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只有钟明诀那样的人,才会戴这种老气的颜色。
  但这是高海臻送的,他不能拒绝。
  他需要她,至少目前是。
  重新整理好领带,钟临琛走出了卫生间。
  正要回办公室去,却见一群人从对面走了过来。
  “钟副总。”
  除了钟明诀外,那群人一一向他打招呼。
  这种感觉,让钟临琛很是受用。
  “大哥,你们这是刚开完会?”
  “有什么事吗?”
  钟明诀冷声问。
  “没事,就是向你打个招呼。这马上要去南方了,我还有好多事需要拜托大哥帮我处理一下。”
  他这副模样,钟明诀很是看不惯。
  尽管会议的结果没有认同那50的溢价,但他仍然是这次收购案的总负责人。
  自己没输,但也没赢。
  “我很忙,没那么多时间。”
  “是忙,还是不想?”
  钟临琛追问。
  此话一出,钟明诀身后的人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钟总,看您和钟副总还有话要说,我们就先走了。”
  一个年纪稍大的人,带头开口。
  见钟明诀点头,一群人火速离开了现场。
  一瞬间,走廊变得空荡。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火药。
  “不管我想不想,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不应该是基本常识吗?”
  钟明诀话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还是说,你习惯了别人的帮忙,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钟临琛原本还笑着,听到这话,脸色陡然冷了下来。
  突然,他又像是想到什么,嘴角重新扬起笑意。
  “大哥说的对。”
  “上周我和姐还有时寅回家吃饭时,爸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对了,那时候怎么没见大哥你回来?是没人通知你吗?”
  “看来是我这个做弟弟的不好,下回我一定记得提前通知你。”
  “不然别人还以为,你不是钟家的人呢。”
  家人,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你喜怒哀乐的人。
  但有时候,他们也是最懂如何刺穿你心窝的人。
  钟明诀嘴角僵住,放在腿侧的拳头微微攥紧。
  “钟临琛,你别太得意。”
  钟临琛似是被他的话触碰到哪根神经,脸色奇黑无比。
  “得意?你压在我头上那么多年,怎么不见你收敛。”
  “是你自己不自量力,非要处处和我比。”
  他往前一步,话语虽轻,
  却好千斤重的巨石压在钟临琛头顶。
  “钟临琛,你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我的。”
  “像你这样的人,只能永远活在我的阴影里。”
  “可怜的蠢东西。”
  说完,钟明诀看向他颈间熟悉的领带,嗤笑一声。
  “小孩子想装大人,可不是换条深色领带就能装得了的。”
  “别人看了,只会以为你偷了我的东西。”
  “哦,不对,你本来就是小偷生的儿子。”
  “一个小偷的儿子,也敢妄想跟我比?”
  脚步声渐渐远去,钟临琛站在原地,
  眼里的暴戾几乎要将对方离去的身影吞噬殆尽。
  月亮悄然沉溺,这一晚,无人好梦。
  周三上午,因为行程需保密,
  钟临琛一早便带着七八人的小团队乘坐私人飞机前往南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一个半小时的航行中,
  一枚埋藏在暗处的炸弹正在倒数时机。
  “阿臻,上次见的那个姓孟的人感觉怎么样?”
  钟士承问。
  高海臻笑了笑,“孟总监人挺好的,现在在慢慢接触。”
  “那就好,”钟士承似是卸下一口气,“那孩子也说对你印象很好。”
  “你们俩要真成了,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了。”
  “会长,您不必这样为我操心的。”
  高海臻满眼感动。
  钟士承拍了拍她搁在膝上的手,“阿臻,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然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您已经对我很好了,至于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许是提到了以前,钟士承的眼神变得惆怅。
  “记忆都长在脑子里,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过去。”
  “会长…”
  高海臻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手上的力道给阻止。
  “人老了是这样的,闲的时间多了就喜欢回忆过去。”
  高海臻垂眸,看着膝上那只手。
  人老了,是该找点事做了。
  车进入酒店地下停车场,保镖下车为钟士承打开了车门。
  即便他偶尔下车有些不便,但在外面却从不让人搀扶。
  “钟会长,非常感谢您能亲自莅临京都金融商会年度工作会议。我是这次会议的负责人,荣浩。”
  钟士承上前与他握了手,“来晚了些,没等太久吧。”
  “没有没有,您来的时间正正好。”
  荣浩掬着笑。
  “阿臻,淳雁他们到了吗?”
  “刚刚收到消息,已经到了。”
  “好,那赶紧上去吧。”
  钟士承被外界称为会长而非董事,其原因就在于他本人已经连任三十多年京都金融商会的会长。
  这本不合规,但无人敢反对。
  在京都,钟家就像是一颗扎根百年的大树,
  盘根错节的树枝深入城市的每一处角落。
  它疯狂汲取着这个城市的养分,无人能幸免。
  为了这次会议,商会负责人包下了一整层酒店。
  钟士承一出现,原本正在言笑晏晏的人群立刻以他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
  数不清的笑脸,重复且没有新意的寒暄。
  高海臻跟在他身后,耳朵都听得起茧。
  “会长,您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康利新上任的coo,严仁城。
  此人年龄四十二岁,一身深棕色西装,
  俨然一副精英模样。
  现在他身旁,各站着邱淳雁和冯道全两人。
  “怎么样?来公司这段时间,还适应吗?”
  钟士承问。
  “说不适应肯定是有一点的,京都的天气可比我那要干得多了。”
  “阿臻,待会让人放个加湿器在仁城的办公室里,咱们让人家迢迢来可不是来受委屈的。”
  “会长,您太客气了,”严仁城道,“既然已经到了京都,自然是得习惯,毕竟以后还得在这生活好多年呢。再说这加湿器开着也挺浪费电的,我可不想一来就给公司制造不必要的费用。”
  一番话,听在几人耳中各有意味。
  要在京都生活好多年,就代表了他这个coo的位置并非凑数,而是实打实地要在康利干下去。
  那钟临琛这个副coo的位置,可就尴尬了。
  可在高海臻听来,却也有另一个意思。
  严仁城在表明态度。
  而他的态度不是说给钟士承听的,而是说给他身旁的两位听的。
  想必在她和老爷子来之前,两个老狐狸就已经对他进行过一番拉拢了。
  而现在,就是他答复的时机。
  “仁城,就这么点电费公司还是出得起的,”钟士承朗笑一声,“不过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适应的,有能力的人一般适应性都很强。”
  一番你来我往后,便有其他人来与钟士承寒暄。
  高海臻正要跟去,身后却传来冯道全的声音。
  “高秘书。”
  “冯总监。”
  “这新来的严总,你觉得怎么样?”
  他直截了当地问。
  “会长钦点的人,能力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是自然,”冯道全从路过的托盘上端来一杯香槟,“就是不知道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怎么样,你也知道,他这个位置可是要跟钟总还有钟副总直接对接的。”
  “一个轴,一个柔,这相处的分寸可不好把控。”
  高海臻也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香槟,笑着说:“钟先生现在是代理总裁,怎么说也算是严总的上司。而小钟先生身为副运营,是他的下属。”
  她抿了一口酒,“上司和下属之间层层分明,有什么可难把控的呢。”
  “自然是谁官大,就听谁的。”
  冯道全身体朝后一仰,她这话无异于是在宣告自己的立场。
  他握着酒杯的手动了动,这条消息,
  他可得尽快告诉钟明诀。
  但转瞬一想,上次他可是不让接触高海臻的。
  看来,自己还得继续秘密行动了。
  “那…”
  他还想要继续说什么,却见不远的邱淳雁拿着手机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高秘书。”
  听到有人喊自己,高海臻回过头。
  “怎么了邱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