婉看着柳姨娘那视线乱晃的样子,内心:我信你个鬼哦。
  说不定就是你派人把人家马车弄坏的!
  温维明是商人,最讲究避谶,而温婉婚期将至,本就听不得“晦气”两个字,此刻听见齐家人背后蛐蛐,一下来气,“他家还有脸埋怨?买不起镜子他总有尿吧,实在不济我撒泡尿让他照照他是个什么货色!”
  温婉:老爹,不要抢我的台词。
  您老人家人设崩塌了喂。
  还有,柳姨娘你那一脸崇拜是什么鬼!
  恋爱脑可真难杀。
  温老爹发完这一通火,看着女儿那清澈懵懂的目光,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哎呀,怎么就没忍住在女儿面前屎尿屁的?
  尴尬。
  得想个办法囫囵过去。
  温老爹揉着太阳穴,一副虚弱的样子,示意老仆来扶他回去,“气得人头疼,怕是又病了,赶紧回去喝一口参汤吊着。”
  温老爹脚底抹油。
  柳姨娘则眼露心疼,恨不得贴身上去伺候,却被她其中一个兄弟逮到:“走,跟哥哥回家,温家都不要你了,你再粘着那姓温的…爹一定打断你的腿!”
  另外一个壮汉也夹起柳姨娘,“大哥说得对,今日要不是你说温维明快死了,我们几个才不跟你来!走,回家——”
  话毕,不等柳姨娘挣扎,她那兄弟一左一右的架起她便往外拖。
  温婉满头黑线。
  这…这…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掺和啊。
  为了温家的财产转移计划,只能先暂时委屈柳姨娘一阵。
  等温家局势稳定,她再想法子解决柳姨娘此事。
  闹完了这一场,院子里才重新忙碌起来。眼看婚事在即,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齐家的事情如风过无声,掀不起半点涟漪。
  红梅跟着温婉,见她一直发笑,忍不住问:“姑娘笑什么?”
  “我啊。笑老天有眼,能不能再施法让他们一出门就掉沟里、一吃饭就噎住、一上茅房就没草纸——”
  “啊?”红梅不解。
  倒是不远处屋内的赵恒眉头轻轻一皱。
  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听力似乎异于常人。
  正堂离他住的房间相隔数十米,可刚才那场热闹…他却听了个全须全尾。
  齐家三郎是吗?
  早知道就直接半路拦道杀人,何必费力气割断他们车毂?
  不过…他以前真是走镖的吗?
  仿佛杀人这件事…是藏在骨血里的本能。
  他不惧怕,反而兴奋。
  齐家回去急不急不知道,但温婉很急。
  婚宴的事情自有温老爹和陈妈忙活,她依然忙得四脚朝天,她花了四天时间理清安阳县的账本,才发现收支不平、乱收乱支、账目不清那都是基础问题,关键问题是安阳县酒肆的盈利一直在下降。
  眼瞅着明日便要成婚,被她打发出去石账房家中索要账本的红梅,回来时带来了一个惊天消息。
  “石掌柜跑了,老婆孩子都不见。我问了左邻右舍,两天前有人看见他拉着全车家当离开了,说是老子娘不好,他得回去照顾一段时间。我悄摸寻进了那宅子里,里面空无一物,锅碗瓢盆啥都不见了,哪里像是还会回来的样子?我又不死心,连床底下都找了,没找到账本。”
  第25章单身夜
  窗外高悬红灯笼。
  光血红血红的。
  外面灯火通明,早有帮忙的族人们提前到达宅院,为明日的婚事忙前忙后。
  席面得很早就准备。
  这一夜,温府仆人得忙一宿。
  温婉身上还穿着喜服内里,成亲的试妆发髻只做了半截儿,此刻她一脸紧绷,敲了敲桌上的账本,语气听不出喜怒,“姓石的跑路了。”
  屋内还有临时被召集过来的柳姨娘和屠二爷。
  这样大的事情,温婉对温家情况又不熟悉,只能寻这两人来做参谋。
  柳姨娘拧紧眉心,“石金泉跟着老爷的时间可不短。”
  “他前几日已经来和我说过辞呈的事情。父亲生病这半年,底下闹着走的人不在少数,我便没放在心上。”
  自温维明病重以后,原主全心全意照顾了两三个月,那时候酒坊还能维持运转。
  可渐渐的,温维明病入膏肓,几个酒肆的伙计们也开始人心浮动。
  急着寻求新出路的、生怕温家赖账的、趁机中饱私囊的,温家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说到底,都是怪她这个温家继承人。
  这帮人跟着温老爹许多年,怕一朝易主,生意不稳定。
  更何况,她还是个女的。
  没带把。
  他们更没信心。
  就是这么朴素却无法反驳的道理。
  红梅咬唇道:“大姑娘,咱们报案吧,账房卷走账本,这是重罪。官府广发海捕文书,姓石的跑不掉。”
  “不妥。若是报官,债主们知道账本丢失,必定全部上门讨债。官府没找到石金泉,我们倒是先被人吃干抹净。这件事是我失察。”温婉迅速做了自我检讨,“当务之急是摁下此事,切勿声张,先找到这个石金泉。”
  “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屠二爷立刻领命,却有顾虑,“他既然早有祸心,肯定有所准备。想找到他,估计很难。大姑娘得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先尽量找。”温婉也不乐观,“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他留有后手。”
  柳姨娘一颗心也往下坠。
  大陈朝的账房几乎都是东家的贴心人,不是至亲便是心腹,和东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除非是东家摊上大事,账房为求自保跑路或供出主家外,一般来说,账房都会在一处主家干三年五载,甚至终身。
  也就是说。
  石金泉的跑路…要么是中饱私囊怕被温婉查到,要么是温家账目有大问题。
  无论是哪一种,对于现在的温家来说都是致命一击。
  “这狗东西!”柳姨娘急得唾骂一声,“眼瞅着就是大姑娘的大喜之日,他倒是会选日子!明知道那些债主们都盯着咱家呢,等婚期一过,定然有人上门讨债!如今没了账本,这欠不欠钱、欠了多少,不全凭别人上下一张嘴皮子?”
  温婉示意柳姨娘冷静,“这件事先不要声张。父亲身子刚好了没两日,大夫说切忌急火攻心。明日又是我成亲的日子,这种节骨眼上,万不能生事。不能让外人看出咱们露了怯。”
  柳姨娘被她说得眉心直跳。
  还真是,都赶到一块去了!
  屋内一盏幽幽烛火,衬得那小娘子面孔幽幽。
  “柳姨娘,还要再麻烦你将你那几个兄弟请过来镇镇场子。明日的婚宴,务必一切顺利。”
  “屠二爷,你先去找石金泉,随后再摸排一下最**县有没有新开的酒坊酒肆,或者石金泉有没有跟其他酒坊接触,他最后几天在平县都见了哪些人,有无欠债等。”
  屠二爷一下明白,“大姑娘是怕石金泉还有同伙?”
  温婉也说不出子丑寅卯。
  从前原主并不操心家中庶务,也只见过石金泉几次,石金泉是什么样的人,她没有发言权。
  “我爹待他不薄,两个人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他突然背刺我爹,背后必有原因。一切只能先以婚宴为主,只要顺利办了这婚宴,族老那边说不出话来,到时候咱们再来说石金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