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39章 1994年,我们一起等到未……
  剧组的片场在城市郊区的一个旧厂房改建而成,外面看起来灰扑扑的,进去后却被各色灯光与搭建布景填得热闹又拥挤。
  之前来都是临近结束,这一次拍摄的场次更丰富,谢安琪几乎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器材、轨道、灯架和跑动的工作人员吓得愣住。
  有人扛着沉重的摄影机从她身边跑过,有人背着大卷电缆,一边跑一边喊“借过!”,空气里混着汗水、木板、灰尘和灯光的热味。
  她紧紧捏着瓶水,站在角落,眼睛追随着郑禹胜的身影。
  谢安琪裹着那件被洗
  得微微泛白的外套,坐在小桌前,翻开自己的小本子。那本子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愿望,有些被擦掉重写,有些被圈上小星星标记。
  新的一页已经写了一个愿望:【今天开始,要陪他去片场,看他工作的样子。】
  她盯着这行字,呼吸轻轻发颤。
  “如果可以的话,想在这里多待一点时间,再多看一点他的样子。”她小声对自己说,语气温柔而小心,仿佛在许愿。
  现在许愿就是实现了,郑禹胜今天拍一场重要的室内情绪戏。化妆间里,他安静坐着,让化妆师给他补妆,整个人显得冷静又专注。
  她透过玻璃窗看见,他低着头,指尖轻轻摩挲剧本的边角,偶尔抬头和导演简短对话,那一瞬间,谢安琪忽然明白,平时在屋塔房那个帮她系围巾、煮面、偷偷皱眉的男孩,原来可以这样锐利、冷静,属于完全不同的世界。
  开拍时,郑禹胜一下进入角色,声音低沉,带着隐忍的怒意,动作又干脆果断,像是一只野生动物。
  谢安琪站在远处,捂住嘴,眼睛微微泛红。
  “你真的……好厉害。”谢安琪在心里小声说,鼻尖发酸。
  有人见她站在一旁,以为她是助理,给了她一瓶水和一份便当盒。
  “拿去给禹胜,趁休息喝点水。”工作人员喊道。
  她愣了一秒,抱着那瓶水和便当,脚步很慢,像是踏进未知的湖面。走到他面前时,郑禹胜正在摘掉戏服外套,看到她,愣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柔软。
  “给你的。”谢安琪把水递过去,声音轻到几乎被喧嚣淹没。
  郑禹胜接过水,目光锁在她脸上,没有立刻喝,只是缓慢旋开瓶盖,把瓶口递到她嘴边。
  “先你喝。”他说,声音很低,但不容拒绝。
  谢安琪怔住,最后还是轻轻喝了一口,心跳快到快要从嗓子口溢出来。他接着喝剩下的那口水,动作不急,却小心得像在守护什么珍贵的东西。
  那一瞬,周围的灯光、嘈杂、忙碌仿佛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之间短短一米的距离,和两颗剧烈跳动的心。
  午休时,谢安琪坐在片场一角的道具箱上,手里拿着本子,眼神在周围打量着,郑禹胜从不远处看着她,那一瞬间,忽然觉得她是一个轻得会随风走掉的影子。
  郑禹胜走过来,轻轻把她额前的发丝拨到耳后,什么都没说,却把目光深深地落在她身上,像是想把她完整刻进眼底。
  她抬头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嘴角弯起一抹笑。
  “看什么啊?”她轻声问。
  “看你。”他答,简短却真切。
  拍摄的安排就那些,拍完差不多天黑,确定今天的内容都可以,不需要保一条后,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两人一起坐公交车回屋塔房。
  车里的人很少,灯光昏黄,窗外是被雨水洗过的城市,路灯在湿滑的路面上拉出细长的影子,街边便利店、夜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切都显得柔软而陌生。
  谢安琪靠在窗边,脸贴着微凉的玻璃,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
  “我小时候经常坐公交,喜欢坐最后一排。”谢安琪忽然开口,声音轻柔。
  “为什么?”他问,侧头看她。
  “因为最后一排可以看见所有人,感觉很安全。”谢安琪说完,转头看他,眼底有一点笑意,却被泪光轻轻覆住。
  郑禹胜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慢慢握住她放在座椅上的手。
  她低头,看着两只手紧紧贴在一起,指尖缓缓收紧,最后抬头,对他笑了。
  公交车开到汉江过桥路段时,窗外一片黑漆漆的水面,只余远处零散的船灯。
  谢安琪眼神微动,轻轻开口:“以后,我们也可以坐船,从一头漂到另一头,什么都不想,只看水。”
  “好。”他答,声音很低。
  “还有……想和你一起去看一场夏夜的露天电影,吃爆米花,躺在草地上。”她一条条说,像在默背一张私密的清单。
  “都做。”他说。
  她笑了,笑得眼角弯成月牙,过了一会儿,慢慢靠到他肩上。
  郑禹胜轻轻偏头,把下巴搁在她发顶,呼吸缓慢而安稳。
  车厢里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两个人不需要语言的心跳声。下车后,两人并没有立刻回屋塔房,而是坐到公交站旁的长椅上。
  灯下的影子被拉长,晚风吹起她的发丝,掠过他肩头。
  “今天很累吧?”她问,声音软软的。
  “只要你在,就不累。”他看着她,语气平稳,却带着柔软的重量。
  她鼻尖轻轻发酸,转头看向马路对面,那些路灯排成一条浅浅的光带,像是另一条未来的路。
  “以后,不管我们走到哪条路,都一起回家,好吗?”她忽然说。
  “好。”他说,没有一秒的迟疑。
  她伸手,轻轻牵住他的指尖,缓慢收紧。
  走在回屋塔房的路上,郑禹胜一直低着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脚步慢而稳,谢安琪突然停住,抬头望向星空。
  “今天月亮很亮。”她轻声说。
  “嗯。”他也抬头,看着那轮浅白的月亮。
  “谢谢你。”她低声补了一句,声音几乎被夜风吹散。
  他低头,看着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把她拉进怀里。风吹过来,她呼吸一乱,下意识抓住他衣摆。
  “以后,我们也要一起看更多月亮,好不好?”她闷着声音问。
  “好。”他回答,手指收紧,把她整个人抱得更近。
  快到屋塔房时,她忽然轻轻开口:“你以后不可以先走。”
  郑禹胜愣了一下,低头看她,眉眼间浮现一丝困惑。
  “如果有一天,我再不见了……也不要先走,等我回来,好吗?”她问,声音细碎,却带着无法动摇的坚定。
  郑禹胜盯着她,喉结缓慢上下滚动,半晌,才用力点头,“我会等你,等到最后。”他说,语气里是夜色与所有未曾说出的誓言。
  谢安琪闭上眼,嘴角缓缓弯起。
  风在他们周围安静地吹,灯光拉长影子,他们紧紧相依,像被月光和风悄悄包围的两个秘密。
  那一刻,没有离开,也没有终点,只有慢慢走,和被紧紧抓住的现在。
  ……
  某天,郑禹胜忽然提议:“跟我出去一趟。”
  谢安琪一脸诧异,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他已经拽着她的手往外走。
  两人一路坐公交,走过几条小巷,最后在一间几乎快被忽视的老电影院门口停下。门口的招牌灯已经坏了一半,墙上贴着泛黄的电影海报,海报边角翘起,像是被时间捏皱的纸张。
  “这里很老了。”郑禹胜低声说,目光闪烁,“但我喜欢这里,安静,没人打扰。”
  走进去时,昏暗的走廊里混着爆米花的甜香和老椅子的霉味,谢安琪轻轻吸了口气,莫名觉得安心。
  他们找了角落的两个座位坐下,厅里几乎没有人,只有零星几位观众散落各处。
  电影开始放映时,屏幕上浮动着粗糙的光影,黑白的镜头里,主角在海边奔跑,风把裙摆吹得飞起来,背景乐是古老而微弱的旋律。
  谢安琪看着那幕,不自觉笑了,偏头瞥见郑禹胜偷偷盯着她。
  “干嘛看我啊?”她小声问。
  “看电影主角。”他淡淡回,语气里却带着一点忍不住的笑。
  “骗人。”她忍不住推了郑禹胜一下,电影里的对白刚好停下,一瞬间,她的笑声被放大,变得突兀又真实。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被某种默契轻轻包围。笑带着她的肩膀跟着轻轻抖动。郑禹胜偏过头,见她笑得眼角都微微发红,忍不住轻轻把手放到她座椅和自己的座椅之间。
  她没注意,笑着继续看银幕。等她发现时,他的手指刚好碰到她手背,她微微一愣,轻轻收了收手指,却没有躲开。
  她慢慢把小指钩到他手上,动作很轻,像一只试探靠近的小猫。郑禹胜呼吸轻了一下,但没有抽开,反而慢慢把整只手攥住她的手。
  银幕上,女主角喊着“回来啊!”的台词被放得很大声,她却忽然鼻尖一酸,眼眶湿润。
  郑禹胜察觉到,悄悄用大拇指摩挲她的指背,轻轻,反复,像在安抚,又像是无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