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里尔一向擅长战斗。
  包裹在连帽衫下的是一副覆盖了薄薄肌肉,浑身蓄势待发的躯体,随时防备着对方的暴起并直接将他再次弄昏。
  “要拖出去吗?”西里尔看了过来,对上红罗宾那张被多米诺面具覆盖的面容和那双陷入思考的浅蓝色眼眸。
  红罗宾看着眼前瘫倒在地的杀手鳄:“拖出去吧。”
  他抬头看向西里尔:“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出去的路?”
  西里尔点了点头。
  “那就跟着我一起走。”
  红罗宾已经弯下腰,熟练地从腰间的万能腰带中取出高强度线缆,直接绑住了杀手鳄。西里尔接过红罗宾递来的线缆一端,和对方一起用力将杀手鳄拖动。
  “说实话,你经常做这类工作吗?就是,搬运这种大块头?”西里尔缓了缓,将被绳索勒出红痕的手在空中甩了甩,换了一只手拖动这个绿油油的家夥。
  “当然,这是义警的工作范围,”红罗宾喘了一口气,思考片刻,回答道,“不过,通常情况下我不会考虑用线缆这种朴素的方式把他带回去,我有其他的备用方案。”
  说到这里,他耸耸肩:“但是这一次,适合的装备在地上。”
  “听上去,你的工作经验丰富?”西里尔那双眼睛写满了笑意,“这可不妙,哥谭似乎要被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占领了。”
  “你不也是吗?”红罗宾隐藏在多米诺面具下的那双蓝眼睛在昏暗的地下信道内明亮得如同燃烧的火苗,“总在祓除鬼怪的少年?”
  “说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应该怎麽称呼你比较好?”红罗宾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像是一对蓝宝石般闪耀,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空间内陷入沉默,在一段不长的寂静过后,西里尔蓦然开口:“叫我幽灵吧。”
  离开了原来的世界的自己本来的责任是祓除诅咒,似乎那就是自己与此世的纽带,存在的意义。而如今离开那个世界后的自己在这里似乎除了祓除和诅咒相似的鬼怪外也没有牵绊……
  红罗宾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声音似乎难得有些脆弱,像是一碰就碎的玻璃般带着一种淡淡的与世隔绝的气息。他道:“听上去这个代号似乎不太吉利。”
  他笑道:“不然还是叫你巫师男孩吧,你和那些幽灵战斗的时候用的技能就像是霍格沃茨的小巫师用的咒语一样。”
  那种轻松的语气一下子将西里尔从那种颓丧的气息中抽离出来,他当然知道红罗宾默不作声的体贴。这个话题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沉溺在那种低迷的气氛太久,不过,西里尔还是要说,这个代号真的很想是什麽热血漫画里的代号,不怎麽靠谱的样子。西里尔眯起眼睛盯着红罗宾俊秀的侧脸:“听上去就像是**小子一样的复制品代号。我拒绝。”
  “好吧好吧,幽灵。”红罗宾妥协了。
  眼前已经到了一个开阔的空间,空气逐渐从逼仄变得流通起来。西里尔已经可以感受到出口不远了。
  “这种事情,会有结束的一天吗?”亮光逐渐接近,红罗宾蓦然低语,不知道是在自语还是在问西里尔。或许是此刻空气静谧,或许是此时的气氛适合吐露感情,他那双蓝色的眼眸此刻像是夜色般寂寥。
  “周而复始,他们从阿卡姆逃出去,然后肆意破坏,而我们重复着将他们带回去,甚至可能哪一天,世界上会少几个我认识的人……”
  西里尔看着红罗宾的侧颜。那张隐藏在多米诺面具下冷静地脸上此时却像是破裂的面具,露出面具下的那一点真实,他有着许多的恐慌,却分不清来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将他团团包裹住。
  他伸出一只手,握住红罗宾有些颤抖的指尖,将对方整只手握进掌心。本该因为大力拖拽而温暖的手却在西里尔手中散发着冷意,像是一块温凉的玉石。
  “至少,今晚不会有人因此死去。”那双绿色的眼眸在提姆眼前闪烁着一种坚定的色彩,那只紧紧握住的手似乎逐渐汲取到温暖,那种温度顺着冰凉的四肢一路蔓延到心底,让红罗宾的内心蓦然悸动。
  一切进行地很顺利。但是月色下,似乎有什麽东西在悄悄带来不寻常的变化。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西里尔已经习惯红罗宾在他祓除鬼怪的时候忽然出现,然后两个人一起默契地分工合作,消除哥谭隐藏在普通人世界外的阴影。这一切的发展就像是气候般潜移默化,渐渐发生,他们开始熟悉彼此的气息,熟悉彼此的作战方式。提姆意识到自己最近似乎慢慢地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西里尔身上,这种变化,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情感在不受控制地脱离了理智,流连在一双清澈的绿色眼眸上。
  第11章
  哥谭的天空就像是这座城市带给他的感觉一样,阴沉沉地泛着褪色的白,像是第二个被阴雨充斥的天空,天空下的不是排列整齐古朴而又压抑的日式庭院,而是取而代之的灰色建筑和偶尔出现的哥特式风格尖顶。
  永远如影随形的凉风卷起地上灰败的枯黄色梧桐叶吹向马路中央然后被路人的皮鞋毫不在意地碾碎。今天没有雨水,可空气依旧潮湿,西里尔总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因为湿润的空气染上了水汽,喉咙里像是塞了什麽棉花一样,总有不舒服的感觉卡在脖颈。
  空气中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那似乎是一些分散在空中的小微粒,汇聚在眼前形成了低压压的雾霾。西里尔将头发拢起,和脑袋一起囫囵着埋进进灰色的兜帽里。这并不是之前那件因为祓除鬼怪以及和杀手鳄缠斗而打坏的那件外套,这是一件一模一样的新的外套,是他买的打折清仓的没人要的外套。对于哥谭人而言,有点钱的大都会拿去买更好的衣服,而另外的则是加入帮派打斗,他们完全不会去买这种打折的衣服,直接零元购更符合哥谭人的行动指南。最后剩下来料子不好的就会成为打折销售的常驻产品,而西里尔正巧捡了个漏。事实证明,哥谭的室外非常需要这种有帽子的衣服,对于一个坚持着留了长头发的人而言,他不能接受头发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变得湿漉漉或者油乎乎。
  就像是现在一样————西里尔凝视着自己从脖颈边上探出来到半截长发,它已经整个儿湿透了。
  就像是在一路顺畅的时候总是要多一点坎坷一样,哥谭确实有一个原则。尽管这是红头罩的辖区,但是但凡你靠着墙根走,你将永远不知道从天而降的会是红色的巨大阴影还是一摊某个住户从窗户兜头倾倒的污水。这确实很哥谭。
  头顶传来啪地一声响动,是不知道哪个窗户的无良住户在闯祸后猛地关上了窗。
  好吧,他早该料到的。西里尔想,他确实不应该因为想要避开另一边满是嗡嗡作响的苍蝇的垃圾堆而选择走可能会有各种例外的墙根。在东区这样至今仍旧混乱以及到处都是抢劫的地方而言,从天而降什麽都稀松平常司空见惯。
  西里尔把兜帽拿了下来,现在戴着它和不戴着自己的头发都已经湿漉漉了,他索性无所谓湿不湿,加快步伐走出东区。离开这里之后的局域西里尔几乎没有再遇见飞来横祸,稳稳当当地迈入了中华街。
  今天的中华街依旧冷清,走在空旷而满是中国特色木建筑外观的街道上就恍然是进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从欧式尖顶和冷色调石块到眼眼明亮的朱红。单单是作为一个旅游景点,中华街也足够有特色,不过对于这种特色中餐厅而言还需要再过几个小时就会迎来客流量。在假日的时候,除了亚洲人外总是有一部分哥谭人或者是一些想要尝试新鲜菜系的游客们愿意来这里吃一顿符合他们口味的中餐。
  西里尔轻车熟路地走进餐厅,然后来到了后面的员工储物间,毫不意外地撞见了在这里打工的两个中国学生。
  两个姑娘流连在储物间,这里的空间大得甚至在一排空柜子前还放了一个长条形软凳,她们就坐在凳子上休息。现在还不到真正忙碌的时间。
  不过罕见的是西里尔竟然看到苏悦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她照旧戴着那副有着银色细椭圆框的眼镜,不过眼镜后的双眼却难得神采奕奕,黑眼圈像是被擦除一样无影无踪,一张鹅蛋脸上不复先前的苍白,取而代之的是红润的脸颊。
  她看上去似乎结束了之前那段让西里尔都觉得害怕的离奇精神状态,告别了有些神经质地在睡梦与清醒之间拉扯的模样。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短暂地结束了和顾晚的对话,抬起头,满眼诧异。
  她推了推眼镜,此刻看上去满是那种研究员的学究气质,那双黑棕色的眼睛犀利地如同扫描仪一样将西里尔从头打量到脚,最终斟酌着开口:“你这是……被打劫了?”
  西里尔一愣:“不,不是打劫。”他才意识到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衣服看上去有多狼狈。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为什麽从东区一路走来那种隐晦的目光总是莫名其妙地如影随形,原来是路人将他这幅狼狈样当做是刚刚被打劫的倒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