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以轩,你怎么就对你哥那么好?”顾源的声音依旧老练:“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搞清楚谁才是你真正该站的人。”
  “我就不该跟你合作。”顾以轩咬牙切齿:“要不是我知道哥在跟踪我,派人去高速路上截停他时,正好看见他的车翻下了山坡,你......”
  “我真是养了两只白眼狼。”顾源直接打断了他:“你现在在哪......”
  “啪——”
  顾以轩猛地挂了电话,手机被他甩在茶几上滑落到地毯,发出沉闷的一声。
  他一拳砸在墙上,手背刮破了皮,血慢慢沁出来,正想该怎么办时,请来的两个私人医生匆匆从楼上下来,面色凝重。
  “顾先生,我们尽力做了紧急处理,但……”医生摘下手套:“楼上顾先生现在状态非常危险,颅内压升高,出血量大,而且体温在下降,已经有生命体征不稳的迹象。”
  顾以轩猛地抬头:“你是说他可能……”
  医生没直接回答,只是慎重道:“如果再不送到医院抢救,很可能救不回来。”
  话音落下,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死寂。
  顾以轩怔了好几秒,喉结艰难地动了动,喃喃自语道:“他怎么可能死,他不是最冷静,把谁都算得明明白白的吗?”
  医生见他没反应,又劝了一句:“再拖下去,就是放弃。”
  顾以轩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后像是做了个很艰难的决定,咬牙对医生说:“你给我准备好最稳妥的转运方案,我现在就联系医院,把他送过去。”
  “越快越好。”医生点头:“再晚半个小时,就真的来不及了。”
  顾以轩没再说话拿起地上的手机,刚要拨号,别墅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砰!”一声闷响,铁艺大门被撞开,保镖根本来不及阻拦,几道黑影迅速冲进庭院。
  “顾以轩!”
  陈程和张局长带着两名警员跨进玄关,寒风从敞开的门外灌进来,卷起室内沉重的消毒味和血腥气。
  顾以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
  “顾律担心发生意外提早在手机里装了两套定位系统。”陈程四处张望着,寻找顾则桉的身影:“我们追到你带他离开主路之后的路线,再核实了你名下这栋别墅。”
  张局长跟着走上来,拿出证件和文件:“顾以轩,根据相关举报和视频证据,你涉嫌教唆强奸罪,请你去警局配合我们调查。”
  “你们搞错了吧。”顾以轩靠在沙发边上,故意笑得一脸无辜:“我确实装了摄像机,但那是准备和女朋友拍点私密视频的,谁知道顾源带人进去了,算起来我还提供了视频,是证人,你们不该抓我应该谢谢我。”
  “我们拿到了当日酒店的监控视频。”其中一名刑警冷声道:“是你把刘芊媛带进房间的。”
  顾以轩眼神骤然动了动,问:“你们哪儿来的监控视频?”
  “顾律从泰国找到了你的朋友凯文,他手上有你拍的顾源性侵的正面视频和你藏起来的监控视频。”陈程沉声回答:“顾律猜到你会留着监控视频,早就让人去找。”
  那一刻,顾以轩像是被打了一闷棍,张了张嘴,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半天也说不话,脸上的轻佻早已褪尽,只剩下死白的沉默。
  他垂下头,眼神涣散地望着地板,声音有些哑:“我哥在楼上,快送他去医院。”
  医院急救室外,护士推着血包匆匆从走廊一头跑过,后方还有医生快步小跑,一路冲进了里面,门“砰”地一声合上,医生的影子在磨砂玻璃后模糊浮动,心电监护的滴滴声隔着一道墙刺入陈程的耳膜。
  抢救了一天一夜,顾则桉昏沉的意识像被什么从深水中拽出,他睁开眼,视野有些模糊,直到缓慢眨了几次眼,才逐渐聚焦到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上。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点滴还扎在手背上,胳膊像灌了铅,头昏脑涨。
  陈程从门外接完张局长打来的电话,推开门看到睁着眼的顾则桉:“顾律,你终于醒了!”
  顾则桉皱了皱眉,喉咙很干:“我怎么会在医院?”
  “顾律,你......做好心理准备。”陈程握着手机走到病床旁边,以为他是想问为什么自己在病房而贺屿不在,有些犹豫地说:“现在警方还没找到贺屿,只是在海边找到了他摔碎的手机,初步判断,他可能被海浪冲走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住。
  顾则桉却没有如陈程预想般急切地追问,而是缓缓抬起头,盯着他,眉心依旧拧着:“贺屿是谁?”
  陈程瞬间怔住:“什么?”
  “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顾则桉看着陈程,平淡的嗓音里有一丝迷茫:“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语气里没有焦急,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什么真实的情绪,只有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冷静。
  陈程觉得有点不对劲:“等等,我去叫医生。”
  医生带着护士赶来,很快为顾则桉做了一系列神经反应和记忆测试,顾则桉配合地回答,却对“贺屿”这个名字始终像是第一次听到。
  陌生、冷淡,仿佛那只是某份文件里的一个客户名。
  后来医生又带顾则桉去做了头部ct,带回病房后才对他说:“初步判断,顾先生你是隔离性失忆,简单来说就是大脑主动屏蔽了某一段与强烈情绪有关的记忆,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有时是短暂的,有时是长期的,但恢复的过程比较复杂。”
  顾则桉的脑子突然像一团糊成浆的线团,正在拼命地缠绕,抽丝剥茧,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过,车速很快的下坡,有人喊他名字……
  他用力想得越深,脑子就像被铁锤砸过一样疼,抬手扶住额角,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医生察觉到他的状态,立即查看仪器,说:“顾先生,不要强迫自己去想,你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大脑机能仍在恢复中,这种剧烈的刺激可能会加重症状,甚至造成永久性损伤。”
  顾则桉闭了闭眼,抿紧嘴唇没说话,片刻后,他缓缓松开了额头,脸色微白地点了点头。
  医生又叮嘱了一句:“多休息,等身体恢复稳定再说。”
  说完,他便收起听诊器和护士离开了病房。
  门“咔哒”一声合上,屋里又陷入静默。
  陈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顾律,贺屿是谁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嗯。”顾则桉再次听到贺屿的名字时头忽然痛得厉害,像是一根锥子硬生生地从颅骨深处钻出来,过了良久才问:“他是谁?很重要吗?”
  第95章
  【经过警方几日的调查,顾氏集团董事长顾源被控涉嫌强奸罪以及故意杀人罪。】
  【顾家二少顾以轩被曝参与刑事犯罪,警方已介入调查】
  ......
  顾则桉已经出院休息了一段时间,现在正坐在律所办公室右手翻着手机,屏幕一行行热搜跳跃而出,他看完最后一条新闻将手机扣在桌面上,站起身理了理西装袖口,对旁边的陈程说:“准备好卷宗,开庭时间提前了。”
  法庭内座无虚席。
  法槌落下的那一瞬,顾则桉不紧不慢地走向发言席,黑色西装熨帖,一枚银灰色袖扣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被害人进入顾源的房间时已经意识模糊无法站立。”他将手中文件翻开:“一个人神智不清无法表达拒绝并不等于沉默许可,虽然她没有说‘不’,但她也根本无法说‘是’。”
  对方律师起身反驳:“但这并不能排除双方存在某种程度的交往意愿。”
  顾则桉从手中的资料夹抽出其中一份,向法官展示:“这是法医鉴定报告,被害人在昏迷状态下身体遭受严重侵害,体表有多处钝器压迫痕迹,我们知道被害人在被喂药的情况下,她并非有意也无法同意任何性行为。”
  “请对方律师注意措辞。”对方律师反驳:“证据表明不是被告本人对受害者喂药。”
  顾则桉偏过头,视线落在对方律师身上,眼神冷淡:“请问,你认为如果一个人没有亲手点燃火焰,就能否认他把别人推进了火里的事实?”
  法庭一片哗然,法官轻敲法槌提醒双方控制情绪,但顾则桉始终面不改色,连语调都不曾上扬一分。
  对方律师站起:“被害人未明确表达反对,也并未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报警,不能武断判定强*。”
  “门是从内反锁的,现场无他人,被害人全身衣物散乱,视频作证,血检报告在场,监控记录也在场。”
  顾则桉向前一步,慢条斯理地反问:“她留下遗书,还在电脑反复搜索‘被性侵会有人信吗?’,‘怎样证明不是自愿?’,‘如果报警会被指责吗?’等等,她在向社会求助的每一步都被怀疑,被审视,最后只能用一场死亡砸在这个社会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