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好吧,谭芝延放弃试探了,她觉得自己很难从这个当了七八年的秘书嘴里套出什么话来了。
  或许,知道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强扯了下嘴角,“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位地陪,好好带高小姐欣赏一下南方的景色。”
  高海臻笑了声,“地陪就不用了,我这个人容易想一出是一出,今天说好要去这,明天可能就会变,还是不要为难人家了。”
  话都说到这,谭芝延也没心思继续闲聊了,看着对方上车离开后,她返回到路边等自己的司机过来。
  天边的云已被晚霞烧尽,只剩下灰黑的残骸。
  谭芝延站在路灯下,眼神却飘荡在残骸之中。
  第一次见高海臻时,她就能看出来,对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当初她说要帮林素琼拿到董事会的位置,还主动帮自己清理与自己作对的员工时,谭芝延只以为,她的出发点只是为了帮康利更好地控制合川的收购。
  现在看来,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和林素琼都拴在她这条悬崖边的绳上。
  却始终披着友善的皮,藏着那把割绳的刀。
  歹毒,谭芝延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高海臻。
  因为心里着急,她拿出手机直接在路边拨通了林素琼的电话,将高海臻的要求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她。
  不出意料,听到23亿这个金额后,林素琼也沉默了许久。
  “她…”她顿了顿,“就没有别的选择吗?一定要我担保吗?”
  谭芝延抚额,“林董,这么大金额,一般人很难做担保。”
  “可她要是到时候还不上怎么办?就是把我手上的资产都卖了,也不一定能拿的出23亿啊。”
  “您先别着急,我也明白这个要求后果很严重。但是林董,我们没办法拒绝她。”
  尽管高海臻一字没说,但她很清楚,如果不帮的话,她们私下里达成的交易一旦曝光,等待她们的就只有身败名裂,甚至*可能还会面临牢狱之灾。
  当然这也会牵扯到康利的信用,可仔细算算,在这场交易里损失最大就只有她和林素琼两人。
  她们的沉没成本太高,根本没法和高海臻赌。
  “林董,咱们同意的话,一切都是未知。可如果不答应的话,您和我现在的位置,就一定保不住了。”
  “现在老太太身体不好,您当上董事长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林素琼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那是23亿,不是23块也不是23万,让她怎么敢随随便便就答应。
  “她什么时候走,我能不能和她见面谈一下?”
  谭芝延当然不能让两个人见面谈,万一林素琼知道自己私下找高海臻做过裁员名单的交易,那日后她一定会对自己产生防备心,把自己也捆绑上担保名单。
  “我也不太清楚,但她让我明天中午前要给她答复。”
  “这么着急的吗?”
  “我也问了能不能缓一缓,”谭芝延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但是,您也看得出来高海臻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林素琼被她这一通话说得心理愈发烦躁。
  “我晚上好好考虑一下,明天,明天上午我给你答复。”
  “好吧。”
  挂掉电话,司机已经到了路边,谭芝延扶着车门,将要进去时,身体却停住了。
  谭芝延忽然记起,那时康利的团队南方来,是因为有媒体爆出收购的事情,才让合川有了抬价的机会。
  这就导致谈判的人一换再换,一开始是钟临琛,然后是钟念玺,最后才是她。
  像是明白了什么,谭芝延忽然感觉到脊背窜过一道寒流。
  所以,那时自己无意帮她扣上的一环,其实,是亲手给自己戴上的镣铐。
  从媒体泄露收购开始,这副镣铐就已经备好,等着她伸手。
  第123章 枯井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周日,谢轻宜没有去公司。
  高海臻离职后,人事那边也一直没有给通知,导致她现在的身份,就一直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不过她也不着急,前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正好趁这段时间恢复一下精力。更何况她已经和乔雯婧私下谈好,等她上位总监后就给自己安排到合适的位置。
  计程车到了目的地,谢轻宜开门下车,往前方的咖啡厅里走去。
  待走近,她便看见叶霏正坐在窗边,目光虚浮地投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察觉到自己出现,她的眼睛倏然转回,隔着一层玻璃,两人视线无声交汇。
  谢轻宜的脚步微不可察地停了一瞬,但很快,就敛回目光,径直往咖啡馆里走去。
  来到靠窗的桌边,她拉开椅子坐下。
  “我帮你点了焦糖拿铁,三分糖的。”
  谢轻宜不爱喝太甜的东西,但也喝不下太苦的美式咖啡,所以每天早上她都是点的三分糖焦糖拿铁。
  可她印象中,自己从未对叶霏提过。
  叶霏捕捉到她眉间一闪而过的疑色,解释了句,“咱们几个一起实习那会,张浩洋说要请喝咖啡,你在群里说过。”
  那会,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久到谢轻宜都觉得恍如隔世,久到她都几乎要忘了在康利还有这么一段不谙世事的实习期。
  谢轻宜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我约你出来,该是我请你才对。”
  “没事,都一样的。何况你帮了我那么大忙,我请你也是应该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再和叶霏推脱。
  “我听说你上个星期专门从柏林请了假回去,是你爸爸病情又加重了吗?”
  “没有,他已经出院了,现在在家休息。”
  “那看来没什么大碍了。”
  “嗯,”她发出一声轻叹,“估计这次他自己也能长个教训,不敢随便喝酒了。”
  说话的间隙,服务员送来叶霏点好的咖啡。
  谢轻宜凝视着咖啡上精致的枫叶拉花,拿起勺子,手腕轻转,将那图案搅散成一片混沌的棕褐。
  “那怎么还要专门请假回去?”
  “不放心,就想回去看看。”
  说完,叶霏也端起杯子,浅浅饮了一口。
  没有加任何糖的咖啡,苦得醇香。
  “那钟总,”谢轻宜搁下勺子,勺柄与瓷碟相碰,发出清脆的轻响,“怎么也那么着急从柏林回来了?”
  本来钟明诀的事情与她无关,可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需要收集到足够多的信息,才不至于让自己太过被动。
  这一点,她在高海臻身上学得很深刻。
  而且她能隐隐感觉到,钟明诀这次着急回来,和高海臻或许也有关联。
  听她问起这个,叶霏端着杯子的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在半空中凝滞了片刻,随后便将杯子放好,双手缩回桌下。
  她知道,谢轻宜是在套自己的话,也知道对方约自己出来,就是这个目的。
  从她回京都后,就有许多人明里暗里来打探过钟明诀的消息。不过叶霏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对那些人,一直都缄口不言。
  但她今天既然答应过来,也就没打算瞒她。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叶霏眉心微蹙,“只是那天我和你打完电话,他就问我高海臻的事情。知道她离职以后,他就突然很着急地要回来。”
  听到又是关于高海臻?
  谢轻宜不自觉垂眸,陷入深思。
  这钟家的人一个两个近来表现未免也太奇怪了,虽然高海臻之前是钟士承的秘书,但他们这副样子显然跟她牵扯不浅。
  “我怀疑,钟总喜欢高海臻,但钟会长不同意。”
  听到叶霏的结论,谢轻宜猛地抬眼,视线如针般扎向她。
  “你怎么知道的?”
  “你联系不上高海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她。
  “已经很久了,在你们去柏林之后,没两天她就请假了。”
  “钟总也是从那段时间开始,就变得心不在焉的。另外我还从其他人那里得知,钟总的生日就在不久前,也就是高海臻离职前两天。”
  谢轻宜跟上她的逻辑,“所以,你觉得她那次请假是去了柏林?”
  “很大概率是,我甚至觉得,我们在柏林多待的一个星期,就是因为钟会长得知他们俩的事情之后,刻意不让钟总知晓高海臻离职的事情。”
  要不然叶霏想不通,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以后,他们干嘛还要浪费时间继续待在柏林。
  “那她离职…是因为钟会长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吗?”她追问。
  “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这是谢轻宜的第一反应。她丝毫不觉得,高海臻是会为情爱所困的人。
  “可除了这个,还会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