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的视线越过容缄,死死钉在谈箴脸上,形同丧家之犬,带着走投无路的、卑微的祈求,甚至喊出了那个极少提到的小名:
  “小绥,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们是在开玩笑的,对吗?你只是在气我,你———”
  “小绥这个名字,”容缄的声音漠然,似瞬落的铡刀,利落斩断容玹最后一丝卑微的希冀。
  谈箴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力道收紧,他侧目看着容缄冷淡的侧脸,听见他说:“不是你能叫的。”
  容玹整个人僵在原地,剩下的话全数哽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压抑的呜咽。
  透过满目水汽,他看着站在容缄身边的人——
  那个他以为永远会站在身后、纵容他所有荒唐的未婚夫,此刻被另一个男人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禁锢在怀里,神情漠然,看过来的眼神只余疏离平静。
  他没有再看自己,侧首对容缄低声:“走吧,不是还有东西要拿吗?”
  “嗯。”容缄应了一声,注意力没有多分给容玹一点。他揽着谈箴,两人转身沿着回廊深处走去。
  “阿箴,谈箴!”容玹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亲密得刺眼,他嘶哑地喊出声,眼泪跟着落在手背上。
  无人应声,也无人回头。
  容玹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筋骨般,颓然滑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空茫的绝望排山倒海似袭来,将他彻底淹没。
  ......
  书房的门无声合上,谈箴看着摆放在红木桌上的深棕色牛皮纸文件袋,估计那就是容老爷子留给自己的东西,他正要走过去,腰上却横过一只手,下一秒,整个人被拦抱上身后的花几。
  突如其来的腾空感让他下意识扶住容缄的肩,等反应过来时,下颌被捏住,力道卡得恰到好处,不至痛楚,却又强硬地迫使他仰脸。
  “你发什么...”谈箴猛地收声。
  他难以回避地和容缄对视,那双瞳色极深的眼眸里面,翻涌着浓稠的、难以言喻的暗色,却不是情欲的迷乱,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种近乎戾气的占有欲。
  谈箴心头警铃大作,张嘴正要说话———
  温热的气息骤然逼近。
  容缄的吻,落了下来。
  跟温存和调情毫不沾边的吻,更像是一场攻城略地的宣告。唇瓣被强势地碾过、吮咬,带着微妙的惩罚意味。谈箴被迫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侵袭,指尖一点点攥紧容缄的肩头衣料,因为用力褪尽血色。
  他拍过吻戏,懂得如何在镜头前演绎缠绵悱恻或激情四溢。但此刻,所有的技巧都派不上用场。
  容缄的气息蛮横地入侵他所有的感官。那不是表演,是真实的,带着强烈情绪和绝对主导权的侵占。
  谈箴绷紧腰身,后背抵着冰冷坚硬的花面架,硌得他生疼。他被迫仰着头,承受着对方唇齿间所有的力道和情绪。
  那双向来冷淡沉静的眼眸,此刻盈满了生理性的水汽,鸦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蝶。每一次加深的侵入,都让他喉间逸出含糊而压抑的呜咽,破碎得不成调子。
  容缄的手,撩开衬衫下摆探了进去。
  第9章 失控
  生着薄茧的指腹没有往上进一步探索,而是收紧贴合在谈箴腰侧凹陷的曲线上。
  那处肌肤细腻柔韧,在手掌灼烫的温度下,敏感得轻微战栗。容缄的手指来回反复地寸寸摩挲着,仿佛在丈量把玩独属的珍珑。力道缓而重,又像是要在上面烙下专有印记。
  这个动作远比任何更深入的探索都更具压迫感和侵略性。
  在老爷子生前处理家族要务的书房里,谈箴被以一种近乎强制的姿态禁锢在花几之上,承受着容缄所有的戾气和占有欲。
  视线被水汽模糊,耳边只剩下唇齿间压抑的厮磨声、衣料摩擦的窸窣,以及自己越来越急促、被强行压抑在喉间的喘息。
  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被强行打开、被迫展露脆弱内里的器物,在容缄冷酷的侵犯和掌控下无所遁形。
  太过了...这个念头转瞬而逝,生理性的泪水随着眼睫阖动润湿泛红的眼尾,像是沾雨含雾的桃花。
  在谈箴彻底呼吸不上来前,容缄终于退开稍许。
  容缄垂眸,看着被迫仰靠在自己臂弯里的人。
  他的眼神依旧沉如寒潭,眸中的冷戾在一吻结束后平息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浓稠、更幽暗的晦涩情绪。
  而一贯疏淡散漫、游刃有余的大明星,此刻的姿态却说得上狼狈,尤其是在容缄只是呼吸乱了一点对比下。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整张脸都是湿漉漉的。眼梢和下眼睑洇开一片薄滟的绯红,长睫被生理性的泪水浸得湿透,几缕黏连在湿红眼尾,似是被骤雨打落的蝴蝶,脆弱得惊心。
  唇瓣红肿得厉害,微张着急促喘息,泪水也还在止不住的落,被谈箴胡乱擦去又扑簌簌滚下,顺着面颊在下颌处汇聚滴落,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容缄发现谈箴的泪水一时半刻都没有要停的意思,不着痕迹地抿了下唇。他抬手拂过谈箴湿漉漉的眼尾,替他拭去一颗将落未落的泪珠,声音轻了两个度:“......抱歉。”
  “我是看见......”话未说完便被谈箴面无表情地打断:“不用道歉,这是你合法使用的权力。”
  谈箴避开他的手指 ,“个人生理毛病,泪腺反射过度敏感,接吻会泪失禁,不用在意。”
  容缄的目光在他仍旧湿漉的脸上停留片刻,极其平静地嗯了声,仿佛接受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我刚才失控了。”容缄的声音恢复平日的冷调,却比刚才更低沉几分,带着一种剖析般的直白,“看见容玹靠你那么近,手要碰你,我不舒服。”
  他再次开口,清晰、冷静而坦诚:“小绥,抱歉。”
  谈箴垂下眼睫,自顾整理着微乱地衬衣下摆。
  容缄的坦诚像一颗石子,在他刻意维持的平静心湖里激起一丝微澜。那句“我失控了”背后隐约指向的可能性———
  吃醋?
  这个念头荒谬地闪过脑海。
  谈箴顷刻间强行掐断了这丝不合时宜的联想。
  太荒诞了,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容缄这样的人,掌控欲才是核心,所谓“失控”,不过是领地意识受到挑衅的本能反应,与个人情感无关。
  谈箴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哽咽,他抬手用力抹去脸上残余的湿痕,动作带着点迫切。
  “我没事了。” 他的声音重新变得疏淡无澜,避开容缄的视线,投向不远处桌案上那个深棕色的文件袋,“我们去看文件。”
  在谈箴准备跳下花几前,容缄先一步将他拦腰抱下。只是松手时,指尖在谈箴腰侧那处凹陷极其隐秘地、留恋般地多停留了半秒,才彻底抽离。
  谈箴定了定神,忽略唇上鲜明的痛感,迈开有些发软的腿走向书桌。
  他拿起牛皮纸袋,解开缠绕的棉线,取出里面厚厚一沓文件。
  最上面是一份股权转让书,他快速掠过那些法律条文和数字,目光最终定格在标的物上——并非他预想中的容氏集团股份,而是一家名为 “乘风” 的影视传媒公司。
  “乘风...” 谈箴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行字,记忆深处一些久远的片段被骤然点亮。
  那是他刚来容庭不久,还未踏足娱乐圈时。性情冷僻的少年不喜和人有过多交谈,经常在容庭找个角落一窝就是一天。
  有一次他中途离开宴会跑到西苑喂鱼时被容老爷子逮住,容老爷子没有计较他的失礼,反倒坐到他身边,笑眯眯地问他将来想做什么。
  其实他那会对自己身处的境地和未来都很茫然,对于容老爷子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无从得知。想到自己的父亲职业是导演,他便随口扯了一句想拍电影,拍出有意思的故事。
  容老爷子当时味不明地笑了笑,并未多言。谈箴也没当回事,只当是老爷子随口一问的闲话。
  原来……
  惊讶、恍然...连同被冰冷算计包裹住的酸涩与触动,混杂成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攫住了谈箴。
  这份馈赠并非无条件的礼物,它被精心设计成一份嫁妆,一份只有在谈箴履行与容玹的婚约、成为容家长媳后才能到手的“安身立命之本”。
  老爷子用这个公司 ,既安抚了他那点不合身份的野心,又将他更牢固地绑在了容家的战车上———
  一个拥有自己产业的“少夫人”,总比一个纯粹的戏子更能为容家装点门面,也更易掌控。
  “呵……” 一声轻而嘲的嗤笑自谈箴喉间滚出,兜转至此,他还是拿到了这份“嫁妆”,却是在这样荒诞的情况下。
  谈箴抬眼看向身旁静立的容缄,“你早就知道是这个?”
  他扬了扬手中的转让书,“老爷子用它吊着我,等我乖乖和容玹结婚后才兑现,你怎么拿到的?”
  柳如慧死死攥着这东西,无非是想将它作为拿捏他的最后砝码,绝不可能轻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