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顾源站在石阶上,神情有些遗憾,手指从石桌上的白瓷茶盏盖掠过:“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懒得去招惹一个麻烦的小孩。”
  “我不动他,”他说,慢条斯理地亮出手里的下一张牌:“只是突然想起,你妈在骊山的那个疗养院住太久了,我想那边空气最近不是很好,正好我在挪威有栋别墅,周围是森林也很安静,我打算把她接过去疗养。”
  “你凭什么?”顾则桉的情绪终于涌出理性构筑的堤坝:“她以前就喜欢骊山,你知道她离开骊山那里会变成什么样...她哪里都不去。”
  “凭我是她的合法丈夫。”顾源抬眼看向他,笑了一下,笑意里有点惋惜:“她现在精神不好,我是她的监护人不是你,我有权决定她的行踪、治疗方案和生活环境,你是律师你应该很清楚。”
  顾则桉脸色极冷,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我是律师,我现在可以让你失去这个监护人的身份。”
  “你试试看。”顾源点头,表情甚至还带着点父亲式的耐心:“但你别忘了你已经在赌一个人了,不要把所有筹码都丢在牌桌上,你没那么多牌可以换。”
  说罢,他掸了掸袖子,转身走回长廊,石板路上男人的皮鞋敲出沉稳的节奏,一如他几十年来构筑起的权力与控制。
  “既然你想保住那位小情人,还有你妈那点残存的安宁。”他顿了顿,才缓缓接下去:“那你手上的东西就不要见光,我有的是时间和你们周旋,但你妈没有。”
  每一个字都像是裹了冰碴,稳稳地砸在空气中,那是赤裸裸的警告,不掺怒火,却叫人透不过气。
  顾则桉站在那条死鱼旁,风卷起他黑色风衣的一角,喉结滚了滚,强行压住那股想砸碎什么的冲动。
  回到公寓,他进门后刚换下拖鞋,就听见卧室方向传来衣架摩擦的轻响。
  “你回来了?”贺屿从卧室探出头来,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西装走过来,修身的剪裁将他肩背线条衬得更加修长,手里还拿着另一套深蓝色的西装。
  “你觉得我适合哪一套?”他说着又走近了几步,在顾则桉面前一左一右的晃着,像是等着老师打分的学生。
  顾则桉掩下眼底的阴沉,把公文包挂在玄关衣架上,走过去,伸手理了理贺屿领口的褶皱:“浅灰色的干练,深蓝色的更稳重一点。”
  “嗯。”贺屿把浅灰色西装脱下,又换上深蓝色那一件:“博恒律所那边说我可以提前实习,年后就去。”
  顾则桉看着他,原本锋利的眉眼一点点温和下来,刚才在老宅积压的愤怒和压抑像是被眼前这束灿烂的光驱散了些许。
  贺屿的身上就是有种光,是渗透骨缝的那种,他有伤有过去,尽管周围被阴影笼罩,但他依然仰头,依然笑得很干净,就像是在一地碎玻璃里开出的一朵白色栀子。
  纯粹,坚韧,散发出让人忍不住靠近的香味。
  “你穿什么都合适。”他说。
  第84章
  “好像确实是这样。”贺屿转身走回卧室,站在衣帽间的大镜子面前,又多看了几眼。
  顾则桉闭了闭眼,睁开时眼底那点情绪已被压得极低,呼了一口气才跟了过去,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你妹妹的尸检报告,看不看?”
  贺屿脱西装的动作顿了一下,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背脊升起,不自觉地伸手拢紧了落到手肘的西装。
  “不想看。”他说得很慢:“也不是不想看,是不敢看。”
  顾则桉从镜子里见着贺屿的脸色一下就暗淡了几分,转身将手中的文件反扣到桌上:“不想看就不看。”
  贺屿准备脱下西装时,顾则桉突然走到他的身后:“等一下。”
  他温热的手掌贴上贺屿的后腰,替他抚平西装后摆一道褶皱,手顺着腰线游走,在贺屿没来得及反应前,整个胸膛已经严丝合缝地贴上了他的后背。
  贺屿的呼吸滞了滞,顾则桉的下巴搁在他肩头,侧脸蹭过他耳垂时带着薄荷须后水的凉意,他还闻到对方领口飘来的松枝木香。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顾则桉说话时喉结的震动透过两层衬衫传来,手臂环在贺屿腰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皮带扣上方的衣料:“你想怎么过?”
  贺屿的手停在顾则桉的钻石袖扣上,他后颈的绒毛在对方鼻息间微微颤动:“和你一起过吗?”
  “不然呢?”顾则桉收紧了手臂,胸腔的共鸣震得贺屿后背发麻。
  贺屿的蝴蝶骨抵上他心跳的位置,感觉到那里跳得比往日要急,要慌一些。
  “你心跳怎么跳得那么快?”他问。
  顾则桉对着镜子里的贺屿说:“因为你穿西装很好看。”
  窗外飘着细碎的雪,一片一片地落在窗台。
  “哦...”贺屿笑了笑,在玻璃窗上看见两人依偎的身影,他放松身体向后靠去,后脑勺磕在对方肩头:“你以前是怎么过的?”
  “一个人在家看电影。”顾则桉的鼻尖蹭过他的颈动脉,手掌不知何时滑进了贺屿西装内袋,指尖勾着里面玩:“你呢?”
  “读大学后就不怎么回家。”贺屿伸手把顾则桉的领带从后面绕过来,暗红色条纹像一道血痕横在他锁骨位置:“刘叔要去医院陪郑姨,我不想去......”
  他的话尾消失在突然收紧的拥抱里,顾则桉的犬齿轻轻叼住他耳垂,又立刻用舌*安抚似地舔过:“是因为那时候不敢去医院?”
  “嗯,而且......过年我还是想感受一下热闹的氛围。”贺屿的喉咙动了动,他抓住顾则桉那只不安分的手,把它拿出来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自私?”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顾则桉突然把他转过来,贺屿的膝盖撞到对方大腿,踉跄间被托着臀抱坐到窗台上,雪花在他们身后纷飞,顾则桉的拇指按上他紧绷的嘴角:“你很坚强,很勇敢。”
  “你还真不会夸人也不会安慰人。”贺屿听他夸自己就像夸小学生一样,抬手扯住他的领带,把他脖子往下拉了点:“那我们去买年货。”
  “你想买什么都行。”顾则桉的语气像谈论案情那样正经,手却钻进他后腰的衬衫下摆:“但要把正事办了再去。”
  贺屿揪住他领带的手在发抖,真丝面料被攥出深痕:“谁答应和你...”
  “嗯?”顾则桉的膝盖强势地顶了一下他的大腿,拇指按在贺屿锁骨下方的青筋上,感受着那里急促的脉动:“像上次那样把我手绑起来,这样就不会伤到你。”
  “你自己把领带取下来。”贺屿听见顾则桉解领带时金属扣相撞的轻响,哑着嗓子说:“你最好快点。”
  “不能保证。”顾则桉解开领带放到贺屿手上,他的吻落下来,贺屿的心在眩晕中跳得太快,以至于忘记了怎么呼吸。
  顾则桉把他抱着放到沙发上,任凭他把领带缠在自己手腕上。
  贺屿自己的领带还松散地挂在脖子上,顾则桉的膝盖陷进他身侧的沙发垫里,俯身时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他。
  “我很高兴。”贺屿有些喘不过气,手指无意识地卷着顾则桉垂落的衬衫下摆,才顺过气继续说:“年后就能还芊媛一个真相了。”
  顾则桉的唇正贴在他颈侧的位置,闻言突然顿住。
  “嗯。”他最终只是应了一声,重新俯身时,贺屿感觉到他的吻比先前重了几分,犬齿擦过皮肤时带着轻微的刺痛。
  “顾源...”贺屿刚开口,锁骨处就传来尖锐的疼痛,顾则桉的牙齿深深陷进他的皮肉,被绑着的手突然钳住他的手腕按在头顶,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
  顾则桉温热的吐息贴着齿痕:“这个时候就不要提起他了。”
  贺屿吃痛地“唔”了一声,尾音被他突然覆上来的唇齿吞没。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惩罚意味。
  顾则桉的指尖插进他的发间,将他更深地按进沙发里,真皮面料在触碰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贺屿的膝盖顶到了茶几边缘,咖啡杯里的勺子叮当作响。
  “把你绑住力气还这么大。”他低吟:“你轻点。”
  顾则桉突然松开他,转而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贺屿感受到肩头传来唇齿的湿热,他想要抬手抱住顾则桉时,却被对方更用力地按住了手腕。
  “别动。”顾则桉的声音闷在他的锁骨处,呼吸烫得惊人,贺屿喘着气纵容他在自己身上留下更多的印记。
  ......
  超市里循环播放着“恭喜你呀恭喜你”,贺屿穿梭于货架之间并在各种包装鲜艳的年货上流连,几乎每样都要拿起来端详一遍。
  “这个!”他突然转身,差点撞到推着购物车的顾则桉,手里举着一对烫金福字挂饰:“挂在玄关好不好?”
  顾则桉还没来得及回答,贺屿已经把那对挂饰扔进了购物车,里面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年货,造型夸张的龙年摆件,糖果礼盒,甚至还有一套印着“福”字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