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高海臻站在床边,拿起他的手机找到最近的联系人发送了一条短信。
  发完后,她将手机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便离开了病房。
  来到路边,她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路灯一次次闯进车内,又一次一次缩回夜里。
  高海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一打开,密密麻麻的消息和未接来电弹了出来。
  可她还来不及去查看,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按下接听键,听那头的人讲完,说了一句知道了后便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高海臻重新看向窗外。
  远处的勃兰登堡门,头顶布满了沉沉的乌云。
  好似风暴,即将来袭。
  【作者有话说】
  下次周六更
  第116章 股份
  ◎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是吗?◎
  高海臻一下飞机,就有几个穿西装的男人守在出口处等候着。
  “高秘书,会长让我来接您过去。”
  男人恭敬道。
  “我行李还没有拿。”她说。
  “会有人帮您拿的。”
  高海臻眉头一挑,“那就麻烦了。”
  来到车上,她落在后座,车厢里一片无言。
  高海臻望着窗外,思绪放空。
  她能猜到钟士承找她过去的目的,但他究竟是怀疑,还是已经知情,她还不确定。
  但是,也无所谓了。
  他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她都会告诉他。
  车开了很久,久到高海臻睡了一觉才到地方。
  目的地是一片依山傍水的庄园,她没来过,但曾经有听说过,说是私密性很好,一般人很难找到。
  男人带她穿过园林小路,绕了好几个弯才看到远处林子间有一座凉亭。
  凉亭里坐着一个老人,他佝偻着背,手上还拄着一根高海臻没有见过的拐杖。
  等到了凉亭外的石板路,男人停了下来,示意她一人过去。
  高海臻点头致谢,遂朝凉亭走了过去。
  枫树林里,只回响着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偶有几声鸟鸣,响来却更显孤寂空荡。
  “会长。”
  高海臻没有坐下,只是站在了与钟士承三步远的地方。
  老人原是闭着眼,听见她的声音,垂垂的眼皮缓慢掀开。
  对比她最后一次见钟士承,他似乎苍老了许多,脸色泛着病态的黄。
  可即使如此,他身体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息,仍给人以浓浓的压迫感。
  他撑着拐杖,慢慢起身,与她平视。
  眼睛里,布满了浑浊而又厚重的乌云。
  看着那双眼睛,高海臻明白,自己不需要再坦白什么,他该知道的一切都已经知道了。
  她看见老人一步一步走近,走到她面前。
  抬起手,一声清脆的响,惊动了林间的鸟。
  “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是吗?”
  钟士承的声音,像灌满了粗粝的沙,喉咙里每发出一个字都十分沙哑。
  “我报复你做什么,”高海臻感觉到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开来,“你又没做错什么。”
  “无非是抛弃了一个怀孕的女人,让她和她女儿在异地饱受冷眼,自生自灭罢了。”
  她说得轻巧,仿佛这件事真的微不足道。
  可在钟士承听来,却比愤怒地指责自己,更捅他心窝。
  “所以,这十年来你一直都在恨我。”
  听到这句话,高海臻轻笑一声,嘴角也因为这个笑容扯得有些疼。
  “不然呢,”她语气戏谑,“你不会蠢到以为我说的是真话吧?”
  她的态度十分轻佻,活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人敢对钟士承这样说话。
  一股莫大的愤怒,席卷了他的大脑。
  他再度举起手,可就要落下去时,却滞在了半空。
  从高海臻到自己身边起,钟士承就知道她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
  她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欢喜,愤怒,难过。
  在他的印象里,她就像一枚冷静的齿轮,在他的指令里运转着。
  只是在谈及她的母亲时,情绪才偶有起伏。
  但也只是一点点起伏,并没有太多。
  她谈起她来,也总是捡好的说。
  以至于钟士承总觉得,自己对她已经够好了。
  该有的金钱,名誉和地位,他都给得足够。
  可现在看到她的眼泪,他又想起最后一次见她的母亲。
  他说,他要结婚了。她听后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半夜他醒来后,发现她不在自己身边,而是躲在客厅偷偷地哭。
  他很少看她哭,她在自己面前总是笑着的。
  这一点,她们母女俩还是很像的。
  钟士承想,她们大概都偷偷流过很多眼泪,只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罢了。
  也是这一刻,他才知道,他亏欠她们的,永远也还不完了。
  “我会给你一笔钱,”他放下手,“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以后,再也不要回京都。”
  “我不要钱。”她拒绝得很干脆。
  钟士承神情悯然,“那你要什么?”
  “康利的股份。”
  见她要这个,钟士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声音也冷了下来。
  “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不该要这个吗?”高海臻倾身向前,眸光直指着他,“被你们钟家的人呼来喝去这么多年,这是你欠我的。”
  两两对视间,钟士承握着拐杖的手不断发紧。
  他不得不承认,高海臻是他教出的最像他的孩子。
  可惜,一切都是孽。
  “你要多少。”
  “和你的其他孩子一样。”
  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我知道了。”
  高海臻盯着他看了许久,而后抬起手,将脖颈间的隐约项链取下。
  “钟会长,”她将项链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再见。”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重新踏上石板路,高海臻眼里的湿润退却,最后一滴眼泪在她红肿发烫的脸颊上消散,蒸发。
  钟士承站在原地,拿起桌上的项链。
  过了三十多年,项链保存得很好,仍旧如新。
  这不奇怪。
  在当年定制这条项链时,他就说过,要用最世界最牢固最璀璨的材料,就像他们的爱情一样。
  幼稚得可笑。
  将项链小心放回口袋,钟士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找个理由让柏林那边的人多待几天再回来。”
  他需要再多一点时间,他还没做好准备,能够无动于衷,当做没发生这一切。
  在得知还要在柏林多待一个星期时,钟明诀心中莫名忐忑起来,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父亲的意思。
  是不想看见自己,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电话那边的秘书有解释原因,但原因实在牵强,让他根本没理由相信。
  而且最重要的是,打电话给他的人。
  是父亲另外一个蔡秘书,而不是高海臻。
  按正常逻辑来说,这种由蔡秘书来通知他并不奇怪。
  可在以前,都是由高海臻来负责通知他们的。
  钟明诀深深吸了一口气,来到会议室,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了小组里的人。
  “公司那边为了以防万一出什么问题好及时解决,所以决定让你们在柏林再逗留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人一半欢喜一半愁。
  欢喜的是,可以公费旅游。
  愁的是,柏林的食物实在难以下咽。
  大约也意识到这个决定有些不太好,钟明诀补充道:“各位这次做得不错,等回去以后我会让财务那边额外发放一笔奖金,作为前两天加班的补偿,另外你们的绩效我也会根据表现酌情加分。”
  有钱拿又有绩效加,饶是在柏林吃糠咽菜,众人也毫无怨言了。
  只有坐在角落里的叶霏仍然满面愁容,与其余人轻松愉快的氛围格格不入。
  等钟明诀离开,在其他人讨论晚餐去哪里庆祝一下时,她默默收拾好东西推门离开了会议室。
  经过上次事件后,大家也当她是透明人一样,除了必要的工作基本与她不接触。
  叶霏也乐得这种状态,没有让她喘不过气的杂活,她比以前更轻松自在。
  只是,妈妈昨天打来的电话,说爸这两天老家连下了几个星期的雨,父亲因为天气潮湿,老毛病又犯了,而她又是如何如何照顾他,医院家里两头跑。
  说实话,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疲倦大过了担心。因为她已经数不清,自己接到过多少次这样的电话。
  叶霏当然也理解,这些话除了自己,妈妈已经无人可说。
  妹妹即将高考,爸爸又在病中,让她的情绪没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