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也不例外,只是他有些担忧,温绪言是否愿意他在成婚后,依旧像个戏子一样抛头露面。
  倘若得不偿失,非但没让温绪言对他另眼相待,反而更加厌恶了,那他便不愿出面了。
  一旁始终注意着顾砚辞的祝念禾见此神情黯然,她还从未见过顾砚辞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着她的心思。
  又有几分心疼升起,顾砚辞的琴艺何其高超,闻者无不如痴如醉,成婚前他毫不顾忌,有了妻主后反而畏手畏脚,连演奏的机会都无法自己决定。
  她抿唇,正欲拧着眉头说话。
  便听见那神情散漫的女子开口道:“你看我干嘛,你想弹就弹呗。”
  好生粗俗!
  完全不懂艺术的魅力!
  对艺术毫无敬畏之心!
  她涨红了脸,在艺术方面简直可以称为天才的顾砚辞竟然嫁给了这样一个草包。
  顾砚辞见状抿唇一笑,他点点头,站起身:“那晚辈就献丑了。”
  仆从拿上来他惯用的古琴,他撩起袍子,衣袍的衣角随风落下,姿态优雅。手指欲动,忽听见一旁的祝念禾开口道:“让我与阿辞共同演奏一曲如何,我用笛子与阿辞合奏。”
  顾砚辞正欲拒绝,却见主座上的顾家主与祝家主喜笑颜开:“念禾的笛子吹得也是极好的,看来今日是能够一饱耳福了。”
  此话一出,便是将顾砚辞架在了十字架上,他作为晚辈,又是男子,哪里能说出拒绝的话语来。
  只好面色忐忑地用余光瞄温绪言,便见那女子此时正垂头专心致志地吃东西,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外界的腥风血雨。一层透明的罩子将她与外界隔离来,她浑身散发着事不关己的气势。
  顾砚辞叹了口气,行礼道:“那便有劳祝小姐了。”
  悠扬的琴声与飘渺的笛声纠缠在一起,融合、交舞,即使是温绪言这样不懂乐器的人也能知道两人的配合有多默契。
  一曲而毕,祝念禾心情大悦,她扬唇看向顾砚辞,朝他倾慕地笑笑。
  青年回之一笑。
  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郎有情妾有意呀。
  又是知己知彼的青梅竹马,又是配合默契的“高山流水”知音。
  倒是显得她这个格格不入的挂名妻主处境尴尬极了。
  温绪言百无聊赖地垂头用筷子戳弄着盘子中的食物,以往津津有味的佳肴竟是也没了味道,她只觉喉中一股梗塞,什么也吃不下。
  忽然听见有人似乎在叫她。
  她抬起头,便看见祝念禾深深的目光,她轻声道:“我还从未见过阿辞的妻主呢,这位…温小姐,可否向我展示一番你的才艺呢?”
  好浓烈的火药味,即使是现场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来祝念禾对温绪言毫不遮掩的恶意与敌对。
  温绪言不觉心中嗤笑,祝念禾在针对自己什么,如果她真的喜欢顾砚辞,怎么不早点回来娶了他,何必等人家没了法子,被迫嫁给她一个纨绔,之后才后悔莫及,一心觉得是她拆散了两人。
  她真是好生冤枉。
  没有温绪言,也会有李绪言、陈绪言……
  顾砚辞妻主这个身份已经不是一个特定的人了,而是一个壳子,任是谁都能钻进来。
  顾砚辞脸色难看下来,他阴沉着脸,竟是忘记了作为男子的礼仪,直接出言顶撞道:“祝小姐,你这样故意针对我的妻主,似乎有所不妥吧。”
  话落,顾家主首先变了脸色,她皱眉喊道:“顾砚辞!”
  却没想到,那始终姿态散漫的草包女子竟是陡然抬起头,眼里的情绪锋利得不像话:“我会什么?我会斗鸡赌博,要我教你吗?我的鸡可是斗鸡场里最威武的一只,我赌博的技术也是不错的,或许能带着祝小姐大赚一笔。”
  听了这话,祝念禾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温绪言,这人在说什么?什么斗鸡赌博,这种不堪入流的事情,竟然也能这样毫不避讳地说出来吗?
  望着女子冷笑的模样,她的眉眼流转,唇边讽刺:“哦?能歌善舞的祝小姐是不敢吗?觉得这种下/流的才能不配入你的眼吗?”
  那祝小姐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她绷直身子,唇线抿得极直。
  “…谁、谁不敢了!我当然敢了!我肯定不管做什么,都能比你这个草包做得好!”
  温绪言的神情顿时变得玩味起来,什么意思,这位爱好风雅活动的祝小姐这是突然转性,竟是要和她比拼斗鸡赌博活动了吗?
  第79章
  屋外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屋内的气氛静默冷凝。
  女子靠着躺椅,阖目休息。好看的眉眼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莹莹白光。
  顾砚辞偷偷探头看她, 踌躇不已,良久,他才缓步走进门。
  脚步声虽轻,却也将那睡梦中的佳人打扰了,她缓缓地睁开眸子,清明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顾砚辞。
  见状,顾砚辞便更加慌乱了。
  他停住步子, 乖乖地站好, 一双手在腹部前方交握,他顿了顿:“…温女郎, 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方才的情景。”
  那人闻言立马起身, 她朝他步步走来。
  这番行为吓了顾砚辞一跳,他后退几步,缓过来,想了想,又往前走了几步。
  “就是……”
  温绪言抿唇一笑:“为什么要对我解释呀,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话落,顾砚辞面上一喜, 他开口道:“温女郎你能理解我,那再好不过了。”
  却听那人缓缓道,语气轻快:“我们本来也不是正经的妻夫呀,待日后顾公子有了喜欢的人,我便与顾公子和离,还顾公子自由。到那时女当婚男当嫁,谁也不会妨碍谁。”她温柔地看他:“你与祝小姐互生情愫也正好, 我绝对不会成为妨碍你们二人相爱的阻碍。”
  她每说一句,顾砚辞的脸色就惨白上一分,说到最后,他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眼眶含泪,眼神受伤。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
  她说要与他和离,她说让他们二人互不干涉,断了关系。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与温绪言和离。
  不是因为所谓对外界恶意流言的恐惧,而是,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喜欢上温绪言了。他无法想象,倘若他真的与温绪言和离了,他就不再是她的正夫了,她会喜欢上其他男子、给其他男子买小玩意、在其他男子怀里可爱地撒娇。
  甚至……像和他一样与其他男子唇舌纠缠……
  顾砚辞一双眼眸彻底红了。
  他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温绪言被他吓了一跳,她有些讶然地后退几步,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真的不懂顾砚辞的思维了。
  他与祝念禾情意绵绵,没关系,那她就大方主动出言:与顾砚辞和离,还他自由。多么明智大方的决定啊,他该不会是激动哭了吧。
  温绪言狐疑地看着他,他就这么喜欢那个祝念禾?
  却见顾砚辞拿出手帕,擦了擦面上的眼泪,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的唇边挤出一抹笑容:“温女郎是不是心情不佳,这才开始说胡话了。都是我的不好,我贸然前来扫温女郎的兴,你先休息一下,待你心情好了,我再来与你交谈。”
  话落,他也不顾温绪言的欲言又止,转身匆匆离开,背影甚至带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留下温绪言神情愕然,真是男人心海底针,而顾砚辞的心更是大海中的绣花针。
  *
  温绪言觉得自己真是受不了了,她头疼地看着面前的英武女子。
  祝念禾垂眸认真道:“温小姐,还请教我如何斗鸡赌博。”
  这已经是她今天找温绪言的第十一次了,每次无一例外都是要温绪言教她如何斗鸡赌博,任温绪言怎么东躲西藏都躲不开祝念禾。
  初识,温绪言以为祝念禾就是个自恃高傲的人,一心攀附风雅,现在好了,她彻底推翻了先前的推论。
  她发现,这女人就是个好胜心强的榆木脑袋。
  在宴席上温绪言说出的话,无论是谁都不会放在心上,毕竟那话就是气话,谁都不会当真,唯独这傻妮子给当真了,一心来找温绪言拜师学艺。
  温绪言抬眸同样认真道:“祝小姐,你要弄清楚,斗鸡赌博不是正经的才艺,学这个对你一点用都没有,还请你断了这个心思。”
  她也苦不堪言。
  温绪言又不是原主,斗鸡赌博她也不会啊。那话说出去一时爽了,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身后多了个忠实要拜她为师的徒弟。
  祝念禾沉吟片刻,她忽然开口道:“那我教你吧,我必须要同你比试一番,我一定要证明,我祝念禾一定比你做得好!”
  这傻妮子。
  温绪言不禁扶额,跟她一个纨绔的浪/荡/子有什么好比拼的,难道赢了她会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她是真不明白。