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蓬顺柔软的碎发落在眉前,稍稍柔和了骨相带来的锋利感。他侧着脸,专注地看着摊在枕边的专业书,窗外的风雨声成了最好的白噪音。
  脊背到腰窝的线条在柔软的衣料下流畅地延伸,趴伏的姿势让那截腰肢显得格外清薄柔韧,凹陷的弧度在光影下似一弯柔软的月。
  楚腰纤细掌中轻。
  不知为何,只是不经意的一瞄,容缄脑中就不合时宜地浮现出这句诗来。
  掌中轻...倒也算。容缄回想起白日在书房拦腰抱起谈箴的轻松,决定再往谈箴的身边安排一个营养师。
  谈箴看书看得入神,没注意浴室门被拉开的声音很轻,蒸腾的水汽裹着清冽的没药苦香弥散开来。
  直到床垫的另一侧微微下陷,一股混着微潮水汽的清苦药香无声侵袭他的感官。那气息靠得很近,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收拢。
  谈箴维持着趴伏的姿势,眼睫却微微颤动了一下,目光依旧胶着在书上,试图用专注隔绝那迫近的气息。
  然而,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笼过来,那张无形的网,将他细密地困住,不容挣脱。
  谈箴正要说话,一只手忽然覆上了他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
  突如其来地触碰激得谈箴猛地一颤,像被骤然投入冷水的鱼。书本从指间滑落,无声地陷进蓬松的被褥里。
  他下意识要避,下颌却被熟悉的力道置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迫使他不得不转头仰脸———
  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此刻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翻涌着浓稠得化不开的暗色。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专注,牢牢锁在他脸上。
  谈箴僵着身体,想开口和推拒,却在将要启声的前一秒被剥夺了话语权。
  唇瓣被强势地碾过、吮吸,力道很重。舌尖瞬间他微启的齿关滑入,呼吸被彻底掠夺,只剩下对方的气息,占据所有感官。
  窒息感伴随着唇舌间的刺痛感汹涌而来。谈箴被迫仰着头,脖颈拉出一道惊心的弧线,青蓝色的颈动脉随着呼吸细微起伏,像是冰层下蜿蜒的花枝脉络。
  他双手下意识地抵在容缄胸膛上,却如同蚍蜉撼树。眼尾迅速漫上生理性的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沿着脸颊滑落,没入鬓角。
  那只覆在他锁骨上的手,从胸前一路滑至腰线,急切地探向衣摆下方,意图清晰而危险。
  就在指尖即将探入衣料下缘,触碰到那片敏感皮肤的瞬间——
  谈箴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带着细微的颤意,死死按住容缄的手腕。
  动作骤然停滞。
  容缄退开寸许,灼热的气息落在谈箴殷红欲滴的唇上。他垂眸,看着谈箴。
  那双眼睛盈着层湿漉漉的雾色,眼尾通红,长睫湿透黏连,泪水还在无声地滚落。
  在那片狼狈的湿痕之下,却清晰地透出一种冰冷的、深切的、毫不掩饰的抗拒和厌恶。
  空气凝固,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喘息,以及窗外愈发狂暴、如同世界末日般的雨声。
  谈箴望着那双情潮未褪、同审视交织在一起的眼睛,声音黏哑,明确的排斥:“别在这。”
  每一个字都像从冰水里捞出来:“我不想在这做这种事。”
  他闭了下眼,一字一句:“容缄,我不喜欢容庭。”
  “……”容缄没有说话,沉沉地盯着谈箴,目光像是薄而利的刀片,缓缓刮过湿漉的脸、殷红的唇、以及那双凝满冷意和抗拒的眼睛。
  他眼中翻涌的浓烈欲念像是被无形的寒流冲刷,迅速冷却沉淀。浓稠的暗色并未消失,只是转化成了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幽暗。
  几秒钟死寂的僵持。
  容缄松开了钳制谈箴下颌的手,那只被谈箴按住的手腕,也带着几近凝滞的沉重感,极其缓慢地从谈箴腰间的衣料下抽离。
  但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俯下身。
  在谈箴瞬间绷紧的警惕中,容缄把手伸向他被扯得凌乱不堪、领口大敞的居家服。动作细致而利索,一颗一颗,将那几颗被蹭开的纽扣重新系好。
  替谈箴理好衣服后,容缄并未就此停手,而是探手将谈箴滑落到腰际的薄被拉起,严严实实地盖过肩头,甚至将边角都细心掖好。
  做完这一切,容缄的手臂才环过谈箴的腰背,将他整个人揽进自己怀里。
  两个人贴得极近,谈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料传来,沉稳而规律。
  “睡吧。”从头顶传来的声音低沉平静,没有被拒绝的愠怒,好似只是睡前的惯例问候。
  谈箴彻底怔住。
  预想中的怒意、强迫,或者冰冷的拂袖而去都没有发生。
  被拒绝后,给他的却是出乎意料的退让,和这个带着安抚意味却依旧充满掌控感的拥抱。
  容缄的反应平静得近乎诡异,好像方才的激烈掠占和此刻的妥帖整理,都只是按部就班执行某个计划的一部分。
  可是...为什么呢?
  谈箴闭着眼,答案藏在薄薄一层白雾后,他却没有胆量穿过雾气,抓住那份明晰和确定。
  他被迫靠在容缄的肩窝,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清冷苦香。身体的僵硬感在对方平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中,竟奇异地、一点点地松懈下来。
  极度的疲惫和方才的激烈情绪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沉沉的疲倦和困意。
  窗外,暴雨如注,冲洗着这座古老的宅邸。
  睡意缓缓袭来,混乱的思绪沉入一片疲惫的黑暗,谈箴尚未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在容缄出乎意料的退让与怀抱中,获得了一丝诡异的安宁。
  第11章 跳舞
  从容庭回到云玺公馆后,谈箴和容缄的相处,维持在一个诡异的平静里。像是什么都发生了,又像是什么都被强行按进了深水里,水面波澜不惊。
  白天,容缄去公司上班,偌大的江景loft里只剩下谈箴和存在感极低的麦叔。谈箴就补觉,看书,研读剧本,开发新爱好...反正他总能找到事情做。
  晚上,容缄会回来,两人沉默地共进晚餐。餐后,容缄占据书房或客厅一角处理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工作文件。
  谈箴则坐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捧着厚厚的专业书籍学习或者打游戏。空气里只有书页翻动、键盘敲击或是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互不干扰,也互不交流。
  至于晚间就寝————
  谈箴只用了两天晚上就习惯了“关灯后容缄就会揽着他的腰把他捞进怀里抱着睡觉”这套流程,然后枕着对方的温热体温和规律心跳安然入睡,一觉到天亮。
  至于这种诡异的平静会维持多久,两个人什么时候会从单纯的睡觉变成不单纯的睡觉...谈箴懒得想那么多。
  多想费神,从不焦虑不内耗的谈老师思考原则之一就是绝不过度思索十二个小时以后发生的事情。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最好,发生变故也不会崩掉心态。
  至于容缄能不能睡着,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了。
  谈箴说是有半个月假期,但并非完全真空。一个在沪城本地录制的热门选秀综艺向他发出了邀请,担任一期“助力学长”嘉宾。
  谈箴自己正是选秀舞台出身,限定团解散后转型的演员,对这类舞台或多或少有点复杂情愫在。
  更重要的是,这档节目的总导演在他还是籍籍无名、举步维艰时给过他几次关键的提携和机会,这份人情,谈箴无法拒绝。
  录制当天,演播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年轻练习生们蓬勃的朝气和紧张的汗水气息混合着,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谈箴换上了一身符合节目风格的、剪裁利落又带点设计感的休闲装,坐在导师席一侧。他神情平和,点评专业到位,选秀出身的“前辈”身份更是快速拉近他和练习生的距离。
  节目流程推进到互动游戏环节,规则简单,输掉的一方需要接受小小的惩罚。不幸的是,谈箴和另一位年轻导师配合失误,成了输家。
  “谈老师!谈老师!”观众席和练习生们立刻爆发出兴奋的起哄声,夹杂着善意的笑声。主持人带着促狭的笑容看向谈箴:“哎呀,我们谈学长输了哦~按照约定,要接受惩罚——”
  “就跳一段最近超火的女团舞《sparkle》的副歌部分,大家说好不好?”
  “好———!”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摄像机镜头也齐刷刷地对准了谈箴。
  谈箴脸上的营业微笑凝固住,随即化作一丝无奈。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好吧……”他放下手,站起身,走向舞台中央特意为他清出的小片空地。
  追光灯打在他身上,音乐前奏响起。
  谈箴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里是全然的专注。
  没有半分扭捏,也没有丝毫滞涩。身体随着节拍瞬间打开,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卡点,干净利落,充满力量感。手臂延伸、脚步切换和腰胯律动,流畅得浑然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