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吃起来的口感与凉掉的肉夹馍并无两样,甚至更难吃,你吐槽道:“怪不得卖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卖完。”
  “饿了?”摩拉克斯疑惑你为何会忽然去买这份小吃。
  你摇摇头,提起别的事情,“我听说那几只夜叉还留在荻花洲,魈的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摩拉克斯越过石阶,听到远处传来中气十足的吆喝声,“只是依旧少言少语,浮舍与我唠叨过几回。”
  “改天去荻花洲看看他们。”
  “也好。我同你一起。”
  转角处,正卖力吆喝的老板没注意到你们二人。
  青砖墙根下支着竹木小摊,老板手中提着的红绸灯笼将摊内的东西映得流光溢彩。
  你蹲下仔细瞧了瞧,发现是卖瓷器的。
  摊上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瓷瓶、茶具,成色都不错。
  瓷瓶胭脂红的釉面流淌着金线,底部恰到好处的手绘宛如落日的夕色。
  你拿起一只瓷瓶,老板这才注意到你们。
  他见你与身旁的男人深夜结伴而行,想必关系亲密。
  老板脑子灵机一动,掀开另一处盖着的油布,露出底下刻着霓裳花纹样的礼盒。
  里面是一套淡粉色的茶具,上面的莲花雕刻得栩栩如生。
  “来,姑娘,看看这套茶具,”对方热情地推销,毫不心虚,“这可是岩王爷大婚时用的喜器!您瞧这并蒂莲纹——”
  ——岩王帝君用过。
  迄今为止你见过许多平平无奇没有卖点、又或是质量极佳却销量不佳的商品,只要冠上这个说法,保准能卖出去。
  至于卖出去后会不会被千岩军以“诈骗”的名义带走,就要看这位商人有没有昧掉良心,将物品本身由白的说成黑的。
  但这位老板找的噱头未免太大了。
  平时商人们给自己的商品增加价值,最多也就说“某年月用过”。
  想到对方口中的“岩王爷”本人正在身旁,你忍不住揶揄他:“用过吗?”
  青年伸出一只手,指尖抚过茶杯的釉面。碎发垂落在他眼睫前,他收回目光,抬头看你,笑问:“现在?”
  “您倒是应得顺口。正常璃月人不该先说,帝君大婚这等子虚乌有之事……”
  你压低声音小声说话时,瞥见他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反问他:“好啊,婚嫁喜器你也敢认?”
  “此套茶具晶莹剔透,釉色凝霞,倒合大典吉器之相,想必岩王爷大婚时真用过。”摩拉克斯仿佛没听懂你话中的内涵,他道,“与那瓷瓶一并,烦请装匣。”
  你:“……”
  虽然你确实看上了这只瓷瓶,但你猜不透他的意图。
  不是很能理解他为何要与老板开这个玩笑。
  两人夜半穿行于街市之间,直至灯笼渐次熄灭,天边鱼肚泛白。
  *
  荻花洲有间供来往于蒙德与璃月的旅客暂歇的客栈。
  前些时日伐难突发奇想,扯着弥怒在荻花洲搭了这间客栈,说是夜叉众总该有个观星听雨的落脚处。
  你来这边是想找魈。
  但围着客栈绕了两圈,也没找到他,只好向浮舍询问起他的具体情况:“之前的伤口当真养好了吗?”
  “尽管放心,”浮舍拍拍胸脯,表示你尽可放一百个心,“就算我有疏忽的地方,应达也会提醒他注意的。”
  “对了,怎么没见到弥怒他们?”你长舒一口气,又想起好玩的事情,打趣起来,“我们入住都是你一手操办的,想来两位老板忙得很,都不招待客人。”
  办客栈这件事,是伐难提出来的。
  起初这几人里只有弥怒有兴趣,另外的浮舍、应达是后来加入的。
  至于魈?他一向不掺和这些事,是被浮舍“强硬”绑来的。
  提到伐难与弥怒二人,浮舍停下手中的动作,犹豫开口:“或许在露台?”
  “你方才不是还问我金鹏去了何处,”提到露台,他猛地一拍脑袋,“金鹏在露台。”
  你沿着客栈的楼梯一阶阶走上去,路过楼梯转角的平台时,顿住脚步。
  半敞的却砂木雕花窗外,阳光碾碎般洒在花丛间,琉璃百合与霓裳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视线内,浮舍口中不知去向的两人正蹲在一棵树下,龇牙咧嘴地处理着伤口。
  伐难捏着药瓶往弥怒额角涂抹,弥怒的表情太过生动,你看到那截绷带缠了个乱七八糟的角,忍俊不禁。
  “想到什么趣事了?”
  你听到声音,望向露台。
  廊外梨花簌簌落在石阶,男人俯身拂去少年肩膀处的落花,转头看你。
  春光斜切过廊柱,勾勒出白袍边缘的金线,随后掠过他束成低马尾的黑发,落在不知何时戴的耳坠上。
  耳坠做工精致,镶嵌的那一小块石珀粼粼闪着光。
  他鎏金色的瞳眸注视着你。
  “没什么,”你摇摇头,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走向他,“我刚才还在疑惑你去了哪里,原来是找魈来了。”
  浮尘在光中被风吹散,魈脊背绷得笔直,见你走近时喉结微动,指尖无意识攥紧。
  你忽然觉得魈身上的“某些东西”与其余夜叉相同,只是症状更轻。
  正待细看,魈已垂眸避开你视线,鸦青碎发扫过苍白的耳廓。
  魈身上几日前受的伤已经好了,只是……他曾经有许多旧伤与邪祟、魔神残渣有关。
  为了他的旧伤,你翻遍古籍,尝试了各种可能的方法。然而,眼前的他,与你数日前所见并无差别。
  “这样……”你呢喃起来。
  也就是说,你给他找的那些“减轻业障”的办法并不管用。
  你想去问问若陀,说不定他会知道什么办法。于是你对摩拉克斯说:“我们待会儿去找若陀吧?”
  摩拉克斯听你提到若陀,有些意外,为你解释:“若陀也在这边,方才还与我一同闲聊。聊到一半,忽然说要去拿自己珍藏的酒。”
  话音刚落,不过片刻,你对面传来熟悉的询问声,“谁在找我?”
  正是你要找的人。
  他一头棕发,身着玄色短衫,棕发间龙角泛着暗金。
  手里提着一坛酒,步履带风跨过门槛,瞧着模样急匆匆的。
  你奇怪地问他:“你去拿酒做什么?”
  若陀理所当然地回答:“摩拉克斯不是说来了个酒鬼吗?我意欲请教请教他的酒量。”
  他这是没听摩拉克斯说完就走了。
  “温迪走了有一阵子了,”你呵呵笑了两声,语气佯装可惜,“走前还顺了摩拉克斯两坛桂花酿。”
  若陀闻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什么?那个酒鬼已经走了?”
  “估计现在已经跑去枫丹了吧。”你估摸着不会太久,尘世七神就要被温迪喊来聚会了。
  若陀不禁叹了口气,遗憾地说道:“既如此,那便只好我们几人共饮了。”
  说着,他转过身来,对魈招了招手:“那边的小夜叉,快来搭把手。”
  魈身形一滞,风轮两立闪身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刚触到酒坛麻绳,你逗他:“他伤未好全呢,若陀你不要喊他帮忙。”
  少年耳尖倏地染上薄红,怀中的酒坛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放下还是继续抱着,只能结结巴巴地反驳道:“不、不是的,帝君关心过后,已然大好!”
  他说话时神情慌乱,仿佛在努力证明着什么——就好像摩拉克斯的几句关心,真的拥有能让人伤口迅速痊愈的神力一般。
  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很快又咳了两下,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故作镇定地说道:“之前买的那套茶具好像也一并带过来了,我去拿茶具。”
  第40章 长恨(下)确实如此。
  归离原草木生发,荻花洲春色正好。
  春日的风吹起纸鸢,小孩指着空中的纸鸢,争论着哪个样式更漂亮。楼下客栈的旅人聊起近来岩神婚事的传闻,最后得出了定会十里红绸的笑言。
  木板上的碎瓷片与窗户映下的菱花纹影渐渐融为一体,斑驳的阳光落进来有些许刺眼。
  半刻钟前,眼前这一地狼籍的碎片还是个工艺精致的瓷瓶。
  你捏紧手中的茶盏,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瞬间抽走,狼狈地跪坐在地板上。
  淡粉色的茶具硌在掌心里,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手打碎了瓷瓶。
  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不是严重的事。
  心底默默宽慰自己,你一只手摸向身旁竹制的柜子,想要借力爬起来。
  没有力气。
  怎么去调整动作,都使不上来力气,碎掉的瓷片就像是什么东西,提醒着、告诫着你。
  摩拉克斯见你取茶具迟迟未归,便与若陀一同前来寻你。若陀刚至门前,就被屋内的景象惊得愣在原地。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摩拉克斯。
  他目光扫过一地狼藉,明确发生了何事。他不动声色地走近,语气温和,开口道:“怎么这般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