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拉开抽屉,琳琅的宝石绚丽夺目,从项链到胸针,应有尽有。
  都是不会撞款的设计。
  她曾经以为这些是他不走心的敷衍,所以一次都没有戴过,收了就放着,回国时整理东西,这些也被她刻意遗忘。
  在她的记忆里,陆徽时的存在感很低,他不怎么和她说话,见面时总是疏冷淡漠,可仔细想来,她人生的每一个成长的节点,都有他的影子。
  为了对外婆的一句承诺,他像一个缄默的骑士,已经守护了她很久。
  哪怕她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意外发生,她求助他得来的一段婚姻,她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陆徽时回来得晚,到家时沈今懿已经睡下,床头留了一盏暖黄的小灯。
  他洗漱后放轻动作上床,但好像还是把人吵醒了。
  沈今懿翻了个身,埋进他怀里,“几点了?”
  “十二点。”她声线清明,目光湛亮,是清醒的,陆徽时在她额头亲了下,“怎么不睡?”
  这个问题,沈今懿心里知道答案。
  她只是有点想见他。
  但她不会说,在他面前语焉不详地含糊了过去,“有点睡不着。”
  明日就要回国,陆徽时以为她是舍不得外公,拍拍她的后背,哄道:“等外公做的这个课题结题,我们请他来京市小住。”
  这件事下午已经和外公商量过了,沈今懿顺着点点头,“好,外公下午还说,他很想和爷爷一起去钓鱼。”
  “岷山新建了一个度假村,可以钓鱼,到时候我们陪他们一起。”
  沈今懿喜欢和他商量以后的安排,他们都在彼此的未来里。
  看得见,触摸得着,心里有种落定的安宁。
  她已经开始期待了,跃跃欲试,“听说钓鱼会有新手保护期,我会不会比外公和爷爷都钓得多呢?”
  陆徽时说:“最好是你赢。”
  爷爷和外公在钓鱼上胜负欲都旺盛,谁赢了另一个都不会服气。
  沈今懿莫名也起了胜负欲,突发奇想道:“鱼能训练吗?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它们只咬我的鱼钩?”
  陆徽时低笑出声:“宝贝,你这是为难我。”
  沈今懿哼了声,刚想说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陆徽时刚才叫了她什么。
  她陡然看向他,心跳猛地加速,脸上发热,语气不稳道:“你……你……”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亲密的称呼叫她,男人的声音低沉,撩人心弦,杀伤力大到她难以抵抗。
  陆徽时睫毛垂落,眼眸半阖,橘黄的光模糊了他轮廓的锋利,薄唇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怎么了?”
  沈今懿咬了咬唇,声音很轻:“你知道。”
  陆徽时低下头,和她额头碰在一起,问她,“不喜欢?”
  沈今懿气恼他使坏,推着他胸膛想从他怀里挣脱开,陆徽时笑了声,握着她的后颈把人像抓猫一样抓回来。
  他张口含住她的唇,亲密又缠绵地吻她,一点点消磨掉她的小脾气。
  沈今懿逐渐在他的吻里沉迷,酥麻的感觉充盈全身,不自觉就贴近他,抱着他黏黏糊糊撒娇。
  “哥哥……”
  陆徽时喜欢她无意识流露出的爱娇的样子,吻了她很久。
  沈今懿在他怀里喘息。
  他抱紧她,薄唇移到她耳边,一下下触碰着,染上情欲的声线沉哑,灼热的呼吸洒在耳廓,顺她心意,叫出她喜欢的称呼。
  “宝贝。”
  *
  晚上闹得久,返程时沈今懿一直在补觉。
  回到华清府,正好碰到美术馆的人送画上门,沈今懿长途飞行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工人一层层拆开防撞的护膜,沈今懿站在一旁,压制不住兴奋劲儿。
  看着工人拆出两幅画,她疑惑道:“嗯?怎么有两幅?还有赠品吗?”
  工人利落撕开牛皮纸,两幅画展现在眼前,沈今懿看清后,顿时愣在那里。
  一幅画是她当日选定的‘春日繁花’,而另一幅画,是她不得不忍痛舍弃的‘青溪流水’。
  两幅画她喜欢的程度难分伯仲,但她知道,能让她带走一幅,陆徽时已经费了不少功夫,所以另一幅画,她只安慰自己没有缘分。
  却没想到,他给她的,比她以为的还要多。
  她看向身侧陪她看画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哽咽:“你这样,我会变得越来越贪心的。”
  男人笑了笑,幽深的目光注视着她,语气沉缓,像是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贪心又怎样,我又不是给不起。”
  第79章偏偏她是理想主义
  沈今懿说了两个位置,陈妈领着工人去挂画,她的目光顺着几人走远,久久没有收回,又像是无意识的走神。
  这有些反常。
  她的情绪大多数时候是外放的,喜悦和不满都会直接表达。
  在陆徽时的预想中,心愿以超过预期的程度被满足,她这时候会高兴地扑到他怀里,用亮晶晶的眼神抱着他撒娇。
  而不是这样安静,问他,“为什么呢?”
  陆徽时轻问:“什么为什么?”
  沈今懿仰头,专注地看着他幽邃的眼睛。
  “清蘅出道二十年,没有出过一幅画,能收藏一幅画,我已经很惊喜很开心了,我是唯一的收藏家。遗憾是常有的事,我不是会因为遗憾的存在否定全部的人,没有第二幅画,我的开心不会减少。”
  沈今懿脑子乱,语言组织得也很混乱,她知道自己的这份较真不解风情,真的很破坏气氛,尽管陆徽时看起来一如既往平和,并不受影响,但她说到最后还是因为不确定先有了几分泄气。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为了让我开心的话,第二幅画不是非要不可的,为什么一定要帮我买回来呢?”
  虽然他说,他给得起,但这不能够构成理由。
  陆徽时眉目深浓,专注而耐心地听她说完,“收到第二幅画,会更开心吗?”
  失序的心跳中,沈今懿点头:“会,但是……”
  她知道自己的表述并不合格,至少没有让倾听者领会,仔细思索斟酌语言,想尽可能地让自己在安全的维度探知她想要的答案。
  陆徽时在她思考的这个空隙中回答她,“开心就好,没有但是。”
  他垂眸看着她,理所应当道:“让你开心,不是我应该做的事么?”
  这是不需要做考虑的事情,更不需要去权衡轻重,只要是他付得起的代价,无论大小,能让她开心,就都是值得的。
  屋外夏日蝉鸣不休,大厅被衬出几分空旷的安静,沈今懿耳朵里仿佛灌满风声,她眨眨眼,确认自己精准捕捉到那两个字。
  ——应该。
  大部分时候,这是一个基于责任、义务,被动的一个词语。
  想说的话偃旗息鼓,心底蠢蠢欲动冒尖的情绪倏地散了,像今早晨起时的雾,见了光就了无痕迹,只留下一阵若有似无的潮意。
  她好像已经得到了答案。
  陆徽时被一通紧急的工作电话叫走,沈今懿送他出门后,抱着羔羔,到阅读室小坐。
  燥热的风吹动风铃,日光晒得庭前的树恹恹的,她躺在摇椅,出神地看着五彩斑斓的贝壳,一动不动,直到一个电话打来。
  翟清欢压低的声线也难掩她的激动。
  “宝贝!啊啊啊啊!flechazo请了江霁做代言人,我马上要去给他拍广告了!感谢你老公!感谢伟大的陆总!当然最最感谢我的好姐妹沈一一,感谢你让我拍到我的爱豆!让我沾你的光吃上香喷喷的软饭!”
  陆徽时竟然真的把代言人给了江霁,沈今懿回过神:“恭喜。”
  翟清欢敏锐地察觉她语气中的低落:“怎么了?什么事让我们大小姐不开心了?”
  “没什么。”沈今懿换了个坐姿,随意找了个借口:“时差乱了,现在有点困。”
  翟清欢狐疑:“真的没有不开心?”
  沈今懿笑了下,语气放轻快:“真的,谁能让我不开心啊。”
  “也是。”翟清欢想了想,倒是赞同这个说法:“那你休息会儿,我这儿还有点事忙,先不说了。”
  “好,拜拜。”
  沈今懿从熄灭的屏幕看到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丧气地叹了口气。
  她可以瞒过翟清欢,却无法自我欺骗,忽略自己心情的沉闷。
  陆徽时让她不开心。
  可是说出来,谁都会觉得她是无理取闹吧。
  爸爸、芸姨还有外公在他们的婚事上表现出全然的支持。
  因为他们知道,陆徽时的责任感会促使他做一个合格的丈夫,成为他的妻子,她这一生,都会在他的呵护下平顺地度过,没有任何意外。
  实际上也是如此,应该没有人比他做得更好了。
  从结婚那天开始,他就在角色里,包容她到近乎纵容的地步,满足她全部的要求,就连情绪价值,他赋予的也都远超过预期。正如他承诺外婆那样,护着她不受丝毫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